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休战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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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暗,正如所料,砂隐的忍者部队袭至桔梗山驻地,木叶早有准备,对方奇袭失败,径直退回国境边线。
战停,自来也派小队去暗中打探前线部队情况,流云的小队便留下来,一直焦急地等待到了他们回来,带回了确切的、前线侦察部队遇袭、全军覆没的消息。
几百人聚在一起的驻地在这一刻陷入死寂,人人低首敛眸默哀。
“你们继续原来的任务,还有,”自来也低沉的声音首先响起来,“这件事,也一并报告给村子。”
于是他们继续上路,返回村子。
“假如我们晚出发几个钟头,现在也已经一起埋葬在沙漠底下了。”
休整时间,轮岗守夜的年纪最小的少年轻声说道。
微风拂过,篝火摇曳。
正在闭目养神的三人都睁开了眼睛,陷入沉默。
“但现在苟活的感觉,比死了还要难过。”他的眼睛红了。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事实上他也并没在期许什么样的回答或鼓励。
他们年纪都不大,却在彼此的脸上看见了麻木和沧桑。
流云同样没有言语,她也很难平静,假如现在大家要一起发泄一下感情,她很愿意和同伴们一起放声痛哭。
但现在并不是放松时间。
分队队长眼睛一眨不眨地开口:“疼痛、恐惧和疲惫是战士的耻辱,能够战死沙场是身为忍者的荣耀。”
公式化又冷冰冰的语调。
这未必是他心中所想,但却是队长职责之下应有的发言。
他们已经两夜没有合过眼,但胸腔中翻涌的这种情感让人难以入眠,也难以停歇,让人只想再驱动起疲惫如是的身躯,赶紧再做些什么。
第二天深夜几人抵达木叶,风之国战场的战报由他们一并带回,村子在第二天早晨发出讣告。
熟悉本地气候的砂忍配合着天气对木叶最前线的侦察部队发动了袭击,前线部队不幸罹难,无人生还,但好在大本营得到情报,防守得当,接下来会迅速调整对砂忍的战术,夺回战机。
举村哀痛。
及时传递情报使得桔梗山大本营得以最小代价守住,因此也受到了火影大人的嘉奖,这对全员中忍的小队来说是难得的事,但流云宁愿一切没有发生,前线的同伴们还活着。
集体悼念会安排在三日后举行,她当日下午才会随物资运送小组返回水之国战场,还来得及参加上午的追悼会,流云穿着长袖高领的黑色作战服融入了密密麻麻穿着同色系衣服的人群,远远地看着同样密密麻麻的大头照片和白色花束。
他们全部被埋葬在千里之外的大漠里、黄沙下,没有人魂归故里,开个悼念会又如何呢,终究这些相片也只是变成慰灵碑上增加的一长串名字。
大概这种仪式感只是让生者稍有一些精神寄托。
有人掩面而泣
哀痛,沉寂,连落泪都是小声啜泣,像是怕打扰他们的安眠。
流云觉得这些天来自己的脑子都是浑浑噩噩的。
很多天了,胸腔里翻涌的那股劲从来没有消失,强烈又持续地凌迟她的心脏,心很痛,但她的眼睛很干,已经没有哭出泪水来的欲望。
她看见了草翦羽,那张是他的中忍考试登记照片,笑得很灿烂,也望见站在他相片不远处面色凝重低着头的女人,她也见过的,那是草翦羽的母亲。
流云不敢上前打招呼,一方面是不擅长这种场面,一方面总觉得自己对草翦羽的死要负一些责任,她愧不敢前。
羽毛是个害怕做忍者,但又害怕不合群的人,流云一直都知道,但她总是不够理解他,还总是明里暗里直接间接地推着他从舒适圈出去,要他跟上她的脚步,走她认为好的路。
但这是不对的。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上战场,他或许可以留在村子里直到战争结束的,或者等变得更强之后再去前线。
可惜没如果。
自责与愧疚是无止尽的,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想回避,但草翦夫人主动走了过来。
“是流云啊,很久不见了,你是从风之国战场上回来的吗?”
长辈率先寒暄,流云有些惶恐,也知道她想问什么,语速缓慢地讲起经过:“是的。砂忍趁着沙尘暴来的时候发动了突袭,前线阵地全员牺牲了……”——但这些公告上都已经有过叙述——“羽毛他,那天在医疗帐篷轮值,和同伴们一起,和砂忍作战、拖延时间,我见到了他最后一面。”
草翦女士的眼中闪起莹莹的光,但泪水并未落下:“是吗?他也长成让人骄傲的忍者了……”
流云不敢对上她的视线,只是仓促地退后一步鞠躬:“对不起——”
下文尚未说出口,肩膀已经被扶住了。
“小时候他说不想做忍者,但我们都只当成是小孩子的撒娇、或者是不懂事的叛逆,毕竟可以提炼查克拉、又出生在这样的年代,哪有不去当忍者的?这几天我夜夜难眠,我想不出这些年来我推着他在这条危险的路上一路向前,我错了吗?”
