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我送你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酒吧太吵的缘故，又或许是陆宵他们乐队在音乐中加入了过多的“金属”元素，方其俊压根就没听清楚他在台上忘我地唱些什么，鼓点如狂潮，电吉他与贝斯高低呼应，每一次拨弦都是金属摩擦的声响，每一个音符都新鲜得像从打铁炉中跳出。

        “你是我的毒药，让我拼上命去爱你！我的心在震颤，绿色的毒药这里发芽，是你唇上的温柔，也是我注定为爱灭亡的宿命！”陆宵抬起头，灯光下，那张惨白的脸绿色的唇完美地呼应了毒药的色彩，他唱歌的时候嗓音会比平时更加低沉，这也是他刻意制作出的沧桑效果。

        这首毒药的歌词是齐晋写的，在这个草根重金属视觉系乐队中这位唯一读过大学的alpha当仁不让地成为词作者，而谱曲则由自学成才的陆宵负责。当然，陆宵可不像正规曲作家那样有自己的工作室，为了养活自己和陆明，也为了支持自己的音乐梦想，他不得不兼职打好几份工，他没有太多能专注于创作的时间，更多的时候，他会在工作的空闲哼哼，然后记下自己灵机一动想出的调子，最后组合成一首新歌。不过创作从来都不容易，死亡大鸡腿成立至今，陆宵他们只创作出了不到十首自己的音乐，而更多时候酒吧的老板或者演出主办方会直接让他们翻唱别的歌手的歌曲，毕竟来酒吧消遣的年轻人更多时候还是喜欢听那些脍炙人口的音乐，但这个时候，陆宵总会死皮赖脸地恳求老板至少让他们也演唱一首自己的原创，就像今晚这样。

        表演完一曲毒药，按照约定，陆宵他们还演唱了另外三首翻唱自帝星老派乐队的歌，陆宵从未经过专业的歌唱训练，但是他却有着很好的嗓音条件，以及他那几乎幻影一般的吉他手速也一直为人称道，凭借着这样的手速他能轻松地表演一些摇滚圈公认的高难度曲子，曾经也有小有名气的乐队对陆宵伸出过橄榄枝，可他终究不肯放弃自己对摇滚的审美，他不想没有任何遮掩地站在舞台上，那会让他感到不安，外形上的浓妆艳抹给了他很强的安全感与满足感，而他也不可能为了追求自己的音乐梦想抛下还在读书的陆明不管不顾，如果去了别的城市，陆明也将失去免费就读的优待。

        虽然未来很不确定，虽然自己的乐队太过小众，不过当陆宵看到台下与他打招呼的老朋友们时，还是情不自禁露出了微笑，从一开始没人欣赏他们的音乐，到现在逐渐被人们认同，自己这条追梦的道路也并非那么孤独。

        看到陆宵表演结束后从台上径直下来，方其俊心想难道这小子是看到了自己？

        他不慌不忙地拿起自己点的一杯不知什么鬼名字的鸡尾酒喝了口，耐心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陆宵向自己走过来，对被这个七彩小子临时标记的报恩，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怎么样，今晚大伙喝得开心吗？！”陆宵一下舞台就和人群里那些熟悉的面孔打起了招呼。

        酒吧的熟客们如今不少都成为了陆宵的朋友，他们喜欢这个爽朗热情的alpha，虽然或许他们之中不少人依旧无法欣赏陆宵的音乐，可这并不妨碍他们愿意与对方称兄道弟。

        “看见你这个花脸猫，我就开心了！”

        “小陆陆，洗干净你那张脸，今晚和姐姐一起睡吧！”喝到兴头上，一位女alpha似乎完全忘记了陆宵也同样是alpha的事实，她醉醺醺地勾住陆宵的脖子，就差没在对方那张惨白的脸上狠狠亲一口了。

        陆宵吓到急忙闪躲，人们一阵哄笑，这才拉开了那名喝醉的女性alpha。

        躲过一劫的陆宵仍没有学乖，他还是热情地与每个他认为是朋友的酒客们彼此问候。

        原以为陆宵会径直走到自己跟前的方其俊有些坐不住了，那小子怎么到处和人打招呼，对方到底看到了自己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吧里人太多的缘故，冷气的效果并不那么好，再加上今晚喝了不少酒的缘故，方其俊愈发感到焦躁烦闷，看见陆宵抱着吉他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就是不走到自己的桌前，他似乎也明白自己焦躁的缘故了。

        陆宵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来了，也根本没有看到自己。

        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这种小事而烦躁，看来，最近工作的压力是太大了一些。

        昏暗而迷离的灯光下，方其俊自嘲地笑了笑，一边解开衬衫扣子试图透透气，一边拿起酒杯把冰爽辣喉的鸡尾酒一口喝尽，接着他放下杯子，打算在陆宵没有发现自己的情况下悄然离去。

        好不容易应付完一堆新老客人的陆宵这才有时间摸出手机看一眼，touch里已经有不少未读短讯，其中一条赫然是方其俊回复的。

        ——今晚的演出很精彩，多谢你的邀请。

        对于方其俊而言，这不过是一条出于礼貌的回复，可是看在陆宵眼里也是“朋友”对自己莫大的认可与支持。

        “其哥？”陆宵握住手机，立即提高了嗓音，他确信方其俊就在这里。

        已经走到门口的方其俊终于听到了陆宵的声音，他刚一转身，一头七彩的头发就匆匆忙忙地甩落在了他的眼前。

        “其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一直没收到你的回复，你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陆宵好不容易挤过人群来到了方其俊的跟前，他喘着气，那副绿色的唇微微张着，露出了森然的一口白牙，笑得颇有几分瘆人。

