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欧阳瑾的坦诚

时值隆冬，在这个别墅里，叶冰已经整整生活了半年。像一只金丝雀一样，吃穿不愁，每天只想怎样装点自己、提升自己。

        这半年中，叶冰被按照精英人士的步调重塑自我。自秋天和欧阳瑾相处两天的时间，叶冰就再也没见过他。

        叶冰站在落地窗前，窗外突然雪花飘飞。下雪的时候，她的心就会空出来，感受这个空空如也、纯白素洁的世界。

        这一年，她的心尤其空荡荡。她被圈养了整整半年，这半年，她与外界毫无联系，她的旧手机被没收了，换了新的手机，上了新的手机号。

        欧阳瑾美其名曰，要让她走进全新的生活。

        可她知道，换上新的羽毛，丑小鸭也变不成天鹅，她只是一个空壳。

        最开始的时候，下雪天，叶冰总是很高兴，莫名的感动，莫名地觉得世界很美好。后来，她知道了，原来只是因为自己没有长大。

        从前，她和母亲在旷野中堆雪人，在松软的雪堆里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后来，她和外婆在客厅围坐在火炉旁边，看雪花纷飞；现在，在温暖的屋子里，她却只有一个人，独自随着这漫天飞舞的雪花飘摇。

        半年，她奔波于各种高级的培训班，大脑里没有空隙去思考多余的事情。也只有在这空闲的瞬间，叶冰才开始思考，接下来她该何去何从。

        究竟，欧阳瑾想要干什么？

        欧阳瑾终于出现了。

        穿越冰天雪地，风尘仆仆归来的欧阳瑾出现在叶冰的别墅里。

        欧阳瑾甚至都没喝上一口热茶，弹一下驼色大衣上的雪花，没有任何寒暄，就对叶冰半年的培训成果进行了验收。

        验收合格后，叶冰才得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令叶冰没有想到的是，欧阳瑾居然主动交出了叶冰的旧手机。

        这半年来，叶冰从未忘记给自己的旧手机号续费。也许是因为，她在等那个人的电话。

        叶冰能够感受得到，她的生活时时被欧阳瑾监控着。

        就比如，哪一天培训不够用心，第二天就会加一节课程；再比如，在外面就餐不尽如人意，晚上回来陈姐就会准备夜宵；再好比，那些新添置的衣物鞋帽，叶冰看得出来，那是欧阳瑾的审美。

        这让叶冰有种错觉，欧阳瑾就像她的亲哥哥一样，这也让叶冰面对他的时候，不再敬畏。

        小菲敲门进来，说欧阳先生在影音室里等她。

        叶冰又换下睡衣，走进了影音室。电影的声音非常小，只剩下画面流转。

        欧阳瑾率先打破僵局：“叶冰，你应该很好奇我把你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欧阳瑾：

        “我的祖父和母亲都是华裔，早年来到美国经商，从事跨国旅游服务。从小我是耳濡目染在中文的环境中长大的。

        我的亲生父亲是一个美国人，他是一名律师。在我刚出生不久，他就因为一起诉讼案件纠纷，被枪杀。

        我的亲生父亲离开后，我的母亲终日郁郁寡欢，如一朵即将凋零的玫瑰慢慢枯萎。我外公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憔悴，心疼不已。

        那时，年轻的许叔叔进入我外公创办的跨国旅游集团，继我的亲生父亲后，成为了集团的法律顾问。

        彼时，许叔叔刚从美国的一所大学研究生毕业，精通国际法，在面试的时候，就颇得我外公赏识。

        然而，外公想的不只是这些。在外公的安排下，母亲和许少清见面了。几次见面后，在外公的撮合下，他们结婚了。虽然这更像一场‘协议婚姻’，但是许少清确实给我母亲的生活带来了光芒，她重新拾起生活的勇气，开始展露笑颜，开始描眉敷面。

        对年幼的我来说，许少清他更像亲生父亲。

        我人生中第一次迈步，第一次踏进幼儿园，第一次学会书写，都有他的陪伴。叶冰，不得不说，我得到了你不曾得到的父爱。

        有一天，我在他的书房玩耍，在书架里，有一本书封面精美绝伦。当我拿起那本书，一张照片掉了出来。

        那是他和一个女人的合影，照片背景是一望无垠的油菜花，两个人肩并着肩，笑容灿烂。

        对，那个女人就是你的母亲，叶婉。后面的你应该都知道了，他找到了你的母亲，也知道了你的存在。

        所以，你和我在八方酒店第一次见面，并不全是偶然。

        叶冰，不管你过去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从现在开始，希望你彻底告别过去，脱胎换骨。”

        叶冰：“所以你们找到我，把我留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弥补我吗？”

        欧阳瑾：“不单单是。”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欧阳瑾到底在下怎样一部棋？

        叶冰整理了一下情绪：“我一个平平无奇女学生，还有什么其他用处吗？”

        欧阳瑾：“他是你的亲生父亲，这是，毋庸置疑的。他是我法律上的父亲，这也是板上钉钉的。我们现在身处的是一个僵局，他想成为你的合法父亲，我舍不得失去这个法律上的父亲，他的内心是煎熬的。最后只有一种解决方法。”

        “什么方法？”叶冰迫不及待地问。

        欧阳瑾三缄其口：“总之你听我的就行。”

        看来欧阳瑾是不打算一五一十交代他内心的小九九了，但叶冰觉得大概率和欧阳集团继承权的争夺相关。

        叶冰转移了话锋：“我很好奇，你说你舍不得他？为何又完全不抗拒他和我母亲在一起？甚至于极力促成他们在一起？”

        欧阳瑾摇晃了一下手中的咖啡杯：“我很爱他，他给了我比亲生父亲还要浓烈的爱，所以我希望他不要被誓言束缚，希望他幸福。但是坦率地讲，我需要他，我们九州集团需要他。作为一名优秀的律师，他是我的左膀右臂。我知道，他不会主动背弃自己对我母亲的誓言，除非我的祖父主动提出建议，虽然这很难，但我还在努力不是吗？我把你带到这里，其实不全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

        “你们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叶冰说道。

        “所以你还是要回到，一个人的生活？”欧阳瑾说。

        欧阳瑾的话像一块石头砸到叶冰的心头，她的眼神一阵躲闪。

        这几年，她冰封自己，伪装着自己，其实内心无比恐惧回到一个人的世界。她怯懦得像一只老鼠，只敢躲在角落里，哪怕是黑夜里出行，也是沿着墙角的边沿，这样才更有安全感。她不敢爱，甚至连恨都没有底气。

        但是，现在像是被拘禁的生活，也不是叶冰想要的。

        或者欧阳瑾，是想要，把她带到美国去生活？

        一个跨国集团女婿的私生女，认亲的最大阻碍，貌似是这个跨国集团的董事长？欧阳瑾的外公欧阳锋？

        叶冰的脑洞已经转不过来了。

        欧阳瑾开始独自沉浸于电影之中，叶冰悄悄地关上了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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