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烈火遇青苔

江梦珂扶住下巴，小心的揉两下，磕的真使劲，好疼，“你说你，你就这种事情上眼神好，总共你才看了几秒。”

        “看到关键的不就得了呗。”温素雅欠欠的嘚瑟。

        江梦珂张口想要提及，却发现话到嘴边却怎么都长不了口，记忆如洪水猛兽一样涌过来，让她招架不住，密密麻麻，直通人的骨血。

        魏文，高一和他们一个班，后来就转去理科班了。不得不说，能让江梦珂动心，他确实是挺帅，但无论学习还是长相都不是那种出类拔萃，可年少的心动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萌芽，种在幽暗的心里，谁都不能窥视，平常瞒不住事情的人，都可以埋藏那么久。

        真正让江梦珂意识到她可能喜欢上那个人是因为魏文交了女朋友，那个人是江梦珂的同班同学周童，那个整天捏着嗓子经过她书桌冷嘲热讽一句“呦，可真爱学习啊”的人。是那个每天都疯着玩，学习还和江梦珂比肩的人，江梦珂不是在高中三年可以耀武扬威的人，也没有超能力可以学习成绩远超她一截，她们都是重点班的人，孤高自傲的谁也不愿意落下。

        江梦珂见过魏文和周童手拉着手从她身边路过的样子，当时的心像被一瓣一瓣精致又残忍的掰开，脉络分明，最坚硬的外壳丢了，柔软的心碎的稀巴烂。

        她也见过瓢泼大雨，赶去食堂吃饭忘带了雨伞站在台阶上躲雨，魏文拿着雨伞一点点走向周童，江梦珂几乎是一秒就背过身子去，不敢看他们一点点挨得更近，连站在一起都灼伤了人的眼睛。那一场大雨全都落在了江梦珂的心里，是落汤鸡，是鸵鸟，是丢人现眼的江梦珂，谁也不知道她的心思。

        江梦珂总是最后一个人走出教室，偶尔会看见他们并肩走进黑暗的楼道，连深想都要抑制，后来因为学习而最后走出教室甚至成了三年的仪式。因为最后出校门所以可以有站在后面窥视的可能，大胆的、肆无忌惮的朝两个人影看，偏还上了瘾赶着去受罪。

        也有受虐狂的倾向，就喜欢匕首刺进心里的疼痛。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她看了魏文千遍万遍。

        周童考砸了，老师点名让她站起来，冲着说，“你看看人江梦珂那么努力这次进步多少，你这么聪明的人，但凡收收心，但凡肯努力一点……”

        江梦珂低垂的头抬起看了周童一眼，她眼睛里分明没有认错的愧疚，都是□□裸的炫耀和嚣张，像被天神眷顾。老师其实想说什么呢，但凡肯收心一点她就能超过江梦珂的对吧，没有老师的为虎作伥，她怎么敢随心所欲的欺压，说一些冷嘲热讽。

        “上节课好困啊，你看人江梦珂最精神了。”“论谁最努力啊，肯定比不过江梦珂啊。”“你说，我要是有她那个劲头……”“江梦珂你又不上体育课了不会是去做题了吧？”“你不能这么死用力，像我要劳逸结合。”

        阴阳怪气，扯去别人可怜巴巴的伪装，江梦珂戴上了个残破的面具自己舔舐伤口。

        没有成果的努力最后都会落得个白费力气的结果，明明坦荡荡的努力学习也可以被讥讽成傻瓜的不自量力。谁告诉勤奋就能是笨蛋的标签，谁也没有告诉江梦珂努力后也可以失败，努力学习达不能目标不一定是蠢货。

        当时视若珍宝的自尊郑重其事的贴在江梦珂的脑门上，一点差池都是践踏，一点失误都是深层的懊悔。

        周童最后考的不错，去了一个好的城市好的大学，具体江梦珂是不敢深究的，因为害怕是个深渊，欲望是张不满足的网，稍有不慎就是想象中的云泥之别。

        后来江梦珂还和朋友叙旧，当然只不过是为了虚与委蛇的打探魏文的消息，朋友以为她也是脱离学校爱八卦的人，拉着一起看魏文和周童的亲密合照，抱在一起的，亲在一起的。多可笑，无论是江梦珂喜欢的人，还是讨厌的人，都没有联系方式，所有的信息还要从别人的口中打探得知。