        “之前有工作，工作完了我就直接过来了。我看到你们的表演了，还不错，就是这里的酒比较一般。”方其俊想了下，自己作为集团总裁参加子公司的酒会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要不然他干吗要浪费大好的时间去和那些他不感兴趣的人喝酒呢？但是……难道自己又对面前这个“吓人”的alpha感兴趣吗？说实话，方其俊的心里也有些拿不准。

        酒吧自己调制的鸡尾酒毕竟比不上巅峰娱乐揭幕酒会上所使用的高级香槟，毕竟巅峰娱乐揭幕酒会上用的都是高档香槟，方其俊至今仍觉得喉咙有些灼痛，刚才那杯鸡尾酒似乎劲道不小。

        与此同时，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随和亲切，说实话，他真是受不了一个男性alpha居然打扮成这副模样。

        “酒好不好不重要！我们乐队的表演还不错吧！刚才看到你的短讯，我真是开心死了！还好你长得够大坨，不然我可能都找不到你到底在那里！”陆宵笑眯眯地望着方其俊，对方的衬衫扣子一直解到了第三颗，看样子是在自己的音乐中得到了放松。

        方其俊一时哭笑不得，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里太闷热了，以及……居然有人形容自己大坨，这听上去简直就像是在说一个五大三粗的工地壮汉。

        “陆宵，你得注意下自己的措辞，我觉得你用大坨来形容一个人的体格不太恰当。”

        “陆宵，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大块头、温柔斯文Omega大叔吗？“林落才从后台简单地卸了一下妆出来，他打算坐下喝会儿酒再回去，而非常讲究生活作息规律的齐晋在收拾好设备后，连招呼都没多打一声就开车回家去了。

        “呃，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我不是说了，其哥不是大叔，是大哥吗！”陆宵急忙冲林落挤眉弄眼，他至少还记得方其俊不喜欢被人叫大叔。

        大坨也好，大块头也罢，再加上令人厌烦的年龄定义，方其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如果自己不是巅峰集团的总裁，那么他在其他人眼中是不是其实也就像陆宵看自己那样，不过是个四肢发达适合在工地搬砖的中年人罢了。

        陆宵紧张地看着方其俊，他隐约觉得对方似乎比较忌讳一些在他们看来无伤大雅的称呼。

        好在方其俊始终都有着良好的家教，以及对笨蛋时总是宽广的胸襟。

        “没关系，至少我这个大块头大叔还是有些优点的，温柔斯文？刚才这位朋友是这么说的吧？”方其俊豁达地一笑，甚至有些幽默地开起了自己的玩笑。

        “总之多谢您上次帮我们乐队讨薪了！谢谢谢谢！”林落尴尬不已，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低了头拼命道谢。

        “其哥，我和林落都没读过多少书，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您见谅！”陆宵绞尽脑汁找出了一些自认为文雅的措辞。

        “做一个好人，并不一定需要读很多书。”方其俊意味深长地在陆宵的肩头拍了拍。

        陆宵轻笑了一下，如果可以，他又何尝不想成为一个有文化的好人呢？

        接下来上台的乐队除了妆容没陆宵他们那么夸张之外，那歇斯底里的歌声在方其俊耳中听来也差不太多。

        “看完你的演出了，我差不多该走了。”方其俊瞥了眼腕表，已经凌晨一点，平时这个时候如果没有紧急工作要处理，他早就洗洗干净躺上了自己的大床。

        “我也要回家了！咱们一起吧！”陆宵刚在后台简单地卸了妆，毕竟这么晚了顶着这么一副妆容出门，只怕会吓到别人。

        方其俊到酒吧之后就让司机先开车离去了，对方工作到午夜已经足够辛苦，以及实在没必要让那个老实人还跟着自己来酒吧耳朵遭罪。

        “你喝了酒不能开车哦。”陆宵带着方其俊走出了黑暗圣地，离开了纷乱嘈杂，充斥着各种气息的酒吧，他清楚地嗅到了方其俊身上的酒气。

        直到此时，方其俊才感到了刚才喝下的那杯鸡尾酒的后劲正在逐渐上头，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叹道：“放心，我没开车出来。我打算叫个车回家。”

        “这么晚了……这附近不一定有计程车呢。要不让我送你一程好了。你家应该就在我上次遇到你的附近吧，其哥？”陆宵将吉他挎在身上，夜晚的凉风吹拂着他七彩的头发，在月光与霓虹下熠熠生辉。

        不等方其俊回应，陆宵立刻在路边摆放成排的共享单车中挑了一圈，然后拎出了他认为最结实的一辆。

        “来吧！我搭你！”陆宵信心满满地拍了拍共享单车的后座，他不是第一次用共享单车搭人了，不过大多数时候他搭的都是弟弟陆明。

        方其俊一脸见鬼的表情，看了看陆宵，又看了看共享单车。

        不知是不是酒精让人头脑发热，方其俊自己都不记得当时他是怎么鬼使神差地坐上了共享单车的后座，哪怕那个座位比起他的屁股而言，实在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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