流云的眉头颤动了一下,她舔舔干涩的嘴唇,虽然说不出他是光荣牺牲您要为他骄傲这种狗屁场面话,还是尽力出言安慰:“他是作为忍者,战斗至死的,况且,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您不应该认为是自己的错。”
草翦女士已经很快收敛好情绪,稍稍整理了仪态,转开话题:“你还要回到战场上去吗。”
流云点头:“下午我会随队回到水之国战场。”
“希望一切顺利。”
“会的。”
流云默默无语地离开了被哀痛氛围包围着的人群。
运输物资出发的频率的确改了规律,连时间也一起改了,下午四点,一个无法在出门前吃上晚饭,到了驻地也还轮不上吃早饭的折磨时间,刚好这时候流云也没什么在出发前大吃一顿的胃口,下午睡了一觉就去村口集合。
随后迎来的是通知任务取消、所有人回去待命等通知的暗部。
像是多偷来一天假期似的。
本来以为要走的,家里也没什么存粮,她于是开始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散步,顺便考虑晚饭吃什么,这个点是饭馆刚刚开始营业准备的时间,开门迎客的倒还不太多。
“流云?”
算起来都大半年没见了,乍一眼看见琳和带土竟然有点陌生感,她小小地愣一下才打了招呼。
“你的头发……”
流云抓抓自己零散的短发,果然还是女孩比较敏感,其他人基本不太在意这件事:“换发型了嘛,这样方便。”
带土很不擅长掩饰情绪,非常不自然地保持沉默,眼神又收不住,最后还是琳笑笑:“你没事就好。”
同时她又忧心忡忡地问:“你还要回去吗?”
流云点头,又摇头:“还不知道,本来今天就要动身的,临时通知取消了。”
“你们的任务做得可真快啊,水门老师没回来吗?”
“啊,还算顺利,老师去火影楼了。”
“嗯。”
卡卡西一言不发,他们俩又谨慎言辞,气氛稍显沉寂,流云能敏锐地察觉到他们言行中的小心,深怕触碰到她的痛处,但这份小心本身,就足够让人心伤了。
最后他们四人一起吃了个饭。
秋冬时节天黑得早,吃个饭的功夫出来天空已经是一片漆黑,他们还有别的事,流云就自己慢悠悠地踱步回家。
远远望见有个穿白色披风的人在自家门口徘徊,她再仔细一看,那不是三代目火影吗?
流云赶忙快步跑过去:“火影大人,您怎么来了?等了很久吗?”
他正好抽完烟,摆摆烟斗:“没多久。”
久无人居的家里可以说是要啥没啥,流云忙活着烧水,三代目火影则在沙发上闲适地坐下:“来告诉你一声,水之国大捷,你不用再回去了。”
“诶?大捷是指……雾隐投降了?”
这进展也比她想象得要快太多了。
“战况是下午送到的,目前已经休战,雾隐会派代表亲至木叶商讨战后协议的事项。”
“太好了……”
这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至少是现在的木叶急需的、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假如不是从桔梗山回来,流云在听闻的瞬间也会振臂高呼,但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很难因此感到纯粹的高兴。
怎么偏偏是他们去了风之国。
假如他们都还在水之国——
如果没有被派去风之国、如果没有从三号驻地轮换回来、如果不是她受伤、如果她不要有这么多不知天高地厚的该死的想法……
原来不管怎么溯其根本,还是追溯到了她的身上。
大概是她的表情依旧低沉,三代目接着开口:“这段时间不会有任务派给你,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以后的打算。”
“我以后——”
“想好了再告诉我。”三代目叹了口气,起身离去。
水流翻腾,蒸气一下一下顶着壶盖,水开了。
原本要招待的客人已经离去,烧都烧了,流云只好抓出一把茶叶来给自己泡上,品着陈年的绿茶,觉得挺没滋味的,也许是放久的绿茶没有香气,也许只是心里更觉得不是滋味。
第二天一早,布告的内容就更新成了水之国大捷的消息,木叶接连攻破雾隐的防线,雾隐不得不选择谈判,得以暂时休战,这回是真的谈判也真的休战了,且为表诚意,由雾隐派出代表到木叶来谈,大蛇丸名为陪同实为监视,将会亲自陪同雾隐代表团一起回到木叶。
“流云,大蛇丸大人要回来了!”红豆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还带着给她新鲜打包当做早饭的寿司食盒。
因饮茶失眠,很晚才睡的流云迷迷糊糊从沙发上坐起来,含糊不清地应道:“嗯,是啊。”
“太好了!”红豆知道虽然水之国打了胜仗,其他战场却不容乐观,尽力收敛了自己,但她就是这种大大咧咧的个性,眼神音调还是忍不住的上扬,流云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也被稍微带动得有点积极的情绪了。
餐后她们一起出门采买,红豆一路哼着小调儿,顺带问她:“这次回来能呆多久呢?还会去战场吗?”