        朋友悄咪咪的跟她讲，周童和魏文开房了，然后红着脸笑，像掌握了什么重大秘密的人一样，既雀跃的和别人分享，又偷摸的害怕更多人得知。

        江梦珂深深的看着被叫做朋友的人，我算她的什么呢，可以值得分享这样级别的消息。

        原来听到这样的消息，江梦珂的内心也没有想象到的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更多的还是若有若无的抓不到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的。

        江梦珂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喜欢魏文才这么在意周童，还是因为和周童作对才察觉对魏文的喜欢。

        可能真的是有些东西倒插在心里，让江梦珂甚至见到那么多张亲密的照片还是想重来一次做以前没做过的事情，分不清楚是迟来的告白欲望还是喷薄的胜负欲。

        “梦珂，梦珂!”温素雅使劲的摇晃她。

        江梦珂像做了一场梦，后背全湿，才觉察自己回想了那么多的曾经。

        她抬眼看见温素雅的一瞬间，她身后走进来两个人，熊田的旁边，站着一个嚣张跋扈的男生，正直视着江梦珂越来越近。

        她那双湿润又带着坦诚的眼睛，刚刚回忆万般种种，不容躲避的就直接对上迎面而来探究的视线里，抽丝剥茧的一瞬间让江梦珂想落荒而逃，

        没过几天，李昱凯把蓝色的头发染成了红色，变成一个热烈叛逆带着火焰的人。

        把刺眼的洒进来的微光都挡住了。

        他的帅是潇洒的，是极致的单枪匹马带着少有果敢的帅气，直咧咧的横摆在人面前，甚至焦灼的烫人。

        “李昱凯”江梦珂试探的叫他。

        李昱凯径直的走进炒米粉店，坐在江梦珂那一桌，像没有听到她喊他似的，没有回应。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啊？”温素雅攀在江梦珂的肩头，好奇的问。

        熊田，李昱凯，温素雅，三个人整齐划一的看江梦珂，怀着莫大的疑问。

        温素雅突然想起来什么，跳起来，“不会你暗恋的人是他吧，人就刚转来你就打听啊，可以啊。”

        江梦珂回头就给温素雅一个爆栗，心想这都哪跟哪啊，他作为学校红人被通报谁还能忘了他名字，然后有一想现在他还没有被通报，大家也还不认识，也算正常。

        不过，温素雅这说的声音也太大了，真是不怕一桌子人尴尬，这还都不熟。

        李昱凯随着这个话，也沉默的看着她，头顶的红发丝还飘着，昂样叛逆，不被驯服，好像也在听回复。

        “我跟他见过两次，温素雅你忘了逃课那次。”江梦珂说完还拉拉温素雅的衣服，暗示她别再出口惊为天人。

        不过听完这个话，温素雅和一旁的熊田都放松下来，只有李昱凯还看着江梦珂，眼睛很清澈，就是情绪神秘莫测。

        江梦珂吊儿郎当的坐着，以为危险大势已去，突然一激灵，腰直挺挺的很工整，因为想起来她第一次和李昱凯在足球场上撞见，脱口而出就是，“李昱凯同学，您高考超常发挥吗？”

        温素雅不知道，熊田不知道，但是李昱凯知道啊。

        他嘴张开动了动，欲言又止的样子，江梦珂盯着他，神经兮兮的，就怕接下来说出什么不好圆的话。

        李昱凯望着面前的人，看她的表情变了又变，像一盒未知的烟花，谁知道接下来绽放的是什么形状，是什么花色，一会儿一个样的，捉摸不透。李昱凯突然绷不住了，有些想笑。

        温素雅不知道真的大大咧咧还是装傻，反正她的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帅哥啊，你知道我朋友叫什么吗”温素雅把手搭在江梦珂肩膀上，戳了戳她的脸。

