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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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篱笆那边的汉瞧见薛向的人影,将他当了老头儿。..
却说,薛向听在耳里,却是越震撼了,只觉屋里的老头儿,是真正该列为楷模的党员。
听这中年人言语,薛老才知道原来那天在田边偶逢老头儿,老头儿言说与天争命,连夜补种,这补种的压根儿不是他自家田地,而是帮这中年汉做活。
这该是什么样的情怀,恐怕只有领袖那篇《纪念白求恩同志》中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一句方可诠释。
却说,中年汉抱怨一句,薛向这边陷入感动,没有应声儿。
那边的中年汉以为老头儿了脾气,赶紧道:“娃叔,娃叔,你莫生气,莫生气,都是我胡言乱语,狗嘴吐不出象牙。”
说着,传来啪啪响声,薛老见得分明,那中年汉竟在自掴。
接着,便见那中年汉,边急急往这边赶,边道:“娃叔,你莫扫喽,莫扫喽,大冷天的,你要是冻坏了,我朗格跟乡亲们交代呢,我大爷非活剐了我不可,弄不好今年抢鱼,我大爷都不让我去喽,这让我朗格过年勒……咿,你是哪个?”
那中年汉奔到两米开外,这才现对面立着的哪里是老头儿,分明就是一英挺青年。
如果说,此刻中年汉是吃惊的话,那薛老就是被闪电劈中了,神魂皆碎,僵立当场。
“嗨嗨,我是你是哪个噢?莫不是偷鸡贼?狗日里,连娃叔的鸡都敢偷,你个龟儿活得不耐烦了吧,不对。不对,你不是偷鸡贼,偷鸡贼朗格会扫雪。快说,你是哪个……”
中年汉自语许久。薛老皆无反应。
中年汉急了,抓住薛老膀,一通猛摇,后者那已然飘忽九天的神魂,攸地一下,又蹿回了体内。
薛老肩头微晃,中年汉如过电一般,腾地。双手就松开了。
中年汉眼前一花,待薛老蹿回屋去,那立着的扫帚才刷地倒地。
薛老晃进屋的时候,老头儿已经收拾利落了,正蹲在狭矮的灶口,生着灶火。
薛老奔进来,老头儿捉着一束稻草,打火石轻轻一碰,便麻利地引着了火,将火把塞进灶膛。又赶紧折了俩树枝,戳进膛去,头也不回地。便开了腔,“小伙儿睡凉炕,全凭火力壮,你小身体硬是要得,这大冷天的,楞生生能挨一宿,快跟老头年轻时能有一比了。”
“四一年冬,晋鲁豫反扫荡,我老头刚划归晋西北行分区。带领侦察连出的第一趟任务,就是想办法破坏交通。瘫痪鬼装甲车,老带着部队一夜奔驰六十里。毁了七座桥,在必经之,掘了二十多个陷坑,装甲车是拖住了,可老的部队也被围在半山腰了,零下十多的冷天,老领着同志们穿着单衣,靠灌辣椒水,愣是和鬼拼了一夜,不少同志哪里是战死的,那是生生被冻死的啊……”
毫无征兆地,老头儿开始说战史了,话至此处,瞅见那在门边立了有一会儿的中年汉,叱道:“愣这儿作甚,都什么钟点儿了,还不去干活,你婆姨,娃儿不要吃要喝?赶紧滚,滚!”
那中年汉挨了骂,不怒反喜,涎脸道:“我再听哈,再听哈,这些,你平时咋都不跟我们讲嘛,好带劲儿喔,对了,娃叔,这后生是……”
“嗨,我说你小还没完了,滚,赶紧滚,今儿不把田里的行沟给农好喽,看你娃儿敢回来!”
