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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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棠走后, 贺兰诀的确有些失落。
少了一个每天陪她冲向小卖部、每天叨叨絮絮分享八卦、每天寻找校园帅哥的同伴——是别的朋友、甚至廖敏之都无法替代的。
至少她不能跟聊廖敏之探讨姨妈巾的香味和包装这种傻X问题。
他跟她再心照不宣,估计也会给她甩个“蠢到措手不及”、“尬到石化”的表情。
不过,感谢网络时代的便捷, 她和唐棠还是能聊天视频, 分享一下彼此的新动态。
郑明磊看见贺兰诀发在□□的心情感言,惨兮兮说再也没人陪她逛校园云云, 知道唐棠转学的事情,主动问贺兰诀需不需要他作陪。
语气很雅正, 但贺兰诀摇头。
物理竞赛在八九月份开始启动,至十月份落幕,郑明磊每天都在实验楼刷真题,贺兰诀有一次去实验楼给他送赵玲做的双皮奶,贺兰诀看见郑明磊书桌上摊着一大堆高等数学、微积分和大学物理教材。
那一瞬间她发誓大学要挑个不学数学和大物的专业。
郑明磊摘下眼镜, 捏了捏高挺鼻梁, 微带歉意:“这一阵强化训练, 我都晕了,日子过得不知魏晋, 都不知道你的事情。”
“没什么。”相对于她那点伤春悲秋,还是他的学业更重要。
“有空跟我聊两句吧。”他拉伸肩膀, 似乎也累了很久, “题做久了, 我也想给脑子喘口气。”
贺兰诀看他那疲惫神色, 说不出是佩服还是同情, 每天抽空跟他聊个三句两句,发个冷笑话之类。
当然, 没告诉廖敏之。
同性排斥, 廖敏之不喜欢郑明磊。
补完课后接着是暑假, 只有十天的假期,大家都异常珍惜。
最后一天收拾东西回家,贺兰诀问廖敏之:“你暑假干嘛呢?”
他想了想:“守店、看书、做作业。”
“你呢?”
“可能会去外婆家住一两天,剩余时间,嗯……在家呆着?好无聊,我也不知道要干嘛。”
廖敏之对她的言外之意毫无反应:“别忘记做卷子,要是不会,可以问我。”
贺兰诀抽抽嘴角。
不分班,当然也不换任课老师,各科老师毫不客气,使劲给他们塞题,就光英语和数学就各发了几套卷子,其他任课老师也各有馈赠,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
天气太热,贺兰诀在家穿着清凉小吊带,吹空调吃西瓜看小说,顺带玩手机,跟朋友聊天。
赵玲中午赶回来给她做饭,看她四仰八叉那懒样,在她白嫩脆弱的大腿上啪一下:“家里有刚煮的绿豆汤,你送一碗去学校给明磊。”
贺兰诀痛得龇牙咧嘴:“他们伙食可好了,还有零食和餐后水果,这么热的天,我不想出门。”
自打上回郑明磊来家里吃过饭,赵玲时不时会问两句,贺兰诀近来和郑明磊联系也多了些,有时候嗯嗯啊啊回老妈,谁知赵玲都听进心里。
竞赛组没放假,每天都在学校题海训练呢。
该说不说,先不论别的,郑明磊要是保送去了清北大学,多这个朋友,对贺兰诀百无一害。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最懂的是利益。
“怎么不去,你去观摩一下。人家这么热的天都上课呢,你一放假就在沙发上躺着,跟你爸一样,吃了满桌的垃圾也不知道收拾。”
老妈又开始和尚念经,贺兰诀恨恨甩着胳膊进了房间:“你把我打疼了。”
她受了委屈,去骚扰廖敏之。
【天好热,好烦。】
廖敏之发了两张照片,一张是高高摞起的食品包装箱,另一张是吃一半的绿豆冰棒,捏着冰棒的那只手蒙了一层细汗。
贺兰诀看明白,超市小老板上线了,搬完货吃东西呢。
【送货上门吗?我家缺几支绿豆冰棒。】
【……】
【可以,不过要等明天,今天我妈带可可出门。】
贺兰诀掐算了下两家的距离,再想想他自行车的车速,这么热的天,估计冰棒都化成汤了。
【开玩笑啦,楼下也有超市,买起来很方便。】
过了会,手机有消息。
【试卷做了吗?】
【没有。】
【打算什么时候做?】
【无心学习,我回校抄你的就好。】
【要么……找个地方一起做作业?】
贺兰诀眼睛一亮,从床上蹦起来。
【去市图书馆?那边清净人少,还有空调。】
赵玲听她说要去图书馆自习,连眼皮都不抬:“让你去趟学校你都嫌热,你能跑那么远去上自习?唐棠也走了,你跟谁出去鬼混?”
