第68章 功夫本一家

乍一交手，郑昊就被对手一个“见山打”扑面砸来，强大的气流瞬间冲击在面门，呼吸骤停窒息的错觉汹涌而出。
  猛，实在太猛。刚，全身硬刚。
  幸好运转《龟大寿》呼吸吐纳，否则气息一旦收到这股无敌气势侵扰，接下来面目会被砸成一锅粥，血肉模糊，神志不清。
  郑昊金闭着双眼，第三只竖眼睁开，放出一道青金色的微光，将韩化龙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这人形野兽在启动的刹那，竟然降低重心，脚跟搓地借力，全身筋膜震动，整个人如同炮弹撞来，随着身体的启动，身体和肩膀才跟随甩动，右肘跟随右脚撞了过来。
  这时候，整个人给郑昊的错觉就是一根辫子一样的钢锤。
  八极凶猛刚健，茗不虚传。
  郑昊全身浮现一层土黄色的光亮，背后的鲲鹏虚影一闪即逝，扭转髋部，在韩化龙肘部擦着鼻尖的瞬间，侧身闪开了劈山开海的一击。
  郑昊只觉得整个面皮都被肘风砸的有些扭曲，淡黄色的光圈不断的震动凹陷。
  幸亏没有硬刚，面门这种全是五官的脆弱部位，要是被这么重锤，短暂失去战斗力是大概率事件。
  韩化龙一肘落空，心中倒也并不意外。
  八极拳的下盘之稳，稳如泰山。
  而且这份稳当，并不是呆板，反而是髋部极其灵活造成的错觉。
  凭着直觉，对手像是一阵风一样闪到了身体，于是一声龙吟呼啸而起，韩化龙侧肘打如影随形而来，同时左右劈掌紧随其后。
  对手速度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劈掌能不能奏效，韩化龙心里也没有底。
  郑昊这边双脚刚一触及地面，胸部就被对手的大铁肘轰然一声砸中，即便是催动了定海珠，还是觉得全身一顿，恍如被铁锤砸中的胸部，向内瞬间塌陷了足足两寸，原本运转如意的龟大寿戛然而止，一口气就像是大石头掉进木桶的水，从口腔向外喷涌，从胸腔朝着腹部猛灌。
  疼痛一圈圈扩散，郑昊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鬓角已经冒出了晶莹的汗珠。
  郑昊强忍住疼痛，双臂运转力道，鼓起一股精神。
  背后的鲲鹏虚影瞬间闪现，原本在体内横冲直撞的力量刹那间被潮水声引导，化为无形。
  双臂轮动，周围一道道青黑色的气流流转，原本散乱的气息瞬间恢复正常。
  吼！！
  郑昊不由自主的使出了太极拳的起手式，双手从丹田虚按后提起一口怒气，朝上贴着对方的肘部抬起，顺着力道牵引迫使对方丢失重心。
  就在手掌要扣住对方手臂的刹那，不曾想对方突然一个弧线走位，曲直步如同行云流水，完美避过了太极起手式。
  伴随着曲直步的转换，双手从横披突然变成了横掸手，就像是一只抖动羽毛的大公鸡一样，扑腾的郑昊失去了目标，只能以“太极云手”稳住身形。
  攻防兼备，密不透风。
  韩化龙的金鸡抖翎，比起先前以龙形为基础的左右劈掌就差了不少火候。
  速度和力量此时都提升了一个档次的郑昊，面对他已经不再有先前的压迫感了。
  郑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才发现原来双臂骨头生疼似乎好了不少，而且感觉最明显的还是挨了一下的胸部，此时竟然有些温热，犹如泡了药浴一般。
  韩化龙转身看见对方使用的竟然都是太极拳的最基础动作，而自己几乎是拳拳到肉，狮子搏兔，不免心中有些怒气。
  太瞧不起人了，这是埋汰谁呢？
  此时整个人一声怒吼，朝前猛扑而去，似乎是天神临凡，捕杀野兽。
  郑昊嘴角微微一笑，一个念头散去周身青黑色的气流，鲲鹏虚影随之消失不见。
  金刚炼体诀缓缓流转，周身的土黄色光芒闪烁不定。
  “壮士扑虎”。
  郑昊恍惚中瞥见韩化龙的身后，竟然有一丝淡淡的虎威，虽然极其稀薄，却是真实存在。
  八极拳最重横向发力，也是传统武术中的虎劲。
  老虎捕杀生灵，就是一吼，一扑，一剪。
  韩化龙的怒吼声豁然出口，恍如雷霆震动，确实让郑昊有些失了分寸。
  这种南拳拳种最擅长的以气御力，以力助势的打法，八极拳也是兼容并蓄，无所不用其极。
