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定新娘

午后，街上行人已经很少，许是因为近日气温回升，小商贩们的叫卖声也变得有气无力。
  无意有一搭没一搭地砸着铁具，叮叮咣咣声让打瞌睡的商贩也有节奏的点头。
  一个老婆婆从长街的另一头走来，她白发苍苍，身后却跟着十几号人，都是炼化成人形的大妖，气场十分强大。
  小商贩们清醒过来，纷纷起身给诡婆行好。街边溜达的小妖们也纷纷避让开来。
  许无意戴上面巾，也躲到了一边，却没想到那老婆婆径直向她走来。
  “无意，”她威严的面容上有了一丝笑意和慈祥。
  无意抬起头，露出那双异常好看的眼睛看向她。
  这是诡婆，是诡方城城主设在鬼方镇的下属，统管鬼方镇所有的妖怪。
  无意认识她，对她也颇有好感，因为无意的名字就是她起的。
  无意的父亲铁匠老许曾告诉过她，自己带无意刚来时，无意还没有名字。
  碰上了诡婆，诡婆便问他孩子叫什么。老许说不知道，就随便叫吧，我打铁的，叫她阿铁就行。
  诡婆摇摇头不乐意道，“女孩子的名字，不能随意。”
  老许便说：“不能随意就叫不意吧！”
  诡婆有点生气，但她还是郑重地在鬼方镇的登记册上写下了“无意”两个字。
  因为名字是诡婆起的，所以诡婆对她印象深刻，平时遇到也对她格外可亲些。
  诡婆最喜欢夸无意的眼睛，那是妖族最好看的眼睛。不是狐狸的魅，不是花妖的艳，而是一种魅艳之上的高贵。
  但今日，诡婆除了开门见山先夸无意的眼睛，又夸了无意的手艺。接着又夸无意的品性，无意的勤奋、无意的执着等等。
  无意觉得头皮有点发麻，诡婆这么夸人是不对劲的。她平时咒骂那些不遵守秩序的妖怪更多，