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报恩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云乐坊的禁制正在逐渐扩大，慢慢扩大到了隔壁容书居住的小院子里。

        江乌重拧眉思索，方才她只是将容书的一缕头发烧成了灰烬，并没有做别的事情。

        难道说，头发才是她解开禁制的关键？

        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公主家住皇宫，如果取她的一缕头发烧一烧……

        江乌重兴奋地握拳，那她岂不是可以去皇宫游览一圈了？

        “你又在想什么？”

        江乌重抬头，麒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皱眉盯着她。她连忙收起自己脸上略显变态的笑容，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罢了。”麒麟一挥衣袖打开结界，“你出去吧。只有一点，不许再惹是生非，更不许用本君的名头惹是生非。”

        “遵命！”

        往常的云乐坊笼着禁制，江乌重能摸到那一层透明的屏障，却跨不过去。

        可今日不同。

        她小心翼翼踏出云乐坊的门口，施了一个隐身术，大踏步跑向隔壁容书居住的院落。终于可以换小地图了！

        容书居住的院子不大，整个院子都空荡荡的，只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尽头摆着石桌石凳。

        房门大敞着，一张红木书桌正对着房门，容书坐在桌前，提笔写着什么。

        江乌重踏进房门，朝容书吹了一口气，见他没有反应，便放下心来，开始打量这间屋子的陈设。

        屋子里摆放的家具很少，桌椅板凳尖锐的角都用软布包裹住，可见云乐坊鸨母妈妈对他是很用心的。

        江乌重不忿，大家都是孤儿，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她抬眼看到床边屏风上搭着的书生袍，便掐了一个御风诀，将书生袍吹落。

        容书笔下的纸也被风吹起，他轻轻皱眉，站起身将门窗一一关好，江乌重只好将风收起。

        容书走到屏风边，摸了摸屏风的边沿，没有摸到衣服，便俯下身去摸地板，乌黑的长发倾泻下来。

        江乌重托着下巴瞧他。

        看在你如此美貌的份上，今日就不捉弄你了，她抬起右手，施了个法将书生袍挪到容书手边。

        容书捡起衣袍，重新搭在屏风上。然后他弯下腰，对着虚空揖了一礼：“多谢高人相助。”

        江乌重顿住，这书生也太敏锐了。

        她索性收起隐身术，笑着开口道：“公子不必多谢，我初到仙州迷了路途，不小心闯入贵府，应是我向公子赔罪。”

        容书目光对准江乌重的方向：“姑娘定是一位武功高强的女侠，之前姑娘进来，在下并没有听到脚步声。”

        江乌重托着下巴，碧瞳微眯：“没有脚步声的可不止女侠，什么女妖女鬼的，都没有脚步声呢。”

        吓唬美人最有意思了，只不过眼前这个美人，并没有半分害怕。

        容书点点头道：“六合之外，存而不论；六合之内，论而不议。”

        江乌重继续问他：“既然公子相信世上有灵物存在，那么公子如何看待妖鬼呢？许多话本里边的妖鬼，有穷凶极恶的，亦有为情而死的。”

        容书沉思片刻：“在下认为，一切皆在于心。得道高僧会堕落成魔，喝酒吃肉之人亦会留佛于心。”

        容书如此透彻，实在是一个修仙的好苗子。江乌重寻思着去麒麟大哥那里偷几瓶仙丹灵药，让他尽快修炼成仙，长得跟天仙似的，不当一个天仙可惜了。

        时至晌午，江乌重摸了摸肚子：“公子，你想做一个扶危济贫的大侠吗？”

        容书一愣，继而点点头：“若非双目失明，在下倒的确想体会一番仗剑江湖的豪情洒脱。”

        江乌重笑眯眯道：“公子，双目失明也可以做大侠的。你只需请我吃一顿饭，你就是侠义心肠扶危济贫的大侠了。”

        然后她就看到容书笑了。笑意随着凤眼氤氲的眼尾，蔓延到扬起的唇角。

        江乌重的心情也跟着舒畅了起来。

        容书道：“再等一刻，姑娘的午膳便到了，在下也会成为扶危济贫的大侠。”

        —

        今日负责给容书送饭的小厮告病了，秦莺便亲自给容书送饭。一推开院门，她就看到一个穿着绯红色广袖红绡裙的姑娘坐在容书对面。

        这姑娘美得呀！肌肤白皙清润，红艳的唇像被露珠滚过的花瓣似的，尤其是那一双碧色眼睛，又媚又仙。

        江乌重回头，见云乐坊的鸨母妈妈来了，忙福了一礼：“夫人安好。”

        “秦姨，今日怎么是你来给我送饭？”容书看向江乌重的方向，“这是我的义母。”

        秦莺摆摆手：“姑娘，你唤我‘秦姨’就好。姑娘是西域人吗？方才我看见你的瞳孔是碧色的。”

        江乌重在看到秦莺的一瞬间就将碧瞳隐了，她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样：“碧瞳？”

        秦莺又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拍了拍脑袋：“日头太盛，晃花眼了。”

        容书已经将饭食摆好，又将竹箸递给江乌重：“姑娘，快吃吧。”

        秦莺眼睛一亮。

        “姑娘是初到仙州吗？”

        江乌重点点头：“是，我初到仙州迷了路途，幸得公子收留。”

        秦莺的眼睛更亮了：“姑娘既然没个好去处，不如来我们云乐坊暂住一段时日？我也不瞒姑娘，云乐坊是仙州最大的花楼，但我此话并非让姑娘做一个清倌人或是红倌人。姑娘如此美貌，每日只需露上一面，金银还不是滚滚来？”

        “然后咱们五五分成，我绝不亏待姑娘。”

        嚯，这不类似于现代的形象代言人吗？怪不得这位鸨母妈妈收留救助许多人，人家有这赚钱的头脑，自然不会缺钱花。

        只不过她也不会答应这个提议就是了。

        容书无奈一笑：“人家姑娘谈吐不俗，清灵水秀，秦姨，你的这点银钱可引诱不了人家。”

        江乌重被他夸得心神舒畅，感觉食盒里的饭都更香了一点。

        秦莺听容书此语，细细打量了江乌重一番。这才发现江乌重发间零星的珍珠是上好的鲛珠，就连身上衣裙的面料都价值百金。

        好吧，秦莺歇了心思，原以为这是一个流落到仙州的小可怜，却没想到人家其实是一位千金大小姐。

        “妈妈！妈妈！”一个姑娘气喘吁吁跑进来，“坏了，那个霸道王爷又来了！”

        话音刚落，院子外边便传来兵马行动的声音：“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秦莺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

        江乌重收拾好秦莺带过来的食盒，取出一块红布蒙在脸上站起身。

        “我这人不喜欠人恩情，一般有恩我当场就报了。公子，我去引开他们，还你一饭之恩。”

        秦莺更着急了：“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如何抵挡得了朝廷兵马？造孽啊！”

        容书目光沉静：“她可以。”

        江乌重推开门，只见门外围着许多官兵，为首的是一名女子，穿着蓝色衣裙。江乌重挑了挑眉，这妹妹女装还挺好看的。

        “你是谁？容书呢？”

        江乌重反问她：“你又是谁？”

        护卫首领瞪大眼：“大胆，这是当朝景公主殿下，还不快快行礼！”

        “公主殿下啊……”江乌重一笑，“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容书未过门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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