  对方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只是对于郑昊来说，还是不够。
  他虚提前脚，侧身抡拳从后向前，从上向下朝着韩化龙的头部砸了下来。
  老虎乃是四足兽王，与人，龙，熊的区别在于视线较低。
  当年武松打虎，就是从上向下，一把抓住了顶花皮后，一双拳头狂锤猛打，杀死了大虫。
  解放后，神农架一个奇女子，也是飞身扑在老虎脊背上，因为脊椎被打断，成了打虎英雄。
  换句话说，形意拳自身的缺陷，就来自于模仿的野兽本身。
  这一壮士扑虎，取的就是老虎双爪开碑裂石的猛劲。
  糅杂了人类不习惯的横向飞扑。
  骤然被袭，反应迟缓。

  而郑昊的下意识反应，竟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硬碰硬，硬扛下对方的双爪，然后砸中对手的脑袋或者面门。
  韩化龙对自己的力量，速度，抗击打能力是十分自信的。
  恰好，郑昊亦是如此。
  噗噗！
  嘭！
  双爪落在郑昊的肩膀上，韩化龙才发现，这怪物一身坚硬如铁，就像是砸在土墙上一样，双手被震的生疼，而墙壁只是掉落了一些烟尘。
  是的，郑昊的蓝色僧袍竟然被抓的粉碎，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而且皮肤上隐约能看到几道血色抓痕。
  与此同时，韩化龙整个脑袋一阵嗡鸣，脖子发出一声错节的咔嚓声。
  钻心的疼痛在体内炸开。
  差一丝丝，自己的脑袋就会从脖子处断裂。
  更有种可能是，整个脑袋都会被砸进双肩之中。
  对方的力道之大，无法估测。
  这一手硬碰硬之后，韩化龙整个人都有些趔趄，双脚几乎无法站立。
  而面前的那个怪人，在击打到自己脑门后，就没有再动。
  那种缓慢而舒畅的动作，就像是他仅仅只是擦了一下自己的头皮一样。
  输了，输的十分彻底。
  一力破万法，诚不我欺。
  郑昊先前托鼎的时候，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大力量，反正最近的训练，百来斤的大铁旗杆已经不再吃力，反倒是几个石锁像是小丑玩魔术球一样，有些意思。
  刚才对方全力一击，将他双肩原本有点淤塞的关窍给震动出了意丝脱落，此时元转周天星辰大阵的速度明显比原来要快，同时周身黄色光团更趋浓郁。
  只不过，这感觉让郑昊有些无所适从。
  主观上，他没有感觉到自己发力，所有的力量汹涌而出，然后在敲打对手脑皮的瞬间，消失吴总了。
  极其轻松，极其随意。
  甚至，不像是在搏斗。
  原来很多力量都是在体内流窜撞击，让自己能清晰的感觉到力量存在。
  郑昊看着已经失去战斗力的韩化龙，身形一顿，纵身跳起，朝着小溪尽头爬去。
  他自然不能招摇放肆的直接回武僧殿，那样，韩化龙一定会知道自己是谁。
  况且，周天星辰大阵的力量现在强化了，自己即便是到了伏牛山顶，韩化龙也不见的能走出那种感知。
  只是此时，月亮已经擦着西山，自己布置的周天星辰大阵只要不会露馅，问题就不太大。
  韩化龙颓然的坐在溪水边，双眼无神，心情低落。
  先前能打出音爆的喜悦感，此时荡然无存。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肉身如同法宝的人物，而且对手的年龄和心智，决然不会超过三十，比自己还要年轻，真的是后生可畏。
  虽然，八极拳能练出音爆，对龙形，虎形有望凝聚拳意，但是在对方手里，恐怕保命都是个难题。
  溪水潺潺流动，最后一次月光消失之后，郑昊彻底的收回了星辰大阵。
  韩化龙站在土山上，有些莫名的恍惚，身边小溪的流水声，变得有些遥远和不真实。
  刚才的那个人究竟存不存在，他仔细看了看地上的脚印，以及自己的双手。
  周围应该有衣服的碎块才对，掏出打火机，火光一跳，石块密密麻麻的如同癞蛤蟆背，上面干干净净，并无碎布。朝着外面看了一圈，石块周围非常干净，白色的泥土上，黄色的草根稀疏的铺满一层又一层，泥土也并没有被踩裂或者碾压的痕迹。
