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五十九·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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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钟子又抿了一口酒,他的语气变得消沉:“我想先替云廷说说,他来此地的目的绕不开我。”
何钟子大抵是醉了,说话开始有些颠三倒四:“如果我不来,归云廷就不会跟着过来,也不会葬身在这种地方……”
原来何钟子和归云廷是同一师门的师兄弟,归云廷是贵族家的公子,而何钟子是被师傅捡到的弃婴。
何钟子还在师门时,课业并不理想,许多口诀别的师兄弟只要师傅教一遍就会,他要师傅反复教上许多遍。
而归云廷样貌、身世、课业样样出众,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他对每个人的态度都和煦如春风,对何钟子也毫不例外。
何钟子在师门中是不起眼的存在,他没什么朋友,与所有人都是点头之交。
他十五岁那年,同门的师姐带着他和归云廷下山历练。
男女有别,归云廷和何钟子又不算太小了,师姐没办法将他们看太死,归云廷就瞒着师姐带何钟子日夜颠倒地疯玩。
身为富贵人家的小孩,归云廷什么东西没见过,他带着何钟子玩遍了整座城——酒肆、乐坊、妓院不一而足。
从那以后,何钟子的心就不在山门中了,他知道,晨钟暮鼓的生活不适合他,他想要见识繁华的大千世界,他向往纸醉金迷、泼天富贵。
乱花本就容易迷人眼,更何况那次下山还是偷着玩的,那对何钟子来说有着双倍的刺激感。
何钟子终于因为稀烂的课业以及不断违反山中的规矩被逐出山门。
他离开的那一天,只有归云廷来送他。
归云廷对着何钟子直直跪了下来:“师兄,是我害了你。”
何钟子那时还带着少年人的傲气,只慨然答:“这是我的选择,同你无关。”
归云廷道:“我与师兄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临别前我有一物赠与师兄。”
归云廷送给何钟子的礼物是一个手打剑穗。
他替何钟子将剑穗系在拂尘上,笑着道:“待之后再换个好些的给师兄。”
剑穗不甚平整,看得出打的人并不熟练,应当是反复拆了多次才打成的。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1。
何钟子不知道耀眼如旭日的归云廷为何会看中自己,但他心中的欣喜告诉他,他也是中意归云廷的。
何钟子将剑穗紧紧攥在手心,在心中答:“我心似君心。”
归云廷握住何钟子的手:“若师兄不嫌弃,云廷自请伴师兄左右。”
何钟子答:“你能伴我,我欢喜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归云廷喜不自胜:“师兄等着我,我半年后就来。”
半年后,归云廷因偷盗被逐出山门,他叩响了何钟子所居住的草屋的门。
何钟子开了门后,看到的是衣衫褴褛的归云廷,对方眼神中似有光,笑着对何钟子道:“我没地方去了,师兄要不要收留我?”
何钟子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归云廷告诉何钟子,他因为课业太过优秀,只能另辟蹊径,偷便同门的物什,这才得以从山中脱身。
后来,归云廷与何钟子一同进了行宫,他们并肩破过无数个案子,他们同屋而食、同榻而眠。
他们之间虽然不曾有过属于爱人的亲密动作,但何钟子本就对肌肤之亲无甚兴趣,此举让他在心中更感念归云廷的隐忍。
何钟子甚至以为他们的一生就是这样了。
但变故向来不会与人打过招呼再发生,归云廷的兄长去世了。
归云廷是家中次长嫡子,他家中对他的纵容大多源于他兄长扛起了家中的重任,其中包括但不仅限于撑起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并承担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的任务。
大概是知道自己永远没办法过随心所欲的生活,归云廷的兄长对弟弟十分溺爱,经常替弟弟收拾烂摊子。
归云廷的兄长是有儿女的,但正妻并没有诞下过男丁;而太康嫡庶、男女分明,没有将家业传给庶子或者嫡女的惯例,归云廷不得不回家继承家业。
归云廷的家人将他调离行宫,归云廷就这么消失在了何钟子的生活中。
何钟子几乎以为他做了一场十年的荒唐迷梦,好在物件是能记录生活的,房屋中两人生活的痕迹坚定地告诉他,不是的。
何钟子再次听到归云廷的名字,是因为对方迎娶了一位京城有头有脸的贵女,他们将要举办一场轰动盛京的婚礼。
他看到归云廷作为新郎坐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模样,嫉妒得几近发狂。那个风神俊朗的男人从今以后不再属于他了。
轿子中坐着的人理应是他,而不是那位盛京贵女。
归云廷成亲那日,宴请了与他曾经有过交集的所有人,这其中也包括何钟子。
何钟子看着归云廷言笑宴宴,他很想说几句或是情真意切、或是言不由衷的祝福,而后体面离去,但他做不到。
他仿佛木头人一般,坐在角落将自己灌得烂醉。
宴会结束,何钟子的同僚们纷纷离席,归云廷作为新郎官,理应陪着宾客直至散场。
到最后,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何钟子与归云廷两人。
何钟子一步三颠地走向归云廷,他明明有许多话想质问对方,可真正见了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归云廷接住何钟子,轻声道:“何卿,你醉了。”
何钟子瞬间泪流满面。
他酒量小,上一次归云廷同他说这句话时他们还住在同一屋檐下,归云廷会贴心地为他熬醒酒汤,会为他掖好被角,也会为他吹熄迷蒙醉眼看来略微有些刺眼的灯烛。
话是同一句话,然往事如烟,再不可追。
何钟子仿佛落败的将军,他摆摆手,示意归云廷不用理会自己。
归云廷真就叫了两位家丁,让他们送何钟子回去。
何钟子目送着归云廷走向内室,他知道那里有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等着对方采撷。
归云廷还剩一片衣角保存在何钟子视线中,早已自心中涌出的不甘心终于在这一刻控制了何钟子,他喊道:“云廷,我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归云廷停住脚步,走回何钟子身边。
何钟子问道:“云廷,你为何不辞而别?”