“就是学习,不是鬼混。”贺兰诀振振有词,“在家看不进书,我只想躺着。”
“那你去书房,书房没地让你躺。”
“我可以把手机留在家里,没手机我怎么玩,连朋友都找不到。”
“我上午出门,下午回来,中午你也不用顶着太阳回来给我做饭。”
真难得她能主动上缴手机,还能体贴老妈做饭。
赵玲瞅她一眼:“你跟谁去图书馆?”
“跟……”贺兰诀不小心咬舌头,“方纯,还有班上好几个同学也在。”
-
贺兰诀如愿出了家门。
市图书馆是座三层小楼,建了有些年头,贺兰诀小学在这里办过借书卡,知道这里有自修室,很安静。
廖敏之在图书馆门前的树荫下等人。
贺兰诀从公交站过来,像蝴蝶一般飞了过去。
“等很久了吗?”
她今天穿一条轻盈又清新的白裙子,露出纤巧白皙的手臂和小腿,裙上印着绿色椭圆形叶和黄色柠檬图案,像生机勃勃的春夏之交,那种甜美又清凉的气息。
还是酸的,那种酸让人格外愉快,光想一想就能刺激脑垂体,调动唾液分泌。
廖敏之看着她的裙摆在明晃晃的烈日下划出个漂亮的弧度,笑容生机勃勃又明媚灿烂,像一阵凉风转瞬至眼前。
属于他的安静无声的夏也有了具象,心底有声响回荡,是随着模糊声音跳跃的、节奏性波动起伏的……音乐。
“怎么在发呆?”贺兰诀看他盯着自己的裙子,拎了拎裙摆,“好看吗?我新买的。”
廖敏之挪开眼,低低嗯了一声,甩着书包就走。
贺兰诀蹦蹦跳跳跟上他的脚步。
七月酷暑,鲜有人来陈旧的图书馆看书看报,两人去了顶楼一间空荡荡的自修室,挑着靠窗的位子坐下。
廖敏之说做作业,那就是真做作业,依次摆开了书本文具。
贺兰诀还带了水果和零食,随便扒拉了几张卷子,连草稿纸都忘记了。
“先做题,做完了我们对答案。”廖敏之定时,摁住她的手,“一个半小时结束,这里不能吃东西。”
OK……
贺兰诀怏怏瘫在椅子上。
两人各自做题,自修室里偶有旁人的低声交谈和脚步声,贺兰诀精力还没专注起来,一会皱眉,一会偷瞄,廖敏之拦了条三八线,把她凑过来的小脑袋摁回去。
后来阳光过滤掉炎热,慢慢洒进自修室,大片的通透、宁静、明澈映在眼前,贺兰诀聚精会神,笔下唰唰唰飞驰。
全卷刷完,把笔搁下,扭头一瞧,不知廖敏之何时停笔的,正默默凝视着她的笔尖。
她高挑秀眉,抛了个wink给他,脸颊露出浅浅酒窝,廖敏之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唇角带着小勾子,眼神却是清凉的,捡了支红笔,直接在她试卷上添东西。
“少了一个根号。”
“这个推导公式,计算错误。”
“这个先求和,再化解。”
贺兰诀捂着脑袋:“你好烦,要不要做个英语卷?我也来训训你。”
“先吃饭,回来再做。”
“好耶。”
他们第一次单独、两人、外出吃饭。
“附近有家火锅店,我有会员卡,还有抵用券,不如我们吃这个?”
