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80虞山月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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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任火神降世，让整个三界九州焕然一新。

        人们开始重新种植作物，各宗各派重新开张，百废待兴。

        但只因花木之神凋落，世间万物少了许多勃勃生机。

        司战灵神境舟深知此事对三界苍生影响重大，便令青龙神君冬梓持神器青玉琮入世相助。

        冬梓神君翻遍古籍踏遍群山，终于在九州大陆的震卦方向寻到了一处神迹，据说是当年主神创世时做留下的记号。冬梓神君以青龙之令将青玉琮定入这方神迹之内，并化作原形青龙守护在侧。

        自此，世间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境舟神尊从冬梓神君那里得了灵感，将当年在幽冥血海一战后，捡回来的神兵乘风钺定入九州大陆的兑卦方位，又将自己的神兵山风醉镇入与冥界相连的岱山之中，最后还劝得沉言神尊也将自己的神兵无涯扇定入了九州的坎卦方向。

        新任火神凤箫听闻此事，连忙拉着灵光神君将宁岚神尊所用的神兵玄火/枪嵌入了离卦的方向。

        三界九州有了几位尊神的神兵定法，日月星辰运行有序，人间四季轮转如常，即便是没了神界，大家也同样过得逍遥自在起来。

        境舟神尊对此自然是喜闻乐见，便安心带着司命神君游历三界，体验苍生疾苦去了。

        时光流转，日升月落。

        这一日，他们途径虞山。

        漫山月桂飘香，金灿灿的，十分惹眼。

        太虚上境关闭后的这些年，南御殿几位上神各自找了山头开宗立派，时常便会聚在一起聊聊当年，唏嘘过往。境舟有一次正带着司命在药神蜚零的山头做客，恰巧遇到日神景和与星神天舒前来小聚。

        几位上神喝得多了，说起当年南御殿之事，境舟方才知道祈宵在虞山植下的那十里月桂是为了谁。

        月神景曦向来最爱月桂之灵。

        但自那日宁岚与祈宵同归于尽在祝融真火中之后，月神景曦便如同与他们一起归于混沌一般，消失在了众神的视线中，就连她的兄长景和都不知道她去往了何处。

        而今路过虞山，境舟突然想起此事，不由自主地在这月桂林中停了下来。

        想着上次来虞山，似乎还是来找祈宵问宁岚的下落，那时的祈宵是真能忍耐啊，被他伤成那样都没有暴露自己的分毫实力。

        娇黄色的月桂花瓣突然纷纷洒洒落下，境舟眼眸微动，抬手接了一片花瓣在手心看了看，又反手丢出，心中一时感慨万分。

        祈宵入魔不过是因为以为自己的父母皆被神界所害，从前宁岚在的时候，还想过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可直到最后，他大约都没能知道是他的父母觊觎浊气在先吧。

        正想着，突然，一只雪白的兔子不知从何处蹦跳出来，落在境舟与司命面前。

        不多时，素衣银发的女子便追了过来，那兔子很是灵巧，但还是被她一抬手就捉在了手中。她抱着兔子抬起头，看到站在几步之外的二人，愣了愣，手中一松，那兔子便就趁机又逃跑了，但她却顾不上去再去捉，只略带些惊讶地行了个礼，淡声道：“景曦见过神尊。”

        境舟比她还要吃惊，谁能想到月之上神这百余年里竟一直躲在这片魔族的山头里呢？

        景曦好歹从前在宁岚座下数万年，是宁岚信任且得力的部下。因此，虽是惊讶，境舟却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十分客气地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景曦拱手回礼，便想提步离开。

        突然，她身后的月桂林中闪过一道大家颇为熟悉的身影。

        “小曦，还是没找到小白吗？”

        随着这一道清朗悦耳的声音，身形消瘦的年轻男子从景曦身后层层月桂林中走了出来。

        这年轻人白衣白发，眉间是历经万载世事后的淡漠，在见到景曦时，那双好看狐狸眼便不自觉地弯了弯，眸中星光点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慵懒惬意的感觉。

        “魔神？！”

        司命惊呼一声，立刻绷紧了身体，神情紧张地看向自己身侧的神尊。

        境舟皱着眉，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那年轻人也看到了他们，微微眯了下眼睛，抬手笑着同他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见，境舟师兄。”

        “你……”境舟身子没缘由地颤栗了一下，紧紧盯着眼前笑得一脸和煦的年轻人，他周身神光淡淡，已经没有了半点魔气，甚至从前眼神中的戾气也已经消弭殆尽。

        半晌，境舟才终于又发出了声音，“你不是已经……”

