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森氏一族

面具男指尖一转，就有三枚手里剑直冲她面门而来，流云被钉在树上实在很难躲避，唯一能活动的只有头部，她尽力偏头，最后暗器的其中两枚击碎了她的面具又一左一右插入树干，在脸上留下轻微的刺痛感，另一枚也只是在她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

        他没有下杀手，她看出来了。

        “为什么放过我？”流云的右肩膀被贯穿，尽力垫着脚也只是堪堪触到枝干，因为重力的关系能感到伤口在不断被拉扯，但左手也使不上劲，只能软软垂在身侧。

        “你的眼睛，像极了故人。”男人的声音毫无感情，他伸手拔出那柄苦无，流云就像烧烤串上的食材一样被一起连带着从树上拔下来，就着这个动作他把她举到眼前仔细端详，另一只手拨开她散落额前的碎发，流云的脑中传来惊惧到想立时逃脱的恐慌感，“原来如此。”

        他又向下把她甩回地上，随着利器一起喷溅出的血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而对方只是稳稳地后仰避开滴滴答答落下的血珠，用树皮擦了擦苦无上的血迹，收回武器。

        从两三米高的树上摔到地上，这种沉闷的疼痛令人眼前发黑，但都还没有贯穿伤的疼痛和血流不止的脱力感来得厉害，她咳嗽几声，找回因为在实力碾压下没怎么发挥作用的理智，发动秘术，然而刚刚探出头去，面具男像是看得见一般，一挥手就将她打回了身体里。

        她“哇”的一声吐出鲜血来，眼前彻底变黑。

        尚未罢工的耳朵只听见一声冷笑：“不自量力。”

        天气多云转阴，有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来。

        流云感觉到不断滑落的雨水正在剥夺她身上最后的温度，又像小鸡仔一般被人拎起衣领，在空中跳跃，不断地被冷风贯穿，又控制不住自己大口呼吸冰冷的空气，就快被冻死了。

        她只好自暴自弃又自娱自乐地想，温度低一点，对止血有帮助吧。

        而就在被冻死之前，她首先被再度扔到地上。

        忍不住又吐了口血，真疼，但全身都疼，已经分辨不出伤情有没有因此更严重了。

        疼痛和湿冷让人稍微恢复了些知觉，流云的视线非常模糊，却见眼前的人干脆地脱掉湿透的斗篷，又摘下面具。

        灰发绿眼，嘴角含笑。

        她瞪大了眼：“你是，森氏一族。”

        他沉醉地笑起来，满意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听见了。正确的答案。”

        他对她的震惊漠不关心，蹲下身来把她脱臼的左手“嘎哒”一声就接了回去，突兀到流云冒了一头的冷汗，但只能闷声不吭。

        “你是后来出生的。”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流云鬼使神差地听懂了，他指的是灭族之后。

        “真遗憾，森之一族有日夜背负全族仇恨从不敢忘记的继承者，却也有像你父母那般懦弱自私的后裔。”

        “我的父母才不是胆小鬼！”她咬紧了牙关，她想说爸爸妈妈为了她才来到木叶，想说他们都是最伟大的忍者，但在这样一个身体和思想都已经有点晕头转向的情境下，又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就是父母一切悲剧的开端。

        如果他们没有来到木叶，是不是都还能好好活着？

        她偏偏在那个时间来到这个世上。

        “你对自己的家族一无所知。”

        话音刚落，周遭的一切都改变了。

        微风轻拂，空气中带着淡淡樱花的香味，流云感觉自己身上的所有伤痛都消失了，这才该是春天的样子啊，她想。

        “跟上。”

        明明他是敌人，但她此刻却对他生不出警惕来，又或者说已经因为实力的过于悬殊完全放弃了。

        “这里是你的意识空间。”她能料到，毕竟轻易让别人入侵自己的意识是危险行为，男人边走边补充，“但现在由我掌控。”

