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新生

转眼间，四年光阴已飘散。

        从最初的门店销售、工厂裁缝、织布工人、染坊工人、电脑绘图到现在坐在敞亮的办公室里，脱胎换骨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服装设计师，叶冰花费了四年的时间。

        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如若不是项葵已经由一个嘤嘤学语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乖巧伶俐的小丫头了，叶冰都难以察觉时间居然整整流走了四年。

        这四年里，欧阳瑾回中国的频率越来越少，哪怕回来，也只是偶尔来别墅歇息个一宿。叶冰也时不时地和远在美国的父母进行视频对话。慢慢爬上父母脸上的皱纹和褶皱，让叶冰意识到，时间的急流早已将往昔的苦涩冲散，已经不值得为过去的结耿耿于怀。

        四年后的今天，作为“foronly”的继承人，叶冰已经推出了属于自己的作品，“onlyonce”，价值高达20万限量版的这款婚纱，虽是她的第一件作品，却在婚纱界掀起了狂风巨浪，10件在10分钟内售空。

        “onlyonce”以“一生只有一个配偶”的天鹅为设计灵感，在衣服的肩部用天鹅的羽毛作点睛，颈部的红宝石象征天鹅的喙，在t台上首次亮相便吸引了众多目光。

        项日也已经成为了一名时尚服装设计师，创立了服装界无人不知的“项日葵”品牌。作为美术系的一名肄业生，项日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她不比专业的服装设计师差。

        许久未露面的mark先生特意为叶冰准备了这场庆功宴。

        车子在八方酒店的门口停下了，两位年轻的女士一出现便吸引了周边所有人的眼球。叶冰盘上了发髻，一袭银白色的亮片抹胸拖地长裙，血红色的钻石项链，全身散发着高贵优雅的气质。项日剪着利落的短发，鹅黄色的短款连衣裙，天鹅绒耳坠，拥有女性的干练时尚却又不乏青春活力。

        “尊敬的各位宾客，今天是我们mark先生为盛世集团的两位新锐设计师叶冰小姐和项日小姐特别设宴，热烈庆祝叶冰小姐的处女作‘onlyonce’大获全胜。首先掌声有请mark先生为本次的晚宴致辞!”主持人林玲说。

        叶冰推着mark先生从舞台后面出来了。时隔4年，mark已是满头银发，身子骨也不大利索了，只能坐上了轮椅。但是老人依旧面焕容光，精神矍铄，不减当年。

        叶冰眉目含笑。几年以来，mark将叶冰交到了林玲手上，就不再过问，如今叶冰真的成为了一名服装设计师，堂堂正正地站在mark先生的面前，叶冰有种扬眉吐气的骄傲。

        “四年前，因为‘紫蝶’我和叶冰结缘。我曾做着美丽的梦，长久以来在人世间寻找那个能完美无瑕地匹配“紫蝶”的女孩子，希望她成为‘foronly’的继承人，拥有和我妻子一样的蕙质兰心。感谢上帝，这样无理的梦却照进了现实。诚如大家所知，叶冰小姐和项日小姐都不是科班出生，但是盛世集团是开放包容的，我们欢迎所有致力于让人更美丽、更自信、更个性的服装设计师加入我们集团。”mark拉着叶冰的手作着激动的陈辞。

        叶冰走到了演讲台，忍不住泪水盈眶。停顿了片刻，她说到：“站在这里非常高兴，很高兴大家喜欢我的设计，我是叶冰！最开始没人认识我，在服装设计行业我是一个无名之辈。是mark先生给了我平台，让我拾级而上。再次，再次表达对mark先生由衷的感谢。我的梦想从盛世集团开始，也将在这里得到延续。能成为盛世集团的一员，我十分荣幸！”

        致辞结束了，叶冰将mark送回酒店总统套房休息后，她又返回酒会现场。

        叶冰特意同林玲小酌了一下，拥有模特般身材的林玲在几个男人的重重包围中，瞥见了叶冰的神眼，便突出重围来到叶冰的身边。

        “林玲姐，不知道为什么让我一个女人都馋涎欲滴的大美人至今都未婚呢？”叶冰与林玲碰了一下杯，小小喝了一口。

        “小妮子，胆子肥啊，都好奇到人事经理的头上了。”林玲眉眼含笑，喝了一大口。

        “恭喜你，真正进入盛世集团！我先干为敬，但你不需要。”林玲又举起酒杯，干了一大口。

        “谢谢你，林玲姐。”叶冰真诚地说道。

        林玲：“我让你辗转在各个基础岗位，你还谢我？”