贺兰诀早把她老爸的会员卡翻出来了。
廖敏之不挑吃,随她安排。
贺兰诀高高兴兴领着他进了火锅店。
廖敏之不能吃辣,点的是鸳鸯锅。
贺兰诀唠叨:“不能吃辣,你人生少了好多乐趣啊,北泉本地就是吃辣的,至少有一半的菜肴你都不能吃,你是不是从小没吃过辣条啊……”
“我爸妈不让吃,其实小时候,不注意也吃过。”他垂着睫,帮她涮肉,“以前经常吃药针灸,辣椒素会刺激耳朵,容易中耳炎。”
贺兰诀顿住筷子,低声欸了句:“我想起来了,小时候有一次我妈做菜辣椒放多了,我辣得耳朵都抽抽了,鼓鼓的听不清声音,的确挺可怕的……”
她眼中光亮浮动:“廖敏之?”
“嗯。”
“科技在进步,医学奇迹那么多,兴许未来有一天,你能恢复听力,听见所有的声音。”
“目前有一种方法。”他慢声说话,“人工耳蜗植入,可以重建听力,不过很贵。”
贺兰诀看着他,小心翼翼问:“能听见很多声音吗?”
“至少能听见你的声音。”
两人都沉默了一小会。
贺兰诀问:“这个人工耳蜗要多少钱?”
“进口的,三四十万,国产的便宜点,另外还有手术和语训、维护费用。”
贺兰诀吸了口凉气。
她家刚在新城区那边买了套新房,还不如一只人工耳蜗值钱。
“那……你想过吗?人工耳蜗?”
廖敏之摇头,嗓音轻飘嘶哑:“我不想,人工耳蜗……未必对我有用。但我爸妈想,我爸去日本三年了,打好几份工,就是为了赚钱给我做人工耳蜗。”
两人再聊起各自的家庭和父母,这顿午饭吃得意外沉闷。
从火锅店步行回图书馆,在烈日下走得汗流浃背,各自买了一只雪糕,坐在图书馆背阴的台阶上吃。
燥热的风拂过,贺兰诀抚平自己的裙子:“也没有那么贵。我们考很好的大学,赚很多很多的钱,自己也买得起。”
廖敏之捏着绿豆冰棒,沉沉咬了一口。
“嗯。”
贺兰诀把自己的手肘搁在他膝头,轻轻偎依着他的肩膀。
他把绿豆冰棒递过来,伸在她面前。
贺兰诀握住,在左下角咬出一个缺口。
冰凉清爽,正好化解口中的甜腻。
她也把自己的巧克力脆皮雪糕递给他。
廖敏之同样在右下角咬了口。
浓郁香甜,和清淡的绿豆冰棒是完全不同的口感。
吃完雪糕,两人爬楼梯消食,从安全通道往上走。
楼梯间昏暗,廖敏之牵住了贺兰诀的手。
每一级的拐角都是拼接的老式彩色玻璃窗,直径厚重,底色微微泛黄,显得颜色浓郁又沉稳,浓烈的阳光被切割着色,在地上投出色彩斑斓的光影。
像幽幽的、一触即离的梦境。
贺兰诀站在彩色的影子里,身上染满光晕,眉眼朦胧:“这个玻璃窗好漂亮,给我拍张照片好吗?”
