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真爱的人（6000）

他手指，还停她手上。指尖，凉得像是没有温度，让她心惊。

        “作为上司，我是不是该和你说声‘恭喜’？”‘恭喜’二字他咬得很重很重，像是咬她骨头一样。

        心，发颤，有些痛。

        她却只是别开脸去，沉默了半晌，才艰难开口：“谢谢……”

        睫毛颤栗，深吸口气，才继续：“如果……你现能放我走，我会高兴。”

        他完全挡住了她。

        燕北垂身侧手，握得紧，能听到骨节声音。她闭眼，又试探挣了下，这样举动似乎让他不满，大掌一松，忽然捧住她小脸，霸道吻就要落下……

        “别这样……”

        顾影当下就转过脸去，他唇，只落了她唇角。

        已经下定决心，要嫁给苏扬，和他撇清关系便是必然。

        “放开我，燕北，你不能总这样霸道……”很想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坚决一点，可是，声带却止不住颤抖。

        这个男人，让她连拒绝都要花费那样大力气……

        “小影？”突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影身形绷直。

        没有立刻侧目，只是缓缓朝燕北看过去。他眼底太过深切暗潮，让她心一酸。

        缓缓，她抬起手，僵硬掰着落自己小脸上大掌。

        泪光闪烁，却是唤了一声，“苏扬，帮帮我……”

        燕北一震，眸色暗沉得看不到一丝丝光。

        苏扬担心顾影受了委屈，步上前，“姐夫，你放手，吓到她了？”

        燕北是个骄傲人。

        死缠烂打，他从来都做不到。

        僵冷手指，从她脸上，一寸一寸滑下。

        转身，尖锐视线投向苏扬，薄唇掀动，冷冷开口：“给我一个理由。”

        简单六个字，像石头一样僵硬。

        明明不爱，为什么还要求婚？

        顾影听不懂，但是，苏扬懂。

        眸子闪烁了下，他伸手牵过顾影，保护姓将她揽到身后，才回燕北话，“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会让她幸福。”

        “幸福？”他冷嗤。嫁给一个心里装着其他女人男人，又何谈幸福？

        不过……

        这是她选择？

        她既然乐意，既然这样迫不及待，他又何必来做这个揭穿美丽谎言恶人？

        “姐夫，我既然和小影求婚了，以后……我会真诚对她。”苏扬像是保证一样郑重。看了眼顾影，又将视线投向燕北，“这是我承诺，我绝不会食言，不会像姐夫这样草率解除婚约？”

        燕北抿唇，默然。

        视线往下，他们紧紧相牵、相依相偎双手，无比刺目。

        眸光一紧，他倨傲转过身去。

        对于感情自己从来就是理智、潇洒，现又为何要低声下气？

        只因为她顾影？

        不？对顾影，这不算爱情？自己不过只是想要补偿而已？

        他一次次这样告诉自己。

        沉步，走进屋子，不曾回头。

        背影，僵冷，倨傲。漠然得像是门外站着只是两个陌生人。

        “啪——”一声巨响，门被从里面重重关上，毫不留情。

        顾影微一震，只觉得那声音就像一记闷捶，重重砸胸口上，疼得她呼吸困难。

        苏扬弯身接过她行李，紧了紧她手，“我们走吧。”

        半晌，她才呆呆点点头，跟着他离开，努力忍住要回头冲动。

        …………………

        矮几上小纸条上，只写了简短四个字，“谢谢，再见。”

        燕北扫了一眼，伸手就将它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留下所以痕迹一并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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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

        顾影躺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直到凌晨，依然没有睡意。她索姓坐起身，靠床头拿专业书看起来。

        其实，亦是一片混沌。

        挫败打算将书本合上，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这个点，铃音显得异常突兀。她惊了下，伸手从床底下摸出手机，看到上面显示号码，她心跳漏了一拍。

        手指僵屏幕上，有些不敢动。

        是燕北……

        这个点，他为什么还给自己打电话？

        手指挂断键上流连一会儿，终，还是不受控制将手机放耳边接听。

        “下楼。”

        没等她先开口，那端，他声音已经传来。

        不是商量语气，而是不容置喙命令。

        难道他楼下？

        顾影握紧了手机，“现時间很晚了，我已经睡了。”

        “那我上来？”

        问句，却完全是威胁。

        “别？”顾影立刻拒绝。

        “……”燕北那边沉默了半晌没说话，像是等她答案。她咬了咬下唇，挫败妥协，“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不过……我只有两分钟時间。”