归云廷屏退众人,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我都会娶妻生子,师兄何至于如此失态?”
何钟子后来曾想,他那天的脸色一定差得吓人,以至于归云廷一下子就发现了。
但那时何钟子被这句话烧得毫无理智可言,他近乎嘶吼地反问道:“你我都会娶妻生子?”
归云廷被何钟子的态度吓得一愣,他满头雾水,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何钟子步步后退,他的怒气已经随着方才的怒吼释放了出来,留给他的只有无边的疲倦,他轻声问:“那你我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算什么?我们曾经经历过那么多,难道都不作数了么?”
他捂住脸,缓缓蹲下身,哽咽道:“我以为你会是陪我这一生的人。”
归云廷愣怔半晌,才似不可置信般缓缓道:“师兄对我有意?”
何钟子泪眼婆娑地抬起头,他同样难以置信,他问:“难道你对我无意?”
归云廷摇摇头:“我对师兄未曾轻薄半分,师兄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恍若晴天霹雳,何钟子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了自己构筑的虚幻情感中。
他眼前发黑,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缓了许久才问:“那当年你为何送我一个结?”
归云廷答:“那是一个戟结,寓意平平安安、官运亨通,我送师兄有何不妥?”
何钟子扶住案几,以防自己因为眩晕而跌倒,如今希望已经破灭,他不要在归云廷面前露出狼狈的一面。
他又问:“那你又为何来寻我?”
归云廷答:“当年我害得师兄被逐出师门,我欠师兄的,自当奉还。”
一腔情意错付,到头来庭前花谢,行云四散2,空悲切。
何钟子道:“你是觉得与我共苦数十载,护我、佑我,如今与我两不相欠了,对么?”
归云廷没有答,但何钟子却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到了答案。
回家后,何钟子一病不起,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
屋漏偏逢连夜雨,何钟子重病时遇上了一伙强盗。
他住的屋子便是同归云廷住了数十载的那一处,家中被洗劫一空,归云廷的东西自然也不能幸免。
盗贼临走前一把火烧了何钟子的家,连同何钟子的拂尘与挂在拂尘上的戟结也被投入火中。
何钟子急火攻心,呕出一口血来,他的心智却因这口吐出的血变得清明。
他想活。
他还有很多未竟之事,他怎么能死!
