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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双簧


  吃完年夜饭,照例就要开始看春晚了。

  从1983年第一届春晚开始,后面二十多年的时间里,这台晚会成为了万千家庭除夕夜必看的电视节目。

  它承载了很多人美好的春节回忆,奉献了很多经典节目,也捧红了很多演员艺人。

  不过随着传媒发达,除夕夜普通人的娱乐选择越来越多,春晚的排场虽然越来越大,看的人还是越来越少了。

  在2010年,手机还没有绑架每个人的眼球,赵本山还没有退出春晚,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看晚会还是很不错的选择。

  许安阳去厨房给大伯、二伯,许平志还有许安奇,每个人都泡了一杯茶用来醒酒。

  许平伟和许平峰算是酒经沙场,小半斤酒对他们来说问题不大。

  许平志平时很少喝酒,偶尔来一点有些不胜酒力,躺坐在沙发上人有些迷糊。

  不过他的心情显然不错,看到儿子端茶过来,接过茶杯后咧嘴笑了笑,“谢谢儿子。”

  许安阳总感觉老爹的这个谢谢别有深意。

  而最惨的当然是许安奇了,最后一口没喝下去,喷了一桌,算是丢脸丢大发了。

  要不是他现在醉的有些厉害,许平伟真想吃完就走人,别再留下丢人了。

  不过按照家里传统,起码要在赵本山的小品出场演完以后再离开。

  因为赵本山的小品算是春晚的重头戏,这个节目一结束,后面也就没啥可看的了。

  许安阳想把谁递给许安奇,许安奇都迷迷糊糊的有些接不住,最后许安阳把水放在了桌上,说:“胃里不舒服喝点,你喝酒急了点,家里人喝酒不用急的。”

  许安阳很平常的语气,许平伟听在耳中却不舒服,道:“阳阳啊,你这喝酒的水平见长啊,在学校没少喝吧?年轻人还是少喝点酒,读书要紧,喝酒误事!家里喝喝也就算了,你在外面喝,把人灌醉出了事怎么办?你负的起责任嘛!”

  许平伟看似语重心长,但还搁这读书呢,看来是没把许安阳创业做老板这事放在心上,就装看不见。

  因为在长辈眼中,学生就是学生,孩子就是孩子,就算有一天你长大了,成人了,做出一点事了,他们还是要把你当孩子看。

  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关爱,像在母亲、奶奶眼中,自己的孩子再老也是孩子。

  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难以接受曾经比自己矮小、弱小那么多的小毛孩,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大、出息,能干了。

  心理上接受不了,就想着在言语中打压,用辈分打压,好继续俯视你。

  有一些长辈就是很难用平等的心态去对待自己的晚辈,在他们看来平等了就是你高我一头,那是万万不行的。

  只有我高你一头,那才叫平等,谁让我比你多吃了几十年的盐呢?

  可谁早生晚生,咱自己也决定不了啊。

  许安阳倒是很庆幸自己没出生在韩国,在那里年纪哪怕大一岁就可以为所欲为,小一辈的就要毕恭毕敬,每句话都要说敬语。

  这就是继承了传统长幼有序制度的糟粕,却没有发扬其中的精华。

  长幼有序的精华在于晚辈要尊敬长辈,同时长辈要以身作则,承担更多的责任,以庇佑晚辈的成长。

  这样有一天晚辈也成长为了长辈,好去庇佑更晚的晚辈,生生不息,家族才能长久的持续传承,毕竟古代生存环境是很恶劣的。

  韩国人倒好,只强调晚辈对长辈的尊重,而长辈的以身作则变成了肆无忌惮,庇佑什么更是少见,不从你那儿要俩钱花花算是不错了。

  因此而形成的霸凌文化让很多普通人深受其害。

  当然,许安阳毕竟也是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儒雅随和之人,听到许平伟的教训虽然很火大,还不至于直接开骂回怼。

  他依旧用很平淡的语气回道:“大伯,我平时和同学都不喝酒的,谈正事的时候才会和一点。比如北京那边的老总过来投资、考察,还有和税务部门的人喝酒谈事情。我酒量还行,分寸也不错,暂时没误过事,谢谢大伯关心。”

  许平伟感觉端在手中的茶好像有些烫嘴。

  什么投资人,对许平伟来说级别有点高,他是接触不到的。

  但一说到税务部门的人,对他们做小生意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阎王爷啊。

  许平伟平时就是希望和税务的人打好关系,但一个外地人哪有那么容易。

  人家本地的关系网错综复杂的,你想挤进去,非要把生意做的很大,或者特别会钻营才行。

  说到钻营,二伯许平峰是其中的好手,听到许安阳的话,忙说:“税务方面是要打好关系啊,不然让你补个税,一年的活就白干了。”

  许安阳道:“是啊,我们那块的税务负责人是我们学校老师的同学,所以互相之间熟悉,对我挺照顾的。所以有什么税务上的问题,打个招呼什么的也就过去了。之前确实遇到一点税务问题,还有有人关照啊。”

  听到这儿,许平伟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许安奇有同学吗?还有老师嘛?