  黑夜中，树和草连成一片，黑黢黢的偶尔传出来一两嘶哑的鸟鸣。
  “大梦一场？不过，这个梦实在有些恐怖。”
  他灭了打火机，再次研习八极拳，却用尽全力，也没法打出音爆。
  脖子后面确实有些酸涩不畅，不过倒也并无大碍。
  一个人顺着羊肠小道摸黑回到开元寺的客房，师傅正在焦急的等待自己。
  桌面上散乱的花生壳，地上小山一样的烟灰，无不说明这个胡子拉碴的汉子，心底乱了。
  “云生，你回来了，大半夜跑哪里去了！”
  师傅看着神情有些萎靡的徒弟，心中担忧又多了一层。
  “我去后山转了转，出了点意外。”
  韩化龙缓缓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今天的事情很诡异，或者说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虽然，面前的便宜师傅时常和自己说，要相信科学。
  但是，很多东西，似乎不相信科学。
  “我无意之中，感觉自己打出了音爆，但是随后，怎么都无法再打出来了。”
  他躺在椅子上，整个身体像是一堆烂泥，提不起半点力气。
  这似乎是脑袋被砸，脖子上脊椎骨似乎错位的后遗症。
  “你是不是受伤了，八极拳因为太过刚烈，很多人肝脏都有问题，肝脏问题多，就会出现幻象，睡觉不踏实，神思渐渐疲弱，所以，你来少林，最大的任务是什么？修炼少林的心法，或者想办法在比赛中脱颖而出，进入藏经阁练习易筋经洗髓经，否则，没有出路了。”

  汉子絮絮叨叨的一边说着，一边上来按住韩化龙的脉搏，先前那种狂躁和虚浮此时竟然消退了很多。
  随后，还没等他继续开口说话，鼾声已经响起。
  “这孩子，能这么快入睡，也是福气。”
  他佝偻着背，将韩化龙抱上床铺，自己却坐在那里，再也无法入睡。
  回到武僧殿的郑昊，推开禅房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满脸怒容的师兄，延喜师兄。
  “你，你用卑鄙手段，偷学人家八极拳？！！”
  郑昊只觉得脑袋一嗡，什么卑鄙手段，偷学，这师兄简直有些榆木脑袋。
  天下武学一大抄，谁跟谁还能没点渊源，再说了，所有的武学，都是对身体能量的开发和利用，只要对自己身体有好处，多看多学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不算偷学吧，熊形，虎形，鹰形这些我都会啊，再说，你的螳螂拳，师傅的点穴手，大力金刚掌，太极拳，通背我都学过不少年了。虽然八极动作精练，结构新颖，简单朴实，但是也不是一代代人慢慢累积出来的吗？难道要让他断绝不成？”
  郑昊一边说一边坐下来，看着怒目而视的师兄，倒也并未太在意。
  只是将破旧的灰色僧袍脱下来，换了一件深色的，然后伸开手躺在了木床上。
  “师兄，时候不早啦，我要休息了，你也早点睡觉。天大的事，明天再聊。”
  大师兄也懒得管他，只不过小师弟这种不分门派，什么都学的家伙，就像是一个没有身份证的江湖异数，什么都不是，让人觉得很难接受。
  师傅一直不回来，让小师兄跟着自己，要是学坏了，可不是自己的责任。
  要是江湖上那些门派，都因为小师弟的事情，骂师傅管教不严，教徒无方，等着闯出什么祸来，必然会连累师傅，拿自己万死难赎。
  可是这些话，对于延庆这个小师弟又不好讲，更要命的是，自己完全没有把握能打得过他，打不过，也没办法教训他啊。
  真的是头疼欲裂，这个小师弟，该怎么办才好。
  “先给你记一笔，等师傅回来，他老人家自然会找你算账！！”
  延喜气鼓鼓的走了，假装睡觉的郑昊心里清楚的很，自己岂能不知道躲在一边的大师兄，双手比划着八极拳，偷师偷的比自己还开心。
  什么门派不门派的，大夏功夫本一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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