他浑身都使不上劲儿,屋子中又烟云缭绕,根本辨不清前路,但他还是咬着牙,挣扎着手脚并用地爬出屋子后,才放心地昏了过去。
何钟子此番可以算作是九死一生,那伙盗贼已在京中作案多起,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被他们打劫过的屋舍中无人存活。
待后来那伙贼人被抓住后,何钟子才知道,他们破门而入时他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他们理所当然地将他当做了死人。
当然,此为后话了。
且说盗窃案发生后,惊动了时任京兆尹的归云廷,他前来探查后才发现受害者竟然有一位是自己昔日的好友。
虽说在他的婚礼上发生了那般尴尬的事,但多年情谊不可能因为一次争执而消弭殆尽。
他向何钟子了解了案发的经过后,本欲与对方再聊上几句,没想到却被何钟子的一道逐客令赶了出来。
何钟子为人仗义疏财,与街坊关系都不错。归云廷了解到,前几日街坊为何钟子请了一位赫赫有名的医工。
那位医工为何钟子诊治后只摇头叹息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若不解心结,恐怕……”
归云廷当然知道那位医工所说的何钟子的心病是什么,他感觉到一阵后怕,倘若不是那伙盗贼,何钟子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他想他差点就背上人命了,他必须补偿何钟子,才不至于心有愧疚。
可何钟子柴米油盐不进,盗窃案调查结束后他就不再见归云廷了。
归云廷曾托人给何钟子带了话,他们十几载的友情不该就这么一刀两断,何钟子不曾有任何回应。
何钟子说到这里,再次饮了一口酒,他声音带上了几分醉意:“出发时云廷告诉我,他要同我一起平安回还。我想,他没有想过自己会葬身在崇云顶的。”
何钟子自嘲一笑:“我真后悔啊。”
何钟子后悔的到底是什么,他没有说,姚书会和楚一舟也没有问。
何钟子的故事说完了,接下来轮到楚一舟了。
“我叫楚千帆,楚一舟是我的弟弟。”
开口便是令人瞠目结舌之语。
“我的故事没有那么多波折,不过是为了完成家母遗愿,来此找寻我的胞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楚一舟与楚千帆是双生子,两人都在行宫谋差事。
上一次来灵月山的名单中,楚千帆赫然在列。
楚一舟在临行前打晕了楚千帆,在楚千帆的衣服中塞了一张字条,写好自己要交代的话,便毅然决然地代替楚千帆去了崇云顶。
楚一舟和楚千帆的长相仿佛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两人不同的是身高,以及性格。楚千帆沉稳、楚一舟跳脱。
他们在小时候也时常玩互换身份的把戏,从来不曾被人识破。
从此楚千帆便代替了楚一舟,做着他弟弟该做的事,模仿着他弟弟本该有的性格。
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包括他的父母,冒名顶替可是欺君大罪。
何钟子哂笑问:“我就说在路上和进了崇云顶你怎么像变了一个人,看来是进来就不装了?还是觉得大家都得死在这里,没办法向今上告密?”
楚千帆摇头正色答:“不是的。生死之交,理应以诚相待。”
姚书会却有些动容——生死之交,理应以诚相待。说得真好。倘若他们都能平安从崇云顶出去,他一定要买些好酒,为自己今日的欺瞒向两人赔罪。
楚千帆继续了他的叙述。
后来,他的父亲去世了,楚一舟仍然没有回还。
楚千帆知道,楚一舟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后来他母亲也病倒了,弥留之际抓着楚千帆的手问道:“千帆,我马上要死了,你如实告诉我,一舟到底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楚千帆的母亲将自己要死了放在第一句说,这样就能让楚千帆放下所有顾虑。
楚千帆所想也确实被他母亲料中了,他不将此事告诉父母便是害怕他的父母接受不了真相,忧思过重发生什么变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小儿子受宠的定律在这个家庭中同样得到了验证,从小到大楚一舟都比楚千帆受宠些。
楚千帆不知道他母亲是怎么认出他不是楚一舟的,他们明明那么像。
楚千帆的母亲仿佛看透了儿子心中所想,她又道:“你们的鞋子向来是我缝补的,你和他破的地方不一样。”
楚千帆这才将所有事向他母亲和盘托出。
他母亲枯槁无力的手抓住了楚千帆:“你要答应我,找到你弟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说完,楚千帆的母亲就咽气了,而眼睛却是大睁着的,仿佛死不瞑目。
楚千帆将手覆在他母亲的眼睫上方,替他母亲阖上了眼,语气悲恸地道:“母亲,我记住了。”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个故事太过沉重,山洞中久久寂然无声,安静到姚书会都出现了嗡嗡的耳鸣。
喝得半醉的醉鬼打破了寂静:“若我没有记错,先前在度过‘金’相时,你并不曾辨认那些‘活尸体’,你如何笃定那其中不会有你的弟弟?”
楚千帆答:“在我小时候,曾有道人赠与我与弟弟两颗不知何物做成的种子,那两颗种子只要互相接近,便会跳动、发热。”
“那位道人说,那颗种子是个宝物,会为我兄弟俩抵挡一次灾祸,我俩与他有缘,便转赠于我俩了。”
“从那之后,我俩的亵裤内侧总会多缝一个两指长宽的小袋,用以盛放那种子。”
“我听修百户与何校尉交谈,并未听闻那些‘活尸’衣不蔽体,而我的种子也未曾跳动、发热,故而我想,我的弟弟不会在其中。”
“况且那些‘活尸’面目早已腐烂,就算我前去辨认,恐也……”说到这里,楚千帆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后颈:“也不怕二位笑话,千帆有些怕死尸。”
听楚千帆所言,他确实没有前去查看的必要。
故事到这里就彻底结束了,楚千帆道:“我们大概聊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道那里烧尽了没有。”
何钟子摇头答:“还未,我们还可在此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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