  高中都没毕业,学校里认识的都是一些狐朋狗友,在网吧打游戏认识的。

  要说狐朋狗友也不一定没用,有些讲义气的,说不定能帮大忙呢。

  结果许安奇的这些朋友全TM是坑货,网吧玩的没钱了,带着许安奇一起去偷东西,结果被抓。

  许平伟托人托关系,又因为是未成年人才把他捞了出来,不然就要送去坐牢!

  这事许平伟一直没和家里人说,只说儿子休学了,然后带他离开溧城去了江阴打工。

  要说读书有什么好处?读书可以认识更多的人啊,可以接触更好的环境啊!

  想到这里,许平伟心里是直摇头。

  本来他的观点还和儿子差不多,读书有什么用,早点出来赚钱不好么?

  结果这种自我欺骗和洗脑,在许安阳的淡定凡尔赛面前正在逐渐的破灭。

  而许安奇这时胃里突然一阵翻涌,然后从沙发上起身,跑到卫生间“哇啦”一声都吐了出来。

  众人都有些尴尬,尤其是许平伟的脸上,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

  许安阳喝了口茶什么都没说,因为在重生之前那个喝吐的人是他啊。

  当时老爹许平志的表情应该和现在的大伯一样吧?

  许平伟对坐在那儿的刘梦婷道:“他都吐了,你还不进去看看!”

  刘梦婷是不想去的,呕吐完之后又脏又臭,大过年的多恶心人啊。

  可是看着许平伟不善的脸色,在别人家还是顺从一些吧,于是去了卫生间。

  紧跟着过去看看儿子的是大娘,要说关心儿子,还是得当妈的来。

  过了一会儿,许安奇从厕所里出来,他身体上已经感觉好多了。

  可精神上却依旧很难受。

  刚刚听着许安阳说话,每一句话都听进去了,可是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胃太难受了。

  要说一个人醉酒的状态,和心情关系是很大的。

  心情好,多喝一点,醉了也觉得没啥事。

  心情不好,一旦喝多,身体都会有不良反应。

  上吐下泻,头晕脑疼,什么坏反应都来了。

  等到自己想说话的时候,从嘴里出来的不是话,却是胃里的酒精与食物残渣的混合物……

  这可真的是口吐芬芳了。

  还好他忍住去厕所吐,要是吐在客厅,那今晚许安阳家是别想舒服的看电视了。

  许安阳依旧很贴心的端了茶水过来,让许安奇喝一点,“哥,喝点茶。”

  “不喝!不喝不喝,我没事。”许安奇还要嘴硬说没事。

  许安阳也不强求,许安奇看着许安阳淡定自若的样子,心里越发的难受,火直往上冒。

  他心里是一百个不服气,可到底哪儿不服气,怎么不服气,他又说不出来。

  反正就是很难受,怎么看许安阳都觉得不顺眼。

  可说又说不过,酒也喝不过,怎么办呢?

  这是他着看身旁的刘梦婷也不顺眼起来,平时明明很漂亮的姑娘,为什么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看?

  因为她在吃饭的时候顺着许安阳,竟然帮自己的弟弟不帮自己。

  “你往那边坐坐,你挤着我了。”许安奇推了一下刘梦婷。

  两人坐在沙发上本来靠在一起,因为家里人多,大家挤一挤也是很正常的。

  “地方小,我怎么挤你了。”刘梦婷感觉很无语。

  “你就是挤着我了,你旁边去点!”许安奇声音加大,他这明显是在找茬呢。

  刘梦婷气得脸都红了,许安阳还要火上浇油,他从搬来的凳子上起身,道:“来,坐我这儿吧,我再端把凳子过来。”

  说着,许安阳去自己房间又拿了把凳子坐下。

  而刘梦婷看着许安阳让出的凳子,心一横,从沙发上起来要去做。

  许安奇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你干嘛!”

  刘梦婷道:“你不是嫌我挤么,我坐那儿去。”

  许安奇道:“不许去!”