        他们穿过这片密林，走过樱花盛开的小道，外面仿佛是海，一片雾气茫茫，看不真切远方的景象。

        “这里是……”她迟疑了一下，“你、不，森之一族曾经生活的地方吗。”

        他没有答话，挥手间风云变幻，他们快速穿越了那片海域，双脚刚刚踏上陆地，前面又出现一个小村落。

        两个灰发绿眼的守门人扬着明媚的笑意举高了手打招呼：“哟！回来了啊！”

        下一秒，他们就悄无声息地倒在血泊中。

        流云瞳孔一震，注意到男人的指尖同样发着颤。

        “你看清楚，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先是浓雾慢慢笼罩住整个村落，数十个带着雾隐护额的忍者穿梭其中，他们悄无声息地降落到每一个灰发绿眼的族人背后，用锐利的刀刃划开他们的喉咙，女人、老人、孩子，无一幸免。

        这是一场偷袭，更是一场屠杀。

        卑鄙，流云咬牙。

        反应过来的人们在反抗，他们拼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家人，一路过去目之所及都是尸体，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逃到村子后边的峡谷，以为自己终于逃出生天，等待着他们的却是云隐村数十忍者联手发动的大型雷遁。

        最后入侵者们甚至放了一把大火，把上百具尸身连同房子一起毁掉，熊熊火光吞噬了一切美好。

        火焰燃烧的响动、人们痛苦的哭喊、利器刺入身体、雷电滋滋的轰鸣，各种各样的声音涌入她的耳中，流云满脸热泪，分不清是自己的哀痛，还是男人投射在她意识中的悲拗。

        “这就是我回到家园看到的景象。”他一挥手，他们又回到樱花树下，“既然是森的族人，谁都没有资格抛下复仇的宿命！”

        流云无法反驳。

        “可是…”她颤抖着开口，“什么才叫复仇？难道要消灭两大忍村吗？”

        沉默只是一会儿的事。

        “就算不是雾隐、云隐，”他的声音带上强烈的恨意，“也会有木叶、砂隐、岩隐，只不过他们鞭长莫及罢了。从当初的各大家族联合组成忍者村开始，忍者又与国家签订契约，然后国家为了各自的利益夺取资源发动战争。只要还有忍者存在，这个世界真正的和平永远都不会到来。”

        “难道你还能消灭全世界所有的忍者？”

        “我们要做的，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你们？”

        一晃眼，他们又回到了现实。

        也许是因为刚刚被反噬过，意识世界又被别人入侵，流云现在感觉大脑昏昏沉沉一片混沌，完全使不上力，这种如此接近死亡的感觉，外加刚刚得知的那些惨烈，让人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你现在修习的只不过是最低级的森之秘术。”他走到她面前蹲下，“你拥有的力量远比你以为的更多。只要你跟着我。你也可以成为复兴森的希望。”

        “你想让我背叛村子？”

        “愚蠢。”他的绿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木叶与他们又有什么两样呢？”

        离开木叶做叛忍？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即使知道家族的根源在很远的地方，但木叶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啊！

        这是流云今天第三次丧失生的希望，或许真的要到人之将死了，她开始想起三代目火影和蔼的笑容，想起波风水门火影就任仪式上的坚定眼神，想起卡卡西、红豆，又想起这些年在她身边倒下或坚强地活下来的同伴，再想到对她释放过真诚善意的木叶的人们……

        怎么可以呢，她怎么可以背叛。

        “不……不一样的。”恍然间她已经把答案说出了口，“我不能背叛木叶。”

        “所以你就要背叛家族吗？”

        但森之一族的悲剧又不是木叶造成的。

        “真令人失望。”他伸出双指凝聚查克拉，“我不杀同胞。给你一点机会，如果你还能活下去的话。”

        他的手指抹过她的双眼，流云只感到皮肤被切割的疼痛，然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听到的最后半句话是：“在看清木叶的黑暗之后……