        燕北没有再回她，只是干净利落将电话断了。

        单调‘嘟嘟——’声从那端传来，顾影只觉得心头沉重。

        吁口气，她才掀开被子滑下床。

        又套上上衣，才轻手轻脚走出家门。

        …………………………

        夜，已经很深了。

        今晚，一颗星星都没有，连月亮都躲了云层了不曾出现。

        整个小区，只有零星几盏路灯坚持那。再过半个小時，连路灯都要关了。

        顾影从单元楼出来，远远就见到了他。

        他正斜靠那辆悍马上。

        似乎抽烟，长指间星火明灭，闪闪烁烁。

        没来由，她心头泛起一抹酸楚。

        和他共事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看他抽烟。

        缓步靠近，只是避嫌站车这一边，“有事吗？”

        听到她声音，燕北这才转过身来。烟，被他熄灭一旁垃圾桶内。

        看到她刻意离得远远样子，他眸色冷，“站过来。”

        “就这样说吧。”

        “我没什么耐心。”他语气平平，可那气势偏偏让人无从反驳。

        顾影手揪着车把手，看他一眼，好一会儿才磨磨蹭蹭走过去。

        才靠近，燕北伸手就将她搂了怀里。他微凉脸颊，埋她发丝间。

        那暖暖温度，缠上来，叫她心颤。他喝酒了，呼吸里，满满都是酒精醉人味道。

        “燕北……”她矛盾轻喃他名字。

        明知道这样不对，可是，被他这样抱着，她忍不住想要沉溺……

        “你喝酒了？”

        “为什么要答应他？”他突然问，嗓音沉郁。

        她垂身侧手收紧，咬唇，开口：“我爱他……”

        燕北伸手将她下颔挑起来，让她眼对上自己。

        夜深人静，他眸子带着酒意微醺，危险而醉人。那里就像是一个有魔力漩涡，仿佛只一眼就要将她心绪一并都卷走。

        由衷害怕这样失控感觉，她要扭开脸去，却被他重重握住，不能动弹。

        “看着我眼，把你刚刚那句话再说一遍？”他高高上，态度强势。

        这让她觉得压迫感甚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眸子轻眨了下，眨掉眼里泪痕，说出话却是：

        “你回去吧，以后我们都不要再有交集了……”

        量，让自己话说得很平静、很平静。垂身侧手，却握紧，微微颤栗。连鼻尖，都隐隐觉得酸涩。

        燕北眸色一紧，沉沉凝住她，揽她腰上手不由得收紧。

        “顾影，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你是不是真爱苏扬？”

        她一震。

        这个答案，从前，她从来不曾怀疑过。可是，近，她却开始一遍遍问自己。

        如果真爱，为什么自己却不能接受他深一点吻？偏偏，燕北吻，却能轻而易举让她沉迷。

        如果真爱，为什么不能有进一步发展？现这个社会，像她这样女孩子，和要好男朋友同居都已经层出不穷。

        如果真爱，为什么他求婚那一刹那，她竟然想要落荒而逃？

        迟迟没有等到她回答，他挑眉，“不敢确定吗？”

        “不，我很确定。”她开了口，扬首，却说着言不由衷话，“我很爱他。我很愉答应了他求婚，如果这不是爱，我找不出任何其他理由。”

        难得轻松，也这一刻僵他脸上。

        像是一桶凉水当头浇下，他面色沉下。

        “以后……不要再纠缠了，我们应该都回到自己生活轨道上。”她看着他眼，眼神坚决，不允许自己有哪怕一点点闪烁，“我喜欢和苏扬一起感觉，至于总裁，你……”

        她刻意用‘总裁’这个称呼。

        “苏小姐是真爱你，既然你们已经有婚约，希望你可以像个男人一样，遵守你自己承诺。”

        她刻意把话说得决绝，不给两个人哪怕一丁点空间。

        他们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人，所以，他又何必为了自己让那么多人烦忧？

        燕北重重看着她，连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眼神深得让顾影窥探不清此刻他到底想什么。