        祈宵眸色一黯，脸上竟露出一个痛惜的表情来，他往前走了两步，离得境舟近了一些，才缓缓开口道：“当年在祝融真火中，师姐告诉了我一切真相。还用本源聚清气将我体内的魔气和弑神印一同净化了。师姐说虽是事出有因，但尊神有责，所以便还是在最后一刻将我元神护住了，而后师姐自碎本源与弑神印相抵，所迸发的神力还是伤了我元神。再后来，我便就随着从弑神印中释放出的万万神魂一同散落至三界，昏睡了百年。”

        “是景曦找到了我，将我带回虞山，将自己的神力渡给我，才保下我的性命。”说着，他突然又上前一步，径直跪到了境舟面前，沉声道：“境舟师兄，对不起。当年我被仇恨蒙蔽，并未探查实情便堕入魔道闯下了滔天大祸，还连累得师姐……”

        “对不起，境舟师兄，如今你要杀要罚，我绝无怨言！”

        他说的情真意切，悔恨之意更是染满了眼眸。境舟面色僵硬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境舟只是有点不明白天命为何要做如此安排。

        一个罪大恶极的魔神，只因为最后一刻悔过了，便可以圆满无忧的渡过余生。

        可宁岚心心念念三界苍生，几番耗费神力付出性命，最后却连一丝念想都没留下。

        境舟甚至不知道该以何种情绪去面对跪在自己面前的祈宵，若说不恨，定是违心之言，害得阿岚本源消散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若说恨，这些年他都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了失去阿岚的现实，从前的肆意张扬如今都已经平淡了，更何况就连阿岚都已经原谅了祈宵，他又如何能再继续挑起是非呢。

        十里月桂林安静了许久许久。

        清风阵阵，吹起玄衣神尊的衣带，与飘落的桂花瓣纠缠着。

        玄衣神尊终是叹了口气，“罢了。日后便由景曦在此监督你悔过吧。”

        他语气淡淡，却让人觉得无比沉重。

        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宽容，祈宵抬眼看向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就连一向气质寡淡的月神景曦愣了半晌，而后便双双跪谢神尊。

        境舟摆了摆手，带着司命就要走，月神景曦却突然开口喊住了他们。

        景曦似乎很是纠结犹豫，将人喊住了，却又顿了片刻，才道：“神尊，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想法……”

        境舟转过身，淡淡瞥着她，“什么？”

        景曦道：“或许宁岚神尊当初也如祈宵这般，被那场激荡的神力震得散落三界之中呢？人人都道天神本源消散便是真的陨落，可其实从来没有人见过本源消散的天神究竟是如何……”

        “你是想说，阿岚或许仍在这三界之内，对吗？”景曦的话还没说完，境舟便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旋即却又归于沉寂，他已经不敢有什么期待了。

        景曦点了点头，“神尊她心有挂念，定然不甘心就这样走的。”

        顿了顿，景曦又补了一句：“神尊此前曾在人间数年，或许您可以去人间看看。”

        境舟嗯了一声，虽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可他那颗几乎枯死的心里却忍不住开始任由希望生根发芽。

        “多谢。”境舟轻轻开口，又将目光落在祈宵身上，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便就带着司命消失在这月桂林中。

        望着他们先前站过的地方，祈宵突然幽幽开口，“小曦，你刚才让他去人间，是不是也觉得我前日并没有眼花？”

        前日，因在这虞山待得无聊了些，又怕去别处被三界仙神发现，景曦便带着他去了人间游玩了两日，方才景曦追赶的兔子就是从人间买回来的。

        在街市上，他们与一年轻女子擦肩而过，身形气息都十分像熟悉，他第一反应就是宁岚，可等他们追上去时，那女子却不见了踪迹。

        景曦却摇摇头：“神尊心中挂念灵神，若是有机会定然会想尽办法也要回来的。那人若真是她，又怎会甘心待在凡间呢？更何况，神尊仙去已百年，于人间而言便是三万六千余年，沧海又桑田，神尊怎会还是年轻模样。”

        祈宵小声嘀咕道：“那没准是我师姐她神力受损回不来呢？神本来就不老不死，别说三万六千年，那便是万万年，亿万年，她都是那副模样吧……”

        景曦回头瞪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还是别说话了吧，神尊因为谁落得如此境地的？你倒是还好意思在这里说这些。”

        “那我不是也想师姐能回来嘛！”祈宵吐了吐舌头，乖乖闭了嘴，跟在景曦身后往月桂山林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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