        …………

        猛然惊醒已是不知过了多久。

        像是死了一遭重新活过来一样。

        流云的眼睛刚刚睁开了一条缝就开始刺痛，不得不暂时放弃以眼视物，她猜测那个神秘的族人已经离开，但还是谨慎地先放出查克拉感知周围的情况，的确什么人都没有，宁静祥和。

        一放松下来，全身的伤口都开始叫嚣，刚刚恢复知觉的左臂还在剧痛中，右肩的伤势也不容乐观，其他的小伤姑且不论，内伤也不轻，至少她依旧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提不起劲。

        她赶紧给自己先来两颗巧克力味兵粮丸垫垫肚子，味觉上的甜让心理上也稍稍好受一些，遂一鼓作气撑起身体靠到石壁上，牵扯到了伤口，又开始有血珠往外冒。

        然后是一阵头晕眼花，显然失血量已经有点大。

        盘算完了现状，流云觉得自己还活着真是个奇迹。

        她呼出一口气，凝神施行秘术。

        ——失败了。

        精神力枯竭了吗？也是，就连查克拉也在透支边缘了，还是紧凑着用吧，当务之急是先赶回村子，把任务和意外情况一起报告上去。

        最后流云费力抬起双手，本着不浪费的态度沾上伤口处的血，几乎是发着抖结完五个印：“通灵之术！”

        “小流云～”一阵烟雾，天青色的小鸟扑腾着翅膀冲过来，看清了现状立刻脸色一变，不敢像平时那样跳到她的肩膀，严肃起来，“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

        流云叹了口气：“这说来话长了，我伤得太重了，要靠你引路回村子了。”

        “可恶啊，每次都要到这种时候才肯叫我出来，真怕你哪天没机会再叫我了！”

        她皱皱鼻子，没有接话。

        虽然外面是夜晚，但她现在睁不开眼，夜晚赶路或许还好过白天，

        刚刚吞下的兵粮丸开始起作用，流云尝试活动一下麻木的四肢，找出被雨水入侵而潮湿大半的绷带，手嘴并用地扎紧在肩膀处，勉强算是暴力止血。

        紧急医疗包的物资有限，忍具包也被顺走了，真是窘迫的境况，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到村子，啊，不如说，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到村子。

        还没走多久，就听见青羽扑腾着翅膀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你真的不用休息吗？”

        “至少要撑到入境吧，天亮以后就不安全了。”

        况且就算走不动了，也得强撑着走啊，青羽载不了她，飞回木叶搬救兵耗费的时间更久，她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又被崎岖不平的土地绊了一个踉跄，流云疼得龇牙咧嘴，苦中作乐地抱怨：“你也放点心思在修炼上吧，要是你能和木苏伯伯一样直接背我飞回去，我就不用受这个苦了。”

        “嘿，你还敢嫌弃我！”青羽正用两个小爪子紧紧揪着她的衣领向前狂扇翅膀，尽管这股力量实在微弱，“那你怎么不一开始叫它出来得了？”

        明知故问，流云站稳了重新往前走：“我剩的那点查克拉能通灵出你就不错了。”

        “知道就好，以后记得凡事多想想自己的问题！”

        流云被逗笑了。

        到最后，她都觉得自己的神智实在不清楚了，再加上也看不见，好几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昏死过去，但事实上身体还在缓慢地前行。

        青羽哭得稀里哗啦，但爪子却因为紧紧抓着她的衣领而腾不出空去擦眼泪。

        “哭什么哭。”流云又深呼吸一下，觉得自己清醒了一点，“我还没死呢！”

        “不许说话不许说话，有力气说话你还是多走几步路吧！”

        在终于回到村子之前，流云就已经绷不住心里的那根弦倒向地面，青羽一路疾飞到门口找帮手，她最后是被门口的值班忍者直接扛到医院的。

        “流云，流云，能听见吗？”

        身体是真的想罢工了，流云从模糊的状态中勉强清醒过来，隐隐约约感觉到波风水门正站在她的身侧，她好像说了几句话，但是因为耳鸣连自己都没听见自己发出的音节，最后彻底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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