  许安奇不许她去,她越要去,奋力想挣脱开他的手。

  而许安奇喝了酒手上用劲没什么数,刘梦婷没能挣脱,被许安奇拽回了沙发上。

  纤细洁白的胳膊上多了几个红色的印记,刘梦婷一下没忍住,眼泪从眼眶里冒出来。

  这时,大娘站出来了,道:“哎呀,你们好好坐着,不要闹腾。小奇喝了酒,你不要和他较真哦。坐着坐着吧。”

  刘梦婷真是无话可说,这是什么样的一家人啊!

  她脾气算是比较软的,饶是如此现在她也想夺门而出离开这里。

  许安阳心里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毕竟他是暗戳戳拱火架秧子的人。

  不过如果能拆散他们这段良缘,许安阳觉得自己也算做了点好事吧。

  这时,客厅的气氛已经非常尴尬了,沈晓霞倒是过来安慰刘梦婷。

  还有堂姐许安蓉,一直沉默寡言没怎么说话的她,给刘梦婷递了纸巾。

  看样子总被欺负的人,此时定有同病相怜之感。

  许平志也说了许安奇几句,顺带还骂了许安阳,“你好好坐在你那儿,不要给我多事!”

  知子莫如父,许平志能看不出来许安阳在暗戳戳使坏?

  当然,知父莫如子,许安阳也知道,老爹心里应该偷着乐呢吧?

  听老妈说,当年她第一次去许家村上,没少被大伯、二伯,还有大娘、二娘挤兑。

  新媳妇嘛,肯定要受气的。

  许平志当然心疼沈晓霞,可是没办法,他性子软,也只能暗中使使坏了。

  这点上来说,许安阳继承的挺好,算是子承父业。

  安慰了几句算是过去了,大伯一家其实有些坐不住了,许平伟嘴里不停的说,“赵本山怎么还不出来啊,”“哎呀,外面的雪下的怎么样,待会儿方不方便回去啊?”

  话里话外都有些想走的意思了。

  本来今天姗姗来迟,是想以大哥的身份到小弟家里摆摆谱,感受一下家族之主的威风。

  哪知道威风没感觉到,儿子却是丢了脸,而且眼瞅着这没过门的媳妇也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但现在要走了,又总觉得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所以磨磨唧唧硬是没走。

  相比而言,许平峰比大哥圆滑的多,感觉自己侄子可能非池中之物,已经开始上赶子抱大腿,能舔就舔了,还给许安阳递烟。

  许安阳没要,在家他是不抽烟的,待会儿可别给老妈骂了。

  又熬了一会儿,赵本山终于登场了,在去年带着小沈阳上春晚,演了个不差钱火遍大江南北后,今年赵本山又带上了另一个徒弟王小利。

  要说赵本山收徒在当年争议很大,说他搞团体,弄传统拜师收徒的那一套属于封建糟粕。

  不过从后来的遭遇看,有好也有坏。

  好的一面是一个人终究势单力孤,孤掌难鸣,有了一个团队才算真正有了势力和力量。

  而且赵本山的这些徒弟本来就在地方颇有名气,每个人都属于带艺投师,有了老赵这棵大树,个人的发展的确有了质的飞跃。

  坏的一面是树大招风,一个演员站的太高,根基不稳就容易倒。

  这些在许安阳看来,都是宝贵的经验和教训。

  赵本山一登场,大伯知道可以进入离开倒计时了。

  小品本身还算精彩,不过和赵本山过去的经典相比还是差了味道,毕竟是为了带徒弟的。

  眼看小品要结束了,许安阳看向了陆源,这小子一直在吃瓜子看小品,还呵呵地笑着像个傻子。

  小孩子就是好,看起来没心没肺的。

  不过陆源并没有忘记许安阳的嘱咐,在小品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突然起身,冲着许平志三兄弟拱了拱手,道:“三位伯伯,新年就要到了,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陆源这小子估计在心里演练过好多回了,整套流程是一气呵成,都不带个结巴的。

  说实话,要红包还是挺需要脸皮厚的,陆源这小子心理素质不错呢。

  许倩见状忙上前,在陆源的脑袋上来了一下,骂道:“臭小子,还学会要红包了你!走,跟我回家!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乱说话,不要见怪。”

  许倩肯定会不好意思,肯定会以为是她教儿子要红包的,这还没到大年初一呢。

  她哪儿知道,背后是许安阳撺掇的。

  许平志笑了笑,道:“没事没事,我本来就给陆源准备红包了,想明天给你的。既然你开口了,就提前给你!”