        下一秒……

        他突然捧起她脸，疯狂吻，就这样猝不及防落了下来。

        她惊愕瞠目，手本能抓紧了他袖子。

        他吻得激狂、热切，像是要触到她灵魂；可是，也吻得悲凉、决绝，像是后一次……

        后一次……1tAJ。

        这，应该真是后一次……

        念及这个，眼眶忽然不自觉变得潮润，蒙上一层雾气。

        她抵抗双  手，突然没了力气，只任他这样放肆啃咬，甚至，她微张唇，任他深一寸侵入。

        她不抗拒，让他越发激动。长腿逼近一步，将她摁车身上，吻得为密集，几乎让彼此都要窒息。

        缠绵，缱绻，却满满都是抑不住哀凉……

        一吻，终于结束。

        昏暗灯影下，她脸上有浅浅泪痕。

        燕北沉沉盯着她，双目暗得像是今晚夜幕，不遗一丝丝余光。

        “顾影。”他低唤她名字，暗夜里，嗓音压抑得竟有些变调。手指，落她被吻得红肿唇上，顿了一下，继而，才低缓、沉郁再开口：“我成全你。从现开始，我们，彻底结束了……”

        也就是……

        再也不会有纠缠。

        任何一点，都不会再有？

        她一颤，咬紧了下唇。

        不等她说什么，他已经决然将她推离怀抱，拉开车门弯身进去。

        车，一路驶进黑暗中……

        后，连车尾灯都彻底消失不见。

        呆呆站那儿，她木然看着他一点一点消失……

        唇上，还残留着属于他气息。

        他后一句话，不断脑海里盘旋，像螺丝一样钻着她心，直逼出她泪来。

        一切，还没来得及开始，却已经结束……

        免去了纠缠，她应该觉得松口气，可是，为什么……心里却越觉得沉重？

        心头，仿佛被谁抽去了什么东西，空荡荡发痛……

        ………………………………

        顾影缓步上楼。沉默将眼泪逼回眼眶，才将门推开。

        出乎意料，灯却是打开。靳澜惜就坐厅里喝水吞药。

        顾影哪里还顾得伤心，忙胡乱套上拖鞋小跑过去，“妈，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事，就是血压高了点，吃几颗药就行了。”靳澜惜安抚拍了拍女儿手。

        顾影看她一眼，仍旧担心，“近您睡眠好像越来越不好了，听姐姐说，昨晚您又起来几次。”

        “那是梦到你爸。每回梦到你爸，这胸口就堵得难受，哪里还有什么睡意？”

        眼睫垂下，顾影眼有郁色。心疼握紧靳澜惜手，低低开口：“妈，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靳澜惜拍了女儿一记。“事情都过去，别再胡思乱想了。对了……”

        语气微顿，她仰头看着女儿，“刚刚和你见面那人是谁？”

        “啊？”顾影显然是没料到母亲会知道，她怔了一下，眼神闪烁，含糊其辞，“那是我一个朋友……嗯，公司里同事。”

        靳澜惜微正了正色，语重心长教导她：“平時你们年轻人事妈都不管，妈知道你们两姐妹都有分寸。不过……”

        她顿了一下，看她一眼，才接着说：“既然你答应了人家苏扬，又收了他戒指，那这门婚事就算是定下了。苏扬是个好孩子，你可别不知道珍惜。有些人再好，可那都是过客，过了就算，不值得你三心二意，将苏扬那么一好孩子给伤了。懂吗？”

        这些，亦是靳澜惜经验之谈。人生里，总少不得三三两两过客，可是，有些人闯入你生命，不过只是为了给你上一堂生动课。

        顾影面有愧色，只能点头：“嗯，我都记下了……妈，您放心，我有分寸。”

        想来，刚刚那个吻，恐怕是全被母亲收了眼里。

        可是，还好……

        他们之间，真一切都结束了。

        ……………………………

        第二天，顾影调令就下来了，这让大家都觉得惊讶。唯独只有安然不以为然。

        她是个聪明人，自打看到顾影手上戒指后，就猜这样调令不会远了。

        顾影忙着收拾东西時候，童宁端着热茶昂首挺胸走过来，以表‘同情’：“还真没想到，安姐还没走，你这就坐不下去了。”

        自从顾影上来以后，童宁每天都是压抑。像是无形中有座大山压着她。

        现顾影走了，即便还是一家公司，但至少不再压她头顶上。安然一走，首席秘书位置非她莫属。

        “我们不用一个办公室办公了，这样不是好么？”

        “简直好到没话说。以后每天都会心情好。”童宁挑眉，视线又落到她那闪烁戒指上，她伸手点了点，神秘一笑，“再等阵子，我送你个惊喜，给你当订婚礼物。”

        顾影狐疑瞅她一眼。

        是自己太敏感了吗？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可是，不等她再仔细问，童宁已经端着水转身离开。

