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薛行行还想把围巾送还给程曦的，但程曦却不愿意，固执的把围巾戴在她的脖子上。

        “放心吧，哥哥家里不缺围巾，不用还给哥哥了，并且比起哥哥，你戴上这条围巾比哥哥还要适合。”

        薛行行把下颌埋在毛绒绒的围巾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散发着暖暖的笑意。

        “谢谢哥哥。”

        “嗯，你家住哪里，哥哥送送你吧。”

        薛行行一愣，摆了摆手道：“没关系的，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回家。”

        程曦

        走到家门口的薛行行把脖子上的水红色围巾轻轻卸下，折叠好放在了袋子里再装入了书包。

        她用钥匙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室冷冷清清的气息，玄关上也空荡荡的一片。

        晚饭男人也没有回来，薛行行扒完最后一口饭收拾完桌子上的饭菜，在玄关换好鞋子把灯关掉出了门。

        此时才七点多，一推开门，外面的大风正呼啦啦狂吹的厉害，吹在身上打了个颤，薛行行勉强的把脖子塞进粉红色的棉袄里，眯着眼睛从黑暗的空间里走路。

        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下面，没有透露出一丝银白的月光，冷风偶尔夹杂着呼啸声袭来，像野兽在犀利的‘嘶吼’。

        这是一个漆黑寂静的夜晚，一切‘生’的景象仿佛都被浓厚的阴影覆盖般，难以划开。

        摸着黑大慨走了将近二十分钟，薛行才听见不远处有人声吵闹欢愉的声音，前方一户门庭前，炽白的大片灯光落在门口，吸引了人的目光。

        明明里面的光景是热闹有人气的，薛行行却感觉身上更冷了。

        她把脖子埋的更深，走到了那炽白的门庭前，室内烟雾缭绕，满地都是零零散散的灰色的烟头，嘈杂不清的话音此起披伏的充斥着整个室内，显得格外凌乱不堪。

        室内摆有十几张麻将桌，几乎每桌都坐满了许多中年人打麻将。

        “哈哈哈……我又赢了，这次继续打，继续打，没玩个三四把大家都不许走啊。”

        一个涂着艳丽玫瑰红裹着红色皮貂的漂亮阿姨合起手掌开心的朝一桌子人说道，石榴红的指甲油在炽白耀眼的灯光下显得手指细长如玉。

        薛行行小心的探头，旁边不远处观战的一位阿姨眼尖瞥到了薛行行的存在，喜笑颜开的打招呼道：“行行啊，这次来又来找你爸爸啊。”

        被人注意的薛行行畏羞的点了点头，目光弱弱的在众多麻将桌里快速的来回扫视着，未见到熟悉的身影时她的眼里变成了失落。

        阿姨也在此时开口了。

        “你爸爸他不在这，前两天就没有来了，可能去别的地方打麻将了，你去李阿姨她家看看。”

        “谢谢阿姨。”

        这时打麻将的好事阿姨抬眼看了一眼模样端正的薛行行，忍不住开口道：“这是谁家的孩儿，秃头老赵的？”

        “哪能啊，赵云德那副德行怎么能生出那么好看的孩子啊。是薛景松的，他女儿好啊，一个月大慨好几次都来这找她爸。你刚来没多久，肯定也没见过她，以后见多了就认识了。”

        不一会儿，刚走出麻将馆，冷风又一阵吹来，浑身再一次打了个颤。

        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麻将在桌子上敲打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兴奋尖叫声也应和着响起：“啊啊啊……我糊了，我糊了，一色四步高、三杠、混幺九……”

        寂静的黑暗中，身后醉生梦死的呼喊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萎靡。

        薛行行抿着唇攥紧了手继续走着，找到李阿姨的家后，她楼下的麻将桌并没有特别大，就四张桌子摆那里，几个人围在那形成两桌打而已，单单站在门口看一眼，薛行行就知道男人不在这里。

        她继续往前走，前面还有一家打扑克的，很失望的也没有，她站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中，思索着自己还有哪些地方没有去。

        这时，扑克馆里的一个大叔刚好打完牌出来，输了几把心情都挂了黄黄的大脸上，“艹，”男人随意的踢了踢地面，骂了句脏话后，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上了烟。

        薛行行有些害怕，她怯生生的想从男人旁边走过，男人看见眼前的孩子有些熟悉，眯着眼睛在黑暗中看了几秒，喊道：“是老薛的女儿吗？”

        薛行行一听，慢慢回过头，漂亮的脸上带着怯意点了点头，低低的喊了句：“叔叔。”

        “嗯，没想到老薛的女儿长的还挺大的。你一个小屁孩怎么那么晚还不回家啊，那么小年纪就敢出来乱逛，不怕大街上藏着的流氓人贩子把你拐跑啊，还不赶紧回家。”

        “我找我爸爸，叔叔……你见到我爸爸没有。”薛行行涨红了脸问道。

        男人吸了一口烟，不以为意的说道：“你爸那么大人了没回家你还怕他出事吗。”

