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第章 金陵风月(2)
回去时还不到晌午,陈雪莹见她回来的早,免不了好奇,问道:“不是和你妹妹去茶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也没尝尝里头的吃食?”
“茶馆里有什么好吃的?”丹遥强笑。
陈雪莹侧头看看外头,见只有丹遥一人回来,心下便已有了些计较,过去挽着丹遥道:“趁着今儿个天好,咱们去玄武湖上逛一逛吧。”见丹遥欲要推辞,“你不是一直想尝尝这里的鸭汁汤包?玄武湖边上就有一家,味道是真不赖。”好说歹说的把丹遥拽了出去。
玄武湖边上人流如织,两人从玄武门进,一路走一路看,虽然已近深秋,城墙上的爬墙虎依然葱绿,一派的生机反倒掩去了古城墙的斑驳旧迹。
陈雪莹道:“你别看玄武湖现在大的多了,原来也不过是一块沼泽地,湖水还是从钟山引来的,后来因为在湖中两次出现黑龙,才叫做玄武湖的。”
丹遥扑哧一笑:“也不知是谁人得杜撰,口口相传到了咱们这里,便是被奉为圣律纶音了。”
陈雪莹亦笑道:“六朝旧事如流水,你若要一一考证出个子丑寅卯来,也是费力。”
丹遥道:‘费力不说,还会坏了讲故事的人心里那点子意境,那才叫吃力不讨好。’
陈雪莹道:“你也知道。”
两人说笑一回,正走到翠虹堤上,迎面过来两个时髦女郎,其中一个却是笑盈盈向她二人道:“在这里竟也能遇到你们两个!”
丹遥定睛,这才认出那说话的人儿是齐梦楚,她今日穿了一件鹅黄的洋装,短发上别着一枚蝴蝶结的发夹,平添几分灵动。不由笑道:“还说呢,平日里咱们都是学生装,你这样子差点要认不出。”
齐梦楚杏眼瞪一瞪,道:“你只说好不好看?”
丹遥与陈雪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道:“自然是好看的,你这样的样貌,穿什么不好看?”
齐梦楚满意一笑,这才开始介绍身边的佳丽,原来是梦楚的旧友名唤作李珍珍,自然又是个美人,只不过长发及腰,还烫着时兴的大卷,看起来比齐梦楚大一些,又多几分柔美。
几人互相见过,于是结伴同行,李珍珍道:“先前梦楚还与我看那枚香囊,我还想是哪家的铺子新进了绣娘,这妮子还卖关子不肯说,后来才知道是出自你手,今日有幸见着了人儿。”
梦楚讽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着叫她绣一个鸳鸯件儿与我配着?”
李珍珍笑道:“与你配着?咱们身上一般佩着才叫做相配,如今便是我能央着人家做一个,你又怎么佩了来?“这一句似有言外之意,听得齐梦楚脸色一变。
李珍珍似有所觉,忙回寰道,“知道你那怪脾气,我才不讨这一等嫌。”又向丹遥道,“她总爱穿洋装,与你那精致的容臭囊儿委实不般配。不过光看你这样子,分明也是个大小姐,难得一手的好针线。”
丹遥会意一笑:“元是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大小姐。”几人相视一笑,又信步前行,不一时已是到了饭点。
陈雪莹提议去吃鸭汁汤包,这些女孩子平日里山珍海味的吃着,偶然出来就及其偏爱小吃,当下无人不同意。这一行人里,除了丹遥,都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因此对这一带颇为熟稔,三拐两绕的就进了门店。
坐下来每人要了一碗细面,李珍珍另点了四笼汤包,陈雪莹觉得点的多了,李珍珍道:“主要是丹遥头一回来,所以汤包是鸡汁鸭汁各要了两份的。”
齐梦楚道:“谁还叫你吃完呢,就是这么个意思。”
不一时细面汤包都端了来,一个堂倌一手托着四碗汤面四笼包子,从掌心到肘弯,重重叠叠又互不相干的压着,从人群中迅速穿过来,倒叫人跟着吃了一惊。陈雪莹道:“这细面没什么稀奇,关键是这汤,用了足斤的猪骨和鸡来炖,足足熬了五六个时辰,更难得荤汤清爽,没有油腻腻的口感,不信你尝尝。”
丹遥闻言便先舀了一勺来,乳白色的清汤,入口果然唇齿鲜香,李珍珍向齐梦楚道:“听你这位同学的说法,倒像是个老饕,寻常人吃也就完了,她还能钻研做法。”
这一句本来没什么,陈雪莹却是红了脸儿,这往后便寡言少语,好在李珍珍十分健谈,指着另外单独盛着的一碗红烧排骨道:“这是浇头,放在汤面里也是很不错。”
齐梦楚不屑道:“这玩意儿油腻腻的,我可不爱吃。”说着竟只是喝喝汤,捡那鸭汁汤包嘬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丹遥道:“这逛了一上午,你也不饿么?”
李珍珍亦道:“就是,才吃了这么点。”
齐梦楚道:“还说呢,我最近胖了许多,前儿的衣裳穿在身上总是不好看。”
丹遥与陈雪莹相视一笑,却听李珍珍道:“这件衣裳不好看,那就再做新的好了,我前儿个才在一家老师傅那里做了一条裙子,剪裁合体不说,样式也十分新潮。”
齐梦楚道:“就是你上回穿的那件烟霞红的旗袍么?我前儿就觉得好看。”
李珍珍道:“正是那一件,那老师傅是从上海来的,工费总要三块大洋,贵么是贵了点,可是谁叫它好看呢。”
齐梦楚笑道:“莫说他三块大洋,三十块大洋又能如何?只要那衣裳可心。”又向丹遥道,“横竖咱们是出来了,不如下午一起去瞧瞧,我才看中一块好料子,正想着做几件衣裳,你们也跟我参考参考。”
丹遥无可无不可,便同去了,谁知进了布匹铺子,心里就开始发痒,又想着润秋少一条厚一点的裙子,正在兴起,却见陈雪莹踟蹰在一边,不挑不捡。
丹遥过去道:“你怎么不选一块料子?来都来了。”
陈雪莹犹豫了一会儿,道:“我前儿才做过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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