        ………

        直到顾影搬了所有东西到季南那边時候，她也不曾见过燕北一次。

        他们，就这样悄然无声变成了陌路人……

        ………………………………………………

        黄昏，军区老院。

        今儿难得一大家人都。老爷子，老太太，大儿子燕兆年夫妇，小儿子燕兆丰夫妇，以及其他几个小辈。唯独老大燕茵还国外。

        “小北，去苏家看过了没有？”晚饭時分，老太太先把话题引到这个上面。

        燕北替老人家舀了勺汤，才回：“还没。改天吧？”

        “又是改天。”柯容有些不认同儿子话，“小北，不是妈说你，你们毕竟将来要结婚，现苏染病成这样，你不去看看，苏家人该以为我们家都不识大体。”

        “妈，我们不会结婚。”燕北只是轻描淡写说这句话。

        虽然大家都知道了燕北早前决定，可只以为是小俩口闹闹口角，万万没想到他会当着众多长辈面说出来。

        一時，饭桌上安静了半晌，一干人视线都投向他。

        家里老小燕蓝受不得这样安静，大眼眨了下，朝身边燕北挨过小脑袋去，“二哥，你们吵架啦？要不要我帮你去哄哄嫂子？”

        燕北转过脸来，严肃看她一眼，“我说过什么？”

        “哎呀，你真龟毛？”燕蓝努努嘴，不满皱眉，“不叫嫂子，叫苏姐姐，苏姐姐？这总可以了吧？”

        “嗯。”燕北这才满意，给她夹了块大烤猪。

        燕蓝姓子爽，立刻又喜笑颜开，才咬了一口，又抱着碗忍不住好奇问：“可你干嘛不和苏姐姐结婚？苏姐姐人长得漂亮不说，家世和我们家也刚刚登对，当然，重要是对我很好？况且，你们都订婚了，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

        “你看看，你看看？”柯容‘啧’了两声，“连小蓝都知道道理，就你不清不白。”

        燕北抿着唇没说话。

        老太太和柯容都将视线投向老爷子。

        老爷子这才沉沉开口：“小北，婚姻不是儿戏。当年要订婚，是我们家提出来，现反悔岂不是自扇耳光？”

        “而且，还得落个无情无义罪名。”燕兆年跟着补充。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哦。”燕蓝扁扁小嘴，偷觑一眼事件中心燕北。

        燕北不紧不慢放下筷子，视线环顾众人，“我不爱她？”

        “你这什么理由？”柯容颇不认同，“订婚前，你怎么不说不爱她？”

        燕北眸色微沉，半晌，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只站起身来，“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小北？”柯容唤了儿子一声，心疼得很。一整碗东西，他可没动几下筷子。

        “妈，我已经有了爱人了。”燕北转过身来，话已经脱口而出。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愣了一瞬。柯容和丈夫对视了一眼。

        燕倾正吃着菜，听到这话，颇有兴致一挑眉：“谁啊？”

        谁能虏获了燕二少心？这还真是稀奇了？

        “长得漂亮吗？”燕蓝补问一句。

        燕兆丰看了眼众人脸色，斥了一声：“你们两个小家伙少凑热闹。”

        “好，那你带回来给我们大家也瞧上一瞧。”老爷子发话了，语气严苛，不容置喙，“如果大家都认同，赞同你眼光，那这婚约我也就答应让你悔了？”

        众人无话。

        老爷子这话，大家都心知肚明。

        外面那些庸脂俗粉，能过得了大家这一层层关卡，还真是少得出奇。

        “不必了？”可是，没想到，燕北却是连一句争取都没有。反而凉凉开口：“我和她也不会有可能？”

        说罢，不管大家是什么表情，他拉开椅子，礼貌颔首，起步离开。

        众人错愕。

        如今这些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又说爱对方，还要为此取消婚约，现又说不会一起？闹着玩么？

        “喂，二哥样子看起来好忧伤，觉不觉得？”燕蓝拍了拍哥哥燕倾肩膀。不眼然只。

        燕倾颔首。

        还真难得看燕北这副样子。

        “去，你去闹闹他，安慰安慰去。顺便八一八他是爱上哪家良家妇女了。”燕倾怂恿小妹。

        燕蓝扁扁嘴，“二哥是个闷葫芦，八得出来才怪。”

        不过，试试也无妨。

        燕蓝咬了个鸡翅膀，屁颠屁颠跟着燕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