        薛行行沉默了会儿，缓缓开口道：“我爸爸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男人一愣，错愕的看着面前的孩子，夹在中指与食指的烟星快要烧到皮肤也浑然不觉。

        他突然想起老薛自从离婚老婆走后，整个人都萎靡不振颓废的样子，望向薛行行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同情和复杂。

        他蹲下身子，抓了抓自己黑色里掺杂着灰白的头发，把手中的烟头按在湿冷的地上掐灭，朝薛行行招了招手，“小屁孩，你给叔叔过来。”

        薛行行沉默了会儿，还是乖乖走到男人跟前，男人从兜里掏出几张零零散散的钱，里面有二十、十块，几块的，把它放到薛行行手里，“拿好，叔叔给你的零花钱。”

        薛行行有些不知所措，突然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好意，她为难的脸都憋红了。

        “谢谢叔叔。”

        手里拿着钱不知道该还给对方还是收下，男人察觉到孩子的扭扭捏捏，失笑道：“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呢，这么快就忘记了，果然小孩子都没有记性。”

        薛行行一愣，低下头明亮的眼睛一片暖暖热意。

        她认真道：“你放心吧，叔叔。这次我记住你了。”

        男人笑了笑，弹了弹裤腿上的烟灰，“小孩，找不到你爸就别找了，天那么晚了路上回家不安全，早点回去休息吧，估计你父亲明天早上就回来了。”

        “嗯，谢谢叔叔。”

        薛行行握着手心发烫的钱，静静地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找了几个小时都没有结果的薛行行疲惫的回到家中打开灯，刚脱下鞋子，背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内心一跳，脱下鞋子的手抖了抖，刚想打开门，就听见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薛景松，你他妈在家是吧，艹，赌桌上欠钱不还算什么男人，你tm傻逼玩样的给我开门，还我五百块钱。”紧接着，用脚大力的踹门。

        一声一声，踢在硬冷的木板上却像是踢到了薛行行的心脏里，她颤抖着嘴唇害怕的盯着这扇碰碰作响的房门。

        “你tm别窝在里面给老子我当孙子，你屋里的灯都是亮的，你想装聋作哑不还钱，想拿当我傻逼门都没有，我这几天就守在这里，你有本事一辈子窝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别出来啊。”说着，又不停的开始踹门。

        薛行行感受着地面与空气轻微的震动，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她畏畏缩缩的伸手按到墙面凸起的开关，‘嗒’，在外面踹门的男人见里面的灯关了，怒火一下子更冲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大堆难听的话，门也是踹的隆隆做响，在安静空阔的房子里就像一头露出爪牙的猛兽，龇牙裂爪的准备随时扑过来。

        黑暗中，薛行行害怕的靠在墙上，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处一阵湿冷，她呆呆的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吓哭了。

        她颤抖着腿轻声的移动着步子，面对身后的踹门声和男人的声音，就像是有一头恶虎在背后追赶着她。

        提着发软的腿脚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双眼呆呆的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光景，瘦弱娇小的身体低着门扉滑落，无助的掉起了眼泪。

        在这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起了很多画面，快乐与悲伤，甜蜜与难过，两者过往的对比压在她的心里让她喘不过气来，面对眼前的现实更加无助绝望的想到了死亡。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遇到这种事情，为什么妈妈要离开我们，为什么，为什么妈妈不再爱爸爸了，为什么我没有了妈妈，还有……爸爸他……到底去哪里了？

        门外男人踢门谩骂喘气的声音还在继续，她把脸埋进手臂里，眼泪大滴大滴的挂在脸上，打湿了衣袖。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男人发出的‘嘶吼’声逐渐变得微弱起来，薛行行小声的哭着，听见一切慢慢恢复平静，睁大着眼睛在黑暗中静静地听着，直到听见门外男人‘啜’了一口痰骂骂咧的带着脚步声离去，薛行行吊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

        哭的太久，她的心脏有些绞痛，头晕，喘不过气，手脚也有些麻木。

        她把手按在心口处，缓慢的想站直身子，麻痹发痛的双脚支撑不了主人的重量，而刚站起来的一瞬间，脑子眼前一阵发黑更是让她差点身形不稳的摔在地上。

        她止不住的哭泣咬着唇不敢哭的太放肆，害怕门外的男人还在门口守着，听到里面的动静会冲进来。

        她望着眼前的黑，拖着麻痹疼痛的双腿来到床前，当摸到床上的书包时，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慌乱的打开拉链掏出里面毛绒绒温暖的水红色围巾，她呆呆了几秒，随后把脸小心的挨在了上面。

        涌入鼻间温暖干净的味道，让她想起了下午程曦温柔的微笑着，把围巾体贴的戴到她脖子上的场景，霎时间，压抑不住的眼泪又开始如决堤般奔涌而出。

        她就这样难过的哭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在温暖的气息中不知不觉的把脸埋进围巾里靠在床边不安的睡着了。

        在这个寒冷寂寞难过悲伤的夜里，这个少年就是薛行行心里，唯一能安慰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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