廖敏之矮身,用像素不高的手机留住眼前的流光溢彩。
-
一个小时后,本该做英语试卷的贺兰诀……趴在桌上睡着了。
睫毛又浓又黑,绒绒的阴影落在眼下。
肤色白皙红润,脸颊有几粒淡淡的小痣,细细透明的绒毛,像一只甜兮兮的水蜜桃,小巧的鼻梁和嘴唇,额头脸腮落着碎发,又像只柔软的呼呼大睡的猫咪。
廖敏之停住笔,偏首,一动不动,静静凝视身边的人。
同步她的清浅呼吸。
和她一起融合在这午后的静谧里。
贺兰诀打个哈欠从桌子上爬起来,眯开眼缝,有些不好意思的撑着脑袋。
昨晚睡得太晚,早上起的太早。
她居然也能在图书馆趴着睡两个小时。
下午再做完两张卷子,贺兰诀赶着回家——回去太晚,怕老妈念叨,她向来不是能学得废寝忘食的性子。
廖敏之蹬着自行车,把她送到家楼下。
“明天还去吗?”贺兰诀眨巴眨巴眼。
“你去,我就去。”
“那说好了,早上九点,图书馆门口,不见不散。”
“好。”
晚上十一点,贺兰诀拗了半天造型,摆拍一张委屈巴巴的自拍发给廖敏之。
【看到了吗?我好惨啊。】
那边缓缓打出个问号。
【我额头上的痘痘,中午吃火锅冒出来的。】
只看见她俏皮的笑靥,一个小红点藏在刘海下若隐若现。
【……】
赵玲觉得自家女儿转性了,这么热的天坚持每天去图书馆自习,连贺元青出差回来,都没有阻止她出门的脚步。
但的确是去学习了,至少每天从书包里拿出的成果都展示着她的勤奋。
“高考时间紧迫,知道上进努力,孺子可教。”贺元青拍女儿的肩膀,“老爸这几天在家歇着,早晚接送你?”
“不用啦,公交很方便。”贺兰诀笑嘻嘻摊开手,“老爸你提供经济支援就可以了。”
她拿着零花钱乐颠颠出门。
在图书馆,上午能做一套理综卷,中午贺兰诀和廖敏之出去吃午饭。他请她吃三鲜砂锅煲、潮汕牛肉面、鸭血粉丝汤,她回请奶茶甜品蛋糕鲜榨果汁,下午再回图书馆学语文和英语。
下午两点,正好是吃得饱饱又困乏欲睡的时候,贺兰诀捂着连串哈欠,去洗手间洗把脸,再去楼梯间彩色玻璃窗下,偷摸吃点东西,水果或者清凉糖果之类。
廖敏之跟她一起去,他坐台阶上背单词,看她踩着彩窗影玩跳格子,两人再简单聊几句。
她今天穿的还是那条小柠檬白裙,很简单清爽的款式,裙摆缀了一圈褶,蹦蹦跳跳的时候如蝴蝶翻飞,露出笔直匀称的小腿,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这里有一个秘密。”贺兰诀招手,“你快来看。”
廖敏之跨步下去,和她一起并肩站在玻璃窗边。
“外面的世界都是彩色的。 ”她和他说话,亮晶晶的眼里也倒影着色彩,身体脸颊头发也裹在浓郁的色泽里。
“你看,天空变灰了,树叶是黄色的,楼下那块蓝色的招牌变成紫色。那个走路的行人,从蓝色,走进了红色、黄色……”
“像印象派油画。”
“的确……像油画一样。没有声音,只有色彩,画框,虚实模糊的线条……”
她扭头:“外面其实很吵,但我们在这里,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廖敏之,你的世界也是这样的?鲜艳又寂静。”
“可我觉得它很漂亮,甚至比正常人的世界更美。”
“这些美好……都藏在你眼睛里。”
她隐晦的安慰他,婉转赞美。
他动了动唇,把手按在玻璃窗上,修长的手也融进了色彩。
窗外的阳光热烈,热浪滚滚,玻璃窗也带着温度,温热,熨帖。
贺兰诀伸出手,和他的指尖触碰。
廖敏之牵住了她的手。
“谢谢。”
他拥住她。
谢谢她从来没有厌倦,在日复一日的枯燥课堂,从来没有对他的缺陷表示不耐和麻烦。
甚至都没有微乎其微的皱过眉,没有给他过一个隐晦的白眼。
就算是在吵架对立的那些日子,她也是把他当成正常人一般,凶他,给他臭脸。
两人在色泽鲜艳的玻璃窗前拥抱。
贺兰诀闻着他身上气息,静静枕在他胸口。
悄悄的,悄悄的。
如同课桌下牵住的手,人群里望过去的眼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涨潮,他们牵手涉入其中,有不言而说的默契。
他不爱说话,她经常话多,竟然也悄无声息走到这一步。
狭小安静的楼梯间,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起起落落,安静蛰伏。
“廖敏之。”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我好喜欢。”
拥抱久了,她被他胸膛的呼吸带着起伏,又被他清冽的气息包围,只觉得脑子缺氧,心一缕一缕的迷路,情不自禁呢喃他的名字。
他听不见,听不见她的情迷意乱,听不见她的青涩莽撞,听不见她傻得冒泡的话语。
太好了。
她可以在他面前矜持,可也以肆无忌惮的说,有些话不必写进日记本里,只需要避开他的眼睛,让天上的星星月亮,身边的草木大地,连空气都知道。
他能感觉她嘴唇的翕张,潮热的气息落在颈间,犹犹豫豫伸手,抚摸她细滑柔软的脸颊,落下一根手指,贴她唇瓣。
嘴唇像花瓣一样柔软,微微湿润的唇壁触在他指腹,一张一合,气息微吐,唇形变化。
让他指尖忍不住颤抖。
廖、敏、之。
他的手指一遍遍流连她的嘴唇,胸臆鼓噪,耳中血液奔腾:“你在喊我的名字。”
“你……喜欢……我的名字吗?”