        叶冰：“后来，我才知道，什么是系统性的学习，而不只是江湖经验的三脚猫功夫。”

        叶冰干了杯中的酒，会心一笑。林玲揽住叶冰的胳膊，轻轻地说：“小女孩，世界很大，人生路很长，要记得自己的初心。这里不仅仅是商场，更是发光发热的舞台！”

        叶冰认真的点了点头。

        项日正在放满美食和美酒的长条桌旁边夹食物，大概是被美食吸引了，项日高跟鞋的鞋跟踩到了红色的桌布。

        项日一个酿跄，快要摔倒，却被一个男人接住，猛然跌倒在他怀里。

        项日左手抓住男人的衣袖，右手松开的红酒杯里的红酒泼在了男人的身上。

        项日的脸颊红得像水蜜桃一样，慌乱地起身站好。

        当叶冰走到项日身边的那个男人的时候，她一眼便认出那个人，就是当初在废弃工厂里的那个男人。

        记忆中那锋利而又压抑的眼神，只有这个人有。四年了，这男人的眼神依旧没变。

        他，居然出现在这里？叶冰有些意外。

        “不好意思。”项日害羞地说道。

        男子淡然地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白色手帕，擦拭着胸口的红色酒渍。

        项日：“真的很抱歉，你的衣服我来洗吧！”

        男人：“无妨，我自己送去洗衣店洗就好了。”

        项日：“那怎么好意思，还是我帮你洗吧！”

        男人：“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人送洗衣店而已。”

        男人说完，便往盥洗室的方向走。

        项日尴尬得耳根都红了，欲言又止，叶冰走上前拉住她的胳膊。

        那脸上浮现的少女的潮红，无疑是内心的萌动。

        一种恐惧的情绪在叶冰的内心里滋生。对于那个男人的过往，叶冰虽然只知道沧海一粟。但那天出现的那个女人，还有男人独有的眼神，让叶冰明白了他藏在水面下的绝对是一座冰山。

        但是情窦初开的项日对此一无所知，叶冰必须让项日远离他。

        在盥洗室的门口，项日像一个孩子一样等待着。叶冰看在眼里，也只能暂且退后到不远处观望。

        不一会儿男子走了出来，项日走向前去拦在了男子的面前。在项日的极力要求下，男子还是脱下了西服，递给了项日。项日接过西装，激动的表情像是收获了一个至宝。

        叶冰走了过去，说道：“项日，在干嘛呢！”

        项日腼腆地说道：“在给这位先生道歉呢！”

        “叶冰小姐，很高兴我们再次见面！”男子向叶冰伸出手。

        叶冰惊讶于男人率先挑明这种关系，一如那天的镇静。

        项日看着叶冰，说道：“再见，难道说姐你们以前见过。”

        叶冰说：“有过一面之缘！”

        “那太好了！”项日激动地说道。

        眼看，叶冰已经无法阻止这种奇妙的联系的产生，叶冰茫然地不知所措。叶冰只好假装去洗手，抬头的那一刹那，叶冰在洗手池前的镜子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身影。

        在男子走过叶冰的身边，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叶冰觉得整个灵魂都被抽离了自己的身体。在玻璃窗前，她不停地用凉水冲洗着自己的双眼，难道是喝酒了，产生幻觉了？过去的点点滴滴在脑海里不停地浮现。他怎么在这里？

        酒会结束，叶冰让项日先回家，她来到了湖边。四年前，她努力奔跑着，鼓足她从未有过的勇气，把现实抛诸脑后，去追逐着爱，却跌倒了。

        四年后，他会不会还在这里？叶冰慢慢地靠近湖边，高跟鞋在石板上嗒嗒作响，借着昏黄的灯光，她如愿看到了那个久违的身影。他站在湖边，正在抽烟，叶冰心里一愣。

        叶冰内心酝酿了很久，却只是喊出了平淡的一声“萧蔚”。

        萧蔚回过头，凝视了叶冰数秒，才反应过来。

        萧蔚把手中的烟按在旁边垃圾桶上的小石子上灭掉，脱掉外套，套在叶冰的肩膀上。“湖边太冷，回酒店吧！”萧蔚说道。

        在氤氲的茶香中，叶冰直视着萧蔚的脸，瘦削苍白，五官深邃。叶冰记得，以前虽然他脸上也是棱角分明，时而上挑的眉梢与眼角却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如今却只剩下生活疲惫的模样。