  说着,许平志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塞给了陆源。

  许倩万般推辞,许平志直说没有多少钱的,给孩子图个好彩头而已。

  她这才很不好意思地让陆源手下,而许平伟和许平峰见状,也只好塞了红包给陆源。

  弄得许倩一个大红脸,捏着陆源的小手,估计回家要棍棒伺候了。

  而陆源捏了捏两个伯伯给的红包,薄薄的一层嘛,应该没几个钱,最多一百块?

  许平志伯伯给的倒是比较多,捏一下,应该有三百吧,不知道许安阳哥哥会给多少。

  这时,陆源已经把脑袋转向许安阳了,道:“许安阳哥哥,你都开公司了,不给我来个红包吗?”

  许倩此时已经对儿子表示放弃了,回家打吧,现在阻止也没意义了。

  许安阳就等着这茬呢,他早就准备好了,道:“哦,你等着啊,我去房间给你拿。”

  说着,许安阳回到自己房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出来递给了陆源,“收好啊,祝你新的一年里大吉大利,健康成长,门门一百分。”

  一百分什么的陆源不是很感兴趣,但拿到这个红包他真是吓一跳,这样太厚了吧!

  本来薄薄的红包,被塞的满满的,像个小砖头了。

  这是多少钱啊?至少有五千块!

  陆源捏了捏,问道:“不会都是零钱吧?”

  许安阳忍住了一拳打死这个小鬼头的冲动,心想没事的,待会儿回去她妈会教训他的。

  “当然不是,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陆源把红包一打开,发现里面都是红彤彤的票子,夹杂着一两张绿色和蓝色的,还有一个一块钱的硬币。

  “一共是6666块钱,祝你新的一年六六大顺!而且你不是叫陆源么,陆就是六,这个钱数和你很配。”

  听许安阳这么一说,陆源觉得很有道理,但他脸上却没有开心的表情,因为给的太多了,他不能拿。

  陆源转头看了眼老妈的脸色,已经在狠狠瞪着他了,陆源从红包里把那张五块和一块的拿了出来,剩下的还给了许安阳,道:“我叫陆源,那就拿六元吧,心意到就行了。”

  许安阳心想,陆源这小毛头虽然贪财,但底限还是有的。

  就和自己一样,虽然好色,但也是有原则的,这小子有前途。

  此刻,看到许安阳一下掏出这么一个大红包,其他人的心中是想法各异。

  许平志是想,我儿子是出息了,做了老板出手就是不一样。

  沈晓霞想,这小兔崽子哪儿来这么些钱,要不拿过来过年正好给其他家小孩当压岁钱。

  许平伟一脸不快,许安阳这东西,拿六千块钱逞能,谁拿不出来啊?

  许安奇脸色更难看,他已经在算计自己包里带了多少现金,够不够六千。

  几千块钱他还是拿得出来的。

  而刘梦婷想,一个楼上的小孩来都有几千块的红包,怎么自己第一次陪着过年,一毛钱都没有啊?

  许安阳接过红包,道:“六块钱实在是太少了,这不是看不起你许安阳哥哥么。这样吧,你看看几个伯伯给了多少,我也给多少吧。”

  陆源打开另外三个红包看了一下,果然,许平峰和许平伟都是一百,而许平志给了三百。

  于是,许安阳道:“我爸给了三百,我也给三百吧。这样,陆源,你数到十。”

  许安阳突然提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干嘛还要数到十啊。

  但两人之前说好了的,所以陆源很乖巧,开始从1到10数。

  “1、2、3、4、……9、10!”

  数完,许安阳从红包里抽出三张,重新装在空的红包里,递给了陆源。

  陆源问道:“许安阳哥哥,干嘛要我数到10啊,是什么意思?”

  许安阳道:“哦,我是去年10月份开始创业的,到今天正好不多不少正好500天,一天24个小时,一小时60分钟,一分钟60秒,一共是4千3百20万秒。上个月北京方面准备给我的公司注资,目前市场给我的公司价值估值,一个网站加一个研发中心,加起来大概是12个亿。12个亿,平摊到这四千多万秒中,平均每秒我大概创造30块钱的价值。所以,我让你数10秒,10秒钟,300块钱就来了。”

  许安阳一番精心的计算,加上和陆源这小子唱一出双簧,把全屋子的人都给唱傻了。

  人家按年薪算,按月薪算,也有周薪和日薪的,就是没想到,许安阳还能搞出个一秒钟多少钱。

  吹牛皮?没有人再敢说他是吹牛皮了。

  当你牛皮吹的足够大,就很难有人再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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