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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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珍珠已被扶回室内休息,当他躺下时,又疼的一阵抽动,靠在傅行驰怀里。
小月带着哭腔问:“你怎么了?”
“我……那里,伤口疼……”白珍珠压低声音,手指扣紧傅行驰。
傅行驰明白他在说什么,皱眉道:“你没再擦药么?”
白珍珠摇摇头,委屈道:“我怎么好意思给别人看呢?”
“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没好吗?”虎延晖突然懂了他在说什么,冷笑着挽起衣袖,“让我给白公公上药吧。”
白珍珠马上道:“王爷……”
“行了。”傅行驰虽然知道他可能在假装,但望着他手上伤口,还是道:“你带着小月出去。”
但白珍珠并没有骗人。
他身后因廷杖交错的伤口虽没再化脓破皮,却仍清晰可见。
廷杖是宫里的刑罚,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即使再装模作样,也总要擦破些皮肉,而且对他们来讲,没有伤筋动骨,就已是蜻蜓点水,非常恩赐了。
但傅行驰不知道宫里挨板子是家常便饭,看到伤口时,眉骨隐约有些跳动,他马上手指沾药,小心翼翼涂在他伤处,问:“为什么不擦药?”
冰凉药膏滑过,疼的白珍珠一阵哆嗦,老实答道:“自己够不到。”
“宝儿呢?”傅行驰问,“他不是也是……”
做太监毕竟不是一件好事,忽然他觉得有些失言,没有问下去。
“我们成了这样,我再和你说什么尊严,你肯定不信。”白珍珠将脸埋进枕头,低声道:“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们都不愿给别人看的,也只有你看过了。”
说罢,白珍珠侧了脸,偷偷观察傅行驰的表情,他果然有些脸红,沉默不语。
白珍珠想缓解这份尴尬,轻声道:“我又不要你娶我。”
傅行驰皱眉,突然下了重手,示意他闭嘴。
上好药,傅行驰又将他的手臂捧在手心,一点点解开纱布。
与身后的伤不同,这伤口是新的,纱布正与血肉粘在一处,牵一发而动全身,白珍珠疼的咬牙,眼睛红了一片,枕上满是泪水。
他忍不住抓住傅行驰的手,呜咽道:“王爷,这里已经包好了,别动了吧。”
“你包扎的不对,这样每次打开换药,都会重新弄坏结痂。”傅行驰皱眉,将纱布一点点扯开,“怎么下手这么狠?这人要干什么?”
白珍珠也很好奇,自己怎么能下手这样狠,也怪叶盛的家传宝剑太过锋利。
“多半想要我的命。”白珍珠哑声道,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这口锅安在东厂身上,“我猜一定是东厂,他一直看不惯我和师父,所以下了狠手。”
傅行驰问:“东厂?那是干嘛的?”
他每次问问题的时候,眼神都好奇又认真,就像一只小动物。
白珍珠为他解释,“东厂就是一个太监组织,挑别人的错来向皇上讨赏,如果他们想害你,又研究不出有什么错,就直接动手了。”
傅行驰马上道:“真是可恶,竟然有这样的事。”
白珍珠忿忿道:“是啊,而且现在的提督太监,就是东厂的老大曹扬德,他没有正经本事,只能靠这些下三滥。”
白珍珠接着试探道:“今日之事真是让人后怕,如果能有人,保护我就好了。”
说罢,他叹了口气。
傅行驰跟着点头,为他缠好绷带,似乎发现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马上道:“你别再这么诡计多端,自然没人害你,你休息吧,我走了。”
说罢,他将白珍珠紧抓的手向下推。
白珍珠又叹了口气,擦擦微红的眼角,又将自己埋在枕头里,发出些呜咽声。
“我去给你弄吃的。”傅行驰努力推开他的手。
此刻宝儿推门进来,先恭敬行礼,再凑近白珍珠耳畔,轻声说了几句。
白珍珠马上道:“让他进来见我。”
宝儿马上转身出门。
傅行驰回头,发现白珍珠手指如一根藤蔓,又绕在他的手心上。
“叶将军公子派人来见我。”白珍珠起身半坐,柔声道:“我怕再有人跟踪,王爷,求求你陪陪我吧。”
傅行驰无可奈何,只得坐了下来。
“你坐在这里,我怕他不敢说话。”白珍珠继续含着泪看他,“王爷,求求你坐外面陪我吧。”
“你!”傅行驰甩开他,气鼓鼓走了出去。
……
容华进来时,衣襟已满是风雪,想必在门外僵持许久。
透过被红烛打亮的窗纸,白珍珠隐约看到傅行驰高大挺拔的身影,心里十分促狭的得意。
想必容华不认识燕王,也没有对燕王居然在外守门感到奇怪,他进来恭敬福身,礼貌问道:“公公怎么受伤了?”
“小伤而已,没什么大碍。”白珍珠怕傅行驰听见,又道:“就是有些疼痛难忍,所以无法为容管事添茶了。”
容华微笑,在桌前坐定,他穿着件麻布棉衣,全身上下无任何装饰,只是面孔清冷俊秀,也算当得起叶重言为他荒唐到满城皆知的美人。
但白珍珠没说这个,他按照容华自称的“叶公子府上管事”问道:“不知叶公子请您前来,有什么吩咐?”
容华提着矮凳,坐在白珍珠床榻前,轻声道:“容华此次过来,不是主子差遣,而是有事想和公公商议。”
白珍珠有些好奇,继续望着他,但伤口疼痛支撑不住,还是倚靠着软枕躺下。
容华侧身道:“公公喝了一通酒,就让东厂派了一万人在胶东找金矿,公公真是好本事。”
“谬赞了。”白珍珠心底有些奇怪,但还是吹捧道:“比不得容管事,一眼就能看出来。”
容华点头,谦虚接受了他的称赞,“曹扬德此人不值一提,公公的手段也着实高明,但如果只是一个废矿,恐怕达不到公公的目的,斩草除根,要做局就要沸沸扬扬,一发不可收拾。”
白珍珠紧盯着他的脸,忽然觉得这张清丽绝伦的面庞,十分熟悉。
大约五年后,扬州漕运出了一宗大案,大坝决堤,洪水倒灌,百亩良田,千户民居,全部被淹没,朝野一时震动。
朝廷派了钦差前去勘察,才知这场大案的主谋,居然是不到三十的扬州府同知。
如此大案,钦差查到这里却没有再查下去,定案后便将这位同知革职发配,听说出发没多久,就死在路上。
他记得,那位扬州同知姓兰,还曾经中过探花,高中那年琼林之宴,他伺候在皇上身侧,见到兰探花身着御赐的绯色锦衣前来谢恩,鬓边簪了一朵红杏,肤白如雪,目如点漆,无限春风得意。
白珍珠掩住心中疑窦,笑问:“难道容管事有什么,沸沸扬扬的好法子?”
“有,但我有个条件。”容华沉声道:“公公要提督东厂,我也要搭进去几个人,所有步骤我都已想好,就等公公这道东风。”
白珍珠仍然想笑,忍不住问:“既然你看不上曹扬德,又这么看的起我,那么我迟早会了结他,何必一定要帮你。”
“因为太子。”容华轻声道:“公公最终想帮的人,是太子。”
白珍珠适才坐直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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