老头儿斥骂一句,蹭的扔过个木头棍,那中年汉连连告饶,话音未落,就蹿了个没影儿。
老头儿头也不回,续上方才的故事,:“一仗打完,一个连的精干战士,剩了不到一个班,其实,那一仗,压根儿就是必死的仗,我们这一个班能活下来,是老天爷帮忙,天冷了,干了大半夜,老们冻死了许多穿单衣的弟兄,底下穿军大衣的小鬼也是爹生娘养的,也扛不住了,只好撤退,小鬼是走了,可老们也动活不了了,个个儿眉眼挂霜,都冻得不知道冷了,反倒浑身热了,我老头挨过冻,知道这是要玩完儿的征兆。”
“以为这条命就要在这儿交代了,不成想救命的来了,几个一早入山砍柴的老乡现了咱们,扒了咱衣服,在雪地里,拿雪好一阵搓揉,搓得皮肤了红,又灌了烧刀,这条命才算保下来,后来,又被老乡接到家里将养,哪知道还没熬过一天,出了大事儿,汉奸告密,伪军在维持会长的带领下,捕上门,当时,老们就被藏在粪坑下的窖里,老乡们只要开了口,就能活下去,可那些乡亲们死咬了牙不松口,一个个全被刺死在了木桩上,开膛破肚,肠都流了一地,唉,多好的乡亲们啊,我王二娃欠他们的,这辈都还不了了,看来下辈,还得做牛做马才行……”
战史军史,身为军人后代的薛老自然听得不少,可多是听得如何打仗,以及我军威风八面横扫千军的经典战役,可是像这般连级战役,不,战斗,却是不曾耳闻。可就是这般平平淡淡,几乎不见起承转合的故事,却听得他浑身直打冷颤。
忽地,薛老全明白了,蓦然道:“您不愿出山助我,只怕是和这个故事有关吧。”
老头儿愣住了,伸手塞进膛间的半把柴火,放进去一半,粗糙的大手死死捉住另外一半,僵在当场。
不知愣了多聚,直到噼剥,噼剥,握在手里的柴火烧出灶膛外,老头儿才猝然惊醒。
老头儿的反映,自然全落在薛老眼中,显然,自己猜对了。
说来薛老能窥破此中隐情,还正是得自于方才中年汉那句“弄不好今年抢鱼,我大爷都不让我去”。
关键是在“抢鱼”二字,激了薛老的灵感!
试想,这些年,为了云锦湖水利,渔产,云锦村民和政府闹腾出了多少乱。
在这些乱里,老头儿扮演着什么角色?或者说,老头儿对抢鱼持什么态?
初始,薛老认为以老头儿的党性原则,自然是站在政府一边,对这种违法犯罪行为,必然十分不满。
正因有着这个推断,不,近乎约定束成的道理,薛老才会陷入迷茫。
他始终参不透,一个有能力且乐于助人为善的老党员,缘何不帮助自己这个一心为民的干部。
现在想来,这哪里是迷茫,分明又是思维定势造成了认知上的偏差。
此刻的薛老已然有些明悟了:原来先前所想,过一厢情愿,就拿最核心的问题说,老头儿和他薛某人的为民谋福利的认识或许一样,可看法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在他薛某人看来,和政府闹事儿,要条件,是作乱,是非法,可在老头儿眼里,真的如此么?恐怕不尽然。
先前中年汉说到“抢鱼”那紧张而又愉悦的语气,哪里把“抢鱼”作了违法犯罪活动,分明就是当作年关的过年份儿啊。
中年汉得鱼,在薛老看来,就是犯罪,可在老头儿看来,恐怕是老姓自己想法谋福得利。
认知上出了这么大的偏差,老头儿和薛某人又怎么可能达成共识。
偏生这思维定势,最难破除,也就难怪薛老左右推理不通。
而听了中年汉的无心之言,薛老只是得了灵感,猜到自己可能又犯了思维定势的错误。
待到老头儿这个故事讲完,满满地全是还债和愧疚心里,薛老已然找准了老头儿缘何在云锦村民闹腾之事上,倾向老姓的心理根源。
再到此刻,他薛老一句“您不愿出山助我,只怕和这个故事有关”出口,老头儿惊得险些被烧着的柴火灼了手,至此,他已然完全印证了心中所想。
“老伯,唉,您真是用心良苦,可您想过没,光靠他们这样闹腾,啥时候才是头,噢,每次闹完了,要么分两条鱼,要么分块钱,可这块钱,两条鱼济得甚事儿?”
说话儿,薛老站起身来,揭开烟气蒸腾的锅盖,拿了只剩半截木柄的铲,在锅里翻了翻,一锅红薯稀饭,已经熬得有七八分熟了,干实实,黄莹莹,甜香扑鼻。
铛,铛……
老头儿从腰间抽出旱烟袋,用力在灶沿上一阵猛敲,嘿道:“你薛书记肯定是官家娃儿出身,块钱,两条鱼在你哪里是济不得啥事,但在老姓这儿,就是天大的事儿,两条鱼,一家人能开心吃上半个月,块钱够一个娃儿一年的报名费,这是小事?”
老头儿不接茬儿,薛老还没办法,可这一接茬儿,他这儿全活了,伸手将锅盖盖了,在一边的小板凳上坐了,笑着道:“您老可别强词夺理,以偏概全,攻其一点,不及其余,我可没说两条鱼,块钱不重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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