        叶冰：“这几年过得好吗？”

        萧蔚：“不过是潦草度日。”

        叶冰：“工作还好吗？”

        萧蔚：“研究生毕业后，留在了美国华尔街从事金融工作。”

        叶冰：“工作压力很大吧！累不累？”

        萧蔚：“虽然很累，却也小有积蓄。对了，听闻你实现了自己的价值，恭喜你！”

        萧蔚说完，伸出了手，叶冰轻轻地握住那只手，那冰凉的触感，仿佛又回到了大学的时光。

        叶冰：“小荷才露尖尖角，还需努力！”

        萧蔚在心里酝酿了一会儿，才问出：“你，还和欧阳瑾在一起吗？”

        叶冰：“萧蔚，我一直在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萧蔚：“这几年，他一直在美国。本来后来我希望，你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个过客，看来你也逃不过我姐的命运，即使她为了欧阳瑾曾经以生命为赌注。”

        萧蔚又向叶冰讲述了萧晴的故事，叶冰才了解到欧阳瑾和萧晴的相遇。

        萧晴离开芭蕾舞剧院，来到一个著名的高尔夫球场打工，遇到了来打球的欧阳瑾。在一行人散场后，不想遇到了歹徒，歹徒绑架了欧阳瑾，正好被萧晴看到了，于是歹徒也一起绑架了萧晴。

        欧阳瑾的家人接到了绑匪的勒索电话，把赎金送到了指定地点，却不想歹徒想灭口，萧晴为欧阳瑾挡了这一枪。幸而警察及时破门而入，解救了两个人。从此以后，萧晴就在欧阳瑾的身边。

        “直到如今，我才明白，欧阳瑾对于我姐的感情，就像我对莫莉的感情，无关乎爱情。欧阳瑾用400万美金买断了我姐对她的救命之恩，我用这四年偿还我们家欠莫家的。”萧蔚说。

        叶冰：“原来用生命去爱欧阳哥哥是这个意思。”

        萧蔚摇了摇头：“之前我也这么想的，歹徒意外绑架了我姐，准备灭口之际。欧阳瑾提出可以一起付我姐的赎金，我姐感动不已，所以为他挡了这一枪。如果不是意外听到我姐打的那个电话，我也以为这是纯洁而又高尚的爱。可是当我意外听到欧阳瑾提出无法继续和她在一起，她提出了400万美金的补偿时。我明白，我姐姐可能并没有那么单纯。”

        叶冰：“大约是爱而不得而生恨吧！”

        萧蔚又顿了顿；“叶冰，我准备和莫莉离婚了！”

        听到这个消息，叶冰感到意外却又有一丝期待。

        原来，不管时空的弹簧如何拉扯，人总是会回到内心的原点。

        原来，人在爱情面前都是自私而卑鄙的，本能的排他，渴望全心全意的拥有。

        在这四年里，叶冰的心里总有一块地方，是腾给萧蔚的。

        在过去的时光里，她用书本，用布料去充实自己的精神世界，去忽视空洞的内心。

        但她也总是不经意的想起，他们坐在咖啡馆里喝着咖啡，在河堤柳畔沐着春风，在夜幕的霓虹灯下沉默漫步。

        四年以前，也许不是对的时候。四年后，会不会无限趋近于“对”的那条线？

        桂花的香味萦绕枝头，花开之时，总能触发生活最本真的意义，笑看花开，笑嗅芬芳，笑听风声。在这个丹桂飘香的九月的夜半时分，十隔四年，他们断断续续地聊着，奢望着另一种可能。

        人活着，大抵就是为了追求幸福的。叶冰想，她也有追求自己的幸福权利。哪怕在世人眼里，她是令人唾弃的介入别人婚姻的小人。

        她决定不再被动，不再懦弱，不再沉默。她期待萧蔚牵起她的手，去过世俗的生活。希望每个清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浓密的睫毛，每天晚上入睡他都能温柔地从她背后环抱着她。

        萧蔚告诉叶冰，这次回国比预计的时间要早，因为莫莉的父亲生病了，病情有些严重。过些时日，萧蔚便会向双方家长坦承一切。

        萧蔚和莫莉的感情其实从来没有过，莫莉也非常清楚。在美国萧蔚经常一个人呆在书房很晚，而莫莉也会经常带着一身酒味回来，偶尔还可以看见她从某个美国男人的车上下来。

        也许其实一开始，萧蔚和莫莉的这场婚姻便注定了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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