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搜神

江乌重猛然惊醒，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梦中人的面目如水波映月，逐渐模糊，她推开房门，麒麟正坐在桃花树下分拣花瓣。

        江乌重凑上前：“麒麟大哥，天界可有一位明神君？”

        麒麟停下手里的活：“并无。”

        江乌重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再好好想想，天界可是有两个界呢。”

        麒麟瞥她一眼：“本君曾帮帝君整理过神界与仙界的神仙名册，并未见过你口中的这位明神君。”

        “那就好。”江乌重拍拍心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梦到了哪路仙家的风流韵事，寻思着可别恼羞成怒给我灭口了。”

        她坐在麒麟旁边，帮着麒麟分拣花瓣：“麒麟大哥，哪日你随我一道去云乐坊用膳吧？那里的氛围是真不错，我保证你吃得开心。”

        麒麟不为所动：“本君不吃凡人的膳食。你也莫要与凡人多来往，安守本职便是。”

        那可不行，她还要诓骗一个凡人来解开她的禁制呢。想到这里，她拽住麒麟的胳膊，抖了抖他宽大的袍袖：“对了麒麟大哥，你这儿有没有什么仙丹灵药？吃了能增长百年修为那种。”

        麒麟抽回胳膊，将衣袖理规整了：“你天资聪颖，何须投机取巧。”

        江乌重托着下巴：“并非我自己服食，我是想送给……送给云乐坊的鸨母妈妈，好让她尽早升仙。”

        麒麟转过头严肃地看着她：“凡人升仙，须合天地造化，累十世福缘，强行使用仙法灵药揠苗助长，不仅对升仙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江乌重吓了一跳：“我见话本里经常写各种妖精偷吃丹药提升修为，是我鲁莽了。”

        麒麟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妖胎与凡胎不同，妖胎本就吸收了天地日月之精华，仙丹灵药的确能提升妖的修为。”

        江乌重舒服地眯起眼，像一只碧瞳小猫儿。麒麟无奈地叹口气，眼前的碧瞳小妖惯会看人眼色，瞧着自己对她纵容，便一味地撒娇卖乖。

        改日炼几枚丹药与她吃吧，省得她眼巴巴地惦记着。

        —

        除了云乐坊和容书居住的小院子，江乌重哪里也去不了，于是她成日里同云乐坊的漂亮姐姐妹妹们混在一起，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至于她的来历，自然有容书为她遮掩。

        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云乐坊不开张，众人坐在院子里玩江乌重教给她们的国王游戏。

        “姑娘们，国王是何方神圣并不重要，你们只需记住，抽到篆有‘王’字的骨牌，即为本轮的国王，国王命令大过天。”

        云乐坊人数众多，众人分了好几桌一起玩。江乌重那张桌子坐了七个人，桌上摆着八张骨牌。

        众人依次抽牌完毕后，白芷举起手中的牌：“我是国王。”

        江乌重将木桌上剩下的那张牌推到白芷面前：“这是你的号牌，现在你可以发号施令了。”

        白芷笑得张狂：“我想想……你们可别落在我手上啊！”

        茯苓捂嘴笑：“你可别抽到你自己，否则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白芷摇头：“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本……本姑娘身上！这样，六号骨牌的主人抱着一号骨牌的主人，唱一首青衣谣如何？”

        “这有何难！”江乌重心里默念着“六号六号”，摩拳擦掌地准备在漂亮姐姐妹妹面前表现一番，却没想到她是一号。

        她探过头瞧了一眼容书手中的牌：“公子，你是几号呀？”

        容书不给她看，摸了摸手里的牌：“我不是六号。”

        众人小心翼翼又难掩兴奋地翻了自己的牌，都不是六号，便一齐将目光移向白芷。白芷脸上嚣张的笑容逐渐收敛，她不可置信地翻起自己手中的第八张牌，果不其然，六号。

        众人笑成一片，江乌重也笑弯了腰。这可真是两极反转，上一秒还是欧皇，转瞬就沦落成了非酋。

        “愿赌服输。”

        白芷走到江乌重身旁，一个公主抱便把她抱了起来，慢吞吞地开始唱青衣谣。

        秦莺塞了一个蜜饯到口中，含含糊糊地骂道：“平日里净偷懒，嬉闹玩耍的时候你就力气大如牛了是吧。”

        白芷唱了一小段青衣谣，将江乌重轻轻放下，微笑道：“江姑娘特别轻。”

        茯苓站起身，试着抱了抱江乌重，然后她愤怒地捶了白芷一拳：“好你个白芷！江姑娘的分量同我相差无几，你都能抱着江姑娘唱青衣谣，平日里却背我都背不动。”

        众人又是笑闹起来。

        国王游戏总有一种神奇的魅力，不论你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玩到最后都会玩疯。

        秦莺踩着太师椅，指着辰砂她们，气焰嚣张道：“脱，都给老娘脱！老娘要将你们连裙子带里衣都扒光了！”

        江乌重两只手都捂在容书的耳朵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惨不忍睹的场景。隔壁桌更惨，已经有姑娘开始围着廊柱跳钢管舞了。

        一片哄闹声中，容书隔着袖子将手覆在她的手上，她甚至听到了衣料细微的摩擦声。

        “按紧一点。”

        手背一片温热，江乌重的心轻轻地痒了一下。

        玩闹至亥时，众人方才散了，江乌重照例送容书回他居住的院落。

        容书仰头看天：“今夜是银色的吗？”

        江乌重弹开一团不知名的微小妖气：“今夜是银色的。”

        容书唇角勾起：“以后在下见到千千万万不同的风景，都会想起姑娘。”

        江乌重瞧他盛满月光的眼睛，心里有些遗憾：“你都看不到我是何模样，将来自然也记不得我是何模样。”

        容书将目光移到她的方向：“寻常之人，眼睛看一半，心看一半。在下眼睛看不到，便用整颗心，来记住姑娘的点点滴滴。”

        江乌重心神一震，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容书急忙伸出手：“怎么了？”

        江乌重随意编了一个借口：“无碍，前日我在白府小姐自尽的南禺山上寻找尸骨，耗费了太多精力，因此有些虚弱。”

        容书捏紧拳头：“在下一介凡人，帮不了姑娘，姑娘去找你那位兄长吧，看看他有什么法子。”

        江乌重见他着急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没事。”

        —

        今夜的云乐坊格外平静，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小妖来作死。江乌重坐在秋千上，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喝酒果然伤身，我这头啊，现在还晕乎乎的。”

        麒麟闻言，掐了一个治愈术丢在她身上。江乌重幸灾乐祸道：“麒麟大哥，你这仙法不行啊，连凡间的一坛酒都奈何不了，我这头晕完全没有减轻。”

        麒麟听闻此言，抬手结了一个印，源源青光笼在江乌重身上。片刻后他皱起眉：“搜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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