她的脸颊在他的抚触下逐渐红烫,细汗闷在后背和发间,他的掌下也是潮潮的,肌肤相贴,微黏,触感格外的重。
“喜欢。”
“我也喜欢……贺兰诀。”
嗓音低哑,吐字却清晰沉重,尾音拖长,像勾子:“贺兰诀。”
话语中的晕眩,像烈日下狂奔,接近中暑的症状。
四肢绵软,头晕口渴,脉搏增快……
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都急促、滚烫,压抑。
细汗淌下鬓角,像蚂蚁爬过,痒不可耐,他指尖力道焦躁,抚摸她的嘴唇,无意识开口。
“贺兰诀,你想接吻吗?”
贺兰诀耳边轰隆隆鸣响,觉得声音像是幻听,可是心却突然拔高,像恐高的晕眩。
鲜艳湿润的唇瓣微微开启,没有说话,像是无声的邀请。
他弯腰,捧着她的脸颊,温热清爽的气息铺面而来。
一点清凉摩擦她的脸颊,贺兰诀颤抖……那是他高挺的鼻尖。
清凉薄唇贴上她的樱唇。
贺兰诀睫毛颤了颤,心跳极速,呼吸停顿,猛然闭上了眼。
那触觉简直让人心惊肉跳。
柔软的、湿润的、温热的。
唇瓣温柔相触,软软酥酥,甘甜黏腻,气息交缠。
像天旋地转,也像飘进云端,贺兰诀微微颤悸。
这吻一触即离,像蜻蜓停留水面,展翅振飞,涟漪慢慢荡漾。
呼吸却是沉重、灼烫、克制。
“草莓味。”他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厮磨,哑声呢喃。
“嗯。”
她心里小鹿乱撞,睁开迷蒙恍惚的眼——贺兰诀舌尖还藏着一枚水果糖,已经噙化了大半,还剩黄豆大小。
他瞧见,又猛然把薄唇贴上去,含着她的香香软软的唇瓣,似乎是轻轻一吸,她心悸慌张,香唇微启,触着一点软滑湿热。
那颗甜津津的糖果已然进了廖敏之嘴里。
贺兰诀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他依旧抵着她的额头,把糖果噙在齿间,含住,吸吮甜蜜。
“还要吗?”
贺兰诀晕乎乎摇头,眼睛像两泓摇摇晃晃的泉水。
“不……”
“继续吃吧。”
他低头再吻她,把糖衔至她唇间,唇瓣相触,温柔辗转。
那一点小小的糖果融化在两人唇瓣。
后来,贺兰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了自修室,又是怎么走出了图书馆。
只知道自己嘴唇黏腻,香甜的草莓味。
“送你回家?”
贺兰诀脸上的红潮尚未散去,脑子也没有完全清醒,磨磨蹭蹭,拖拖拉拉跟着他走。
就这么不明不白回去了?
她犹犹豫豫看着廖敏之。
“还……还有呢?”
他长腿支地,认真想了想:“想送我女朋友回家,她愿意吗?”
贺兰诀跺跺脚,捂着脸笑了。
七月的烈阳、鸣蝉和热潮,都掩不住她笑容的羞涩明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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