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臣有罪

“格物？”人群内，一位青年喃喃自语，在他的身旁还有位扎着马尾的女子。

        “这家伙真有趣，居然把张大人说吐血了！”马尾女子抿嘴轻笑，她也听闻过沈长卿，可今日一见却更胜传闻。

        沈长卿顺着笑声看了过去，这两人他以前从未见过，敢于当中嘲笑张正谱，怕是来历也不简单。

        摇了摇头，不做多想，目光落定到吕文昌等人身上：“你们几个听着，身为我的学生，定要牢牢的记住今日，天下间的犯人何其多，一味地杀戮只是徒劳，要找准这些人的要害，用行动去改变他们，弃恶从善才是目的！”

        “学生谨遵师尊教诲！”

        “学生谨遵师尊教诲！”

        ......

        吕文昌三人不敢有疑，暗中铭记下了格物，能否做到就要看个人造化。

        “张大人，林峰所说你可信了，若是不信我再给你叫些别的人证？”

        沈长卿挑着眉头询问，张正谱看都不看他一眼。

        事到如今，已经在明显不过，哪怕继续较真下去也只能够自取其辱。

        “陛下，时候不早了！”顺喜小声提醒。

        皇三爷回过神来，扫视了一眼荒山内部，哪里正有着成排成排的人影进进出出。

        沉吟片刻，走上前去：“沈长卿，你这煤矿总共收留了多少人？”

        “启禀陛下，一万五千余人！”沈长卿恭敬的回应，皇三爷点了点头，心中思绪万千：“带朕去看看吧！”

        “遵命！”

        “父皇，儿臣也知道路，我来为您带路！”

        李承乾跳了出来，率先朝着内部走去。

        伴随着他们离开，众多围观之人也纷纷散去，仅剩下一众朝中大臣守候于此。

        “他们在干什么？”皇三爷伸手指向了一处人群密集之地，众多难民们蓬头垢发的排着队伍。

        “父皇，他们在打午饭！”李承乾开口解释，再一次来到这里，他的面容仍旧挂满了沉重。

        “哦？”皇三爷皱了皱眉，略带困惑之色：“这么多人要排队到何年何月？”

        “父皇，他们吃的自然不能跟您相比，所以排队也并不需要排上很久！”

        “是吗？”

        皇三爷并未生疑，心想着众人可能吃的差点，三菜一汤的话的确不需要很久。

        目光看向沈长卿，淡漠的追问道：“刚刚那林峰家在何处？”

        “陛下，您跟我来！”沈长卿挥手示意，走向了一旁的屋子，皇三爷、李承乾、顺喜等人紧紧跟随。

        屋子里面十分简陋，仅用了几根木头搭建，上面还盖着一层破破烂烂的麻布。

        甚至，这里面连床铺也没有，唯一的卧榻之处，便是一堆枯草。

        皇三爷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看着眼前的这幅景象，他深深的受到触动。

        “二位恩公，你们来了？”蓦的，墙角处的枯草逐渐掉落，一位穿着十分淡薄的妇女走上前来，她的手中还捧着一碗白灰白灰的稀粥。

        “快快请起！”李承乾率先反应过来，赶忙搀扶起了欲要下跪的对方。

        “你们平日里就吃这些？”皇三爷阴沉着脸，怒瞪向了沈长卿，这东西也是人吃的。

        一碗稀粥几乎不见米粒，依稀间还可以看到些许碎小的石子。

        盛世之下，难民如此，究竟是何人之过？

        “臣有罪......”

        “这位大人，不怪恩公，我们这里有一万多人，江南还有近两万人，恩公想要养活我们哪有那么容易，民妇每天能有口吃的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说着，小心翼翼的捧着脏兮兮的碗异常满足的吃了下去。

        皇三爷紧紧的攥着拳头，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妇人的真情流露更加令他感到自责。

        这就是自己引以为傲的盛世？

        这就是大臣们终日里谎报的天下无灾？

        便是宫里面的畜生，也绝对比这些人吃的好上百倍不止。

        “沈长卿，你做的很好！”皇三爷红润的眼瞳背过身去，经过妇人刚刚的点醒，他也算是明白过来。

        沈长卿的确比普通人有钱，可再多的钱也不过杯水车薪。

        更何况，无论是煤矿还是良田，这小子连本钱都还没收回来，如此想来能够让众人活到现在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臣有罪！”沈长卿摇了摇头，仍旧坚持自己有罪，皇三爷不解的看着他：“何罪之有？”

        “陛下，微臣说过今日目的有二，其一是为了教育不成器的学生，其二便是有一副画需要皇上过目，待您看完之后肯定会治我的罪！”

        “朕赦你无罪，拿来看看吧！”

        沈长卿紧绷的心神稍稍一松，连忙拿出千里饿殍图双手奉上。

        打开画卷，定睛一看，皇三爷直接愣住了。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声音嘶哑的询问：“何为易子而食？”

        “回禀陛下，剑南道食龙镇的百姓身在水深火热，没吃的、没依靠、没希望为了能过下去，只好用自家孩子的尸体去和别人家的孩子交换......”

        “什么？”

        皇三爷漆黑的瞳孔剧烈颤动，脚下更是不自觉后退数步，他简直不敢想象那副画面。

        “陛下，您......”顺喜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却被皇三爷一把推开，目光死死的盯着沈长卿：“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足够杀你十次头？”

        “陛下，剑南之乱祸及百姓，终归需要有人出面制止！”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皇三爷目光凶狠，神色不善的盯着他，沈长卿小声泛起嘀咕：“您刚刚开了金口，说过恕臣无罪的！”

        “哼，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陛下！”

        “顺喜，扶朕回宫！”

        “喳！”

        ......

        卢家，一位青年男子面容恭敬的站着，在他的身前还有一位背对着的老者。

        “劲松，你今日前去，感觉那小子如何？”浑厚的声音响起，老者缓缓转过身，尽管已经年过半百，却仍旧显得威严无比。

        他正是五门七望之一，卢家的现任家主卢丞孝。

        “爷爷，沈长卿此人进退有度，并不像传闻中那般鲁莽！”

        “是吗？”老者喃喃自语，褶皱的嘴角浮现出温和的笑容：“他毕竟是芷芸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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