        没等三秒，温素雅捧腹大笑，看好朋友局促不安的样子就是好玩。

        “江梦珂，人家可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呀。”说完还面带嘲笑，使使眼色，对着江梦珂朝李昱凯的方向努努脸，颇有一种要看热闹的节奏。

        许是害怕再有什么危险的字眼炸出来，也是因为温素雅的眼神太过于□□裸，担心她真的把暗恋和这个根本不熟的人牵扯挂钩。

        江梦珂敏捷的趴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句，“不是他。”

        换来了温素雅吃惊的，怀疑的眼神，大胆的上下扫了一眼李昱凯，观摩了人家精致的五官，内心啧啧称赞他脸上的艺术。

        心想，不是吧，这样的级别你都看不上

        两个女孩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确实够让人有些尴尬，李昱凯喊了一声熊田，熊田立刻接着就介绍这两人，打破了沉默。

        江梦珂其实很饿，但是对油腻腻的米粉兴趣寥寥，歪着头观察李昱凯，他刚刚喊熊田是名字，不是哥或者弟，也就是说并不是多近的亲戚关系。为什么旁边酒店父母亲戚一大家子人都在吃饭，他要跟着熊田去认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要是我的话肯定不想见一些一辈子都匆匆一眼的过路人，也只是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他的样子更像是被惹恼了要出来透气的人，不愿被囚锁想飞出去的人。

        “我们俩在高一七班，你转到哪个班级了”

        “三班。”

        “哦”江梦珂点点头，怪不得高中三年很少见，两个班隔得挺远，只是在别人口中听说过。

        温素雅问李昱凯，熊田提起你以前的英勇事迹是不是真的，有没有打架把人打到医院，有没有放火烧过学校，有没有指着校长的鼻子骂等等，不过看他一头桀骜不驯的头发和挺酷的一身，就觉得不太好招惹。

        江梦珂咳了一下，想打断温素雅的连环问，这样的问题对于一个刚刚见面的人着实不妥当。

        温素雅被她推的累了，直接撂下一句，“主要是，我好朋友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她说她想学习学习。”

        “你能不能带带她，她叛逆期有点晚。”

        “李昱凯，我朋友她身边真的少有像您这样……”

        “咳——”

        江梦珂捂住她的嘴，不捂住她，可能乖张跋扈之类的词语都蹦出来了。

        江梦珂真的很想让她知道，温素雅年龄不小了，说的话可真的和天真无邪挨不上边，也真的不童真有趣。

        “行。”看不清李昱凯眼里开玩笑更多还是为了大家伙的面子居多，当然也可能是真的同意。

        江梦珂怔怔的看他，他的眉尾是上挑的，带着剑锋，睫毛很长，而且深邃的眼睛里挂着股不羁，鼻子很高挑，五官出众，算得上是非常英俊了……

        也许江梦珂探究的眼神太过于强烈，李昱凯避开她的眼睛，低下头，一只手摆放桌子上的玻璃杯，只留下个红毛的脑勺。

        后来一通电话就把李昱凯叫走了，温素雅说要和熊田去买教材书，江梦珂又不想去书店，就说先自己待在米粉店里，你们走了。

        未了，像故意报仇似的，拉住温素雅的胳膊往后一扯，在她耳边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语气。

        “温素雅，你到底扣了多少粉底液抹脸上啊。”

        “就跟，就跟抹水泥一样，你脸又不是墙，至于一层又一层，这么厚实的吗？”

        “说实话，第一眼吓坏我了，我以为你把白漆喷脸上了。”

        温素雅听完抱着脸一溜烟的，跑到米粉店里的厕所里，江梦珂在后面喊，“注意脖子——”

        熊田无助的站在过道上，对刚刚发生的一无所知，茫然无措。

        江梦珂狡黠的笑着，活像只狐狸，漏出坑蒙拐骗的坏把戏，呲着牙，想着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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