红豆和别人的不同大概在于,他们是基于草翦羽的牺牲给她带来的冲击而考虑她还能不能有足够的心理支撑继续参战,而她就是正常的问问而已。
流云就不喜欢前者,她不觉得同伴的牺牲和她的退却之间有任何必然的逻辑联系。
但朋友们善意的关心和刻意的关照都没有错,她想,是她自己的内心过于敏感。
“会的,但至少在雾隐签好协议之前,会留在村子里吧。”
在战场上东奔西走了一年余,入冬时节可以回到木叶好好休整一阵子,真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应该吧。
至少流云瘫在客厅的沙发上“挺尸”的时候,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流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心理调节能力很好的人,很适合做忍者,然而结束了高度精神紧绷的战场生活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却忽然间开始感到孤独和不适应。
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小队了。
就这样变成永远的编外人员每一次任务被随便分配进陌生的小队吗?
没有任务的日子又干什么呢,原来她也没什么可以一起虚度时光的朋友啊(稍微有点交情的也都有自己的任务。
本来这也没什么,就是现在忽然心理上有点不好受了。
“没什么,就是在想以后和谁组队好呢。”心情不好被看出来的时候,流云这么干巴巴地回答道。
红豆一手叉腰一手拍着她的肩膀,脸上是没心没肺的爽快笑容:“等考个中忍回来,我就来和你组队呗!”
大蛇丸只收了她一个,战争期间大蛇丸不在的时候她的处境也挺尴尬的,不过红豆还是挺自得其乐的,完全不困扰。
战争期间,她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大蛇丸就卸下了她监护人的担子(虽然似乎他也没真的背上过),不再继续住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虽然似乎本来也不太生活在一起),但红豆和她结下了真诚的友谊之绊。
撇去大蛇丸这一环,她们还是常常来往。
红豆是孤儿,流云也很早就失去了父母,红豆因此觉得她一个人孤单所以老是跑来陪她——虽然流云不是因此而感到低落的——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吧,大蛇丸作为红豆的指导老师,对其上心程度明显比对她深得深,因红豆而到她家来的次数竟然比过去几年他作为监护人出现在这个屋子里的次数更多。
这也没什么,流云当然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大蛇丸在也挺好。
不过关于考中忍后组队的约定,恐怕不是立刻能办到的事了,村子里的中忍考试因为战争的原因而进行了改革,报名门槛和考试难度都一下子拔高,直接导致红豆上一回就被筛掉了,当然,红豆是下定了决心必定要考上的。
冬日里的白昼总是很短,傍晚天就全黑了。
“大蛇丸老师!吃饭了!”红豆帮着忙把碗筷一样样摆在桌面上,“老师老师!”
她的称呼已经改过来了,好像还长高了,只能说在外奔波的时间过得真快啊。
“知道了。”书房里传来大蛇丸冷冷的回应。
然而并没有任何后续的动静。
“什么嘛,干什么都不能不吃饭的呀。”红豆小声嘟囔。
流云正想说那我们俩先吃吧,红豆已经转身一溜烟儿小跑着进了书房。
真的不必啊红豆,我们两个人吃饭不好吗?不轻松自在吗?
书房里的对话只持续了没几轮,最后红豆高高兴兴地跑出来,十几秒后大蛇丸就一脸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也走了出来——所以说流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红豆,怎么会有人这么愿意跟大蛇丸同桌吃饭?还真的能把大蛇丸叫出来吃饭?
晚餐是自制的寿喜锅,这时候已经煮得咕嘟咕嘟冒泡泡,掀开盖子立刻飘散出浓郁的甜鲜味。
冬天,火锅,高级牛肉配生鸡蛋液,多惬意的时刻?但是对面坐着大蛇丸——
感觉生活还是有一点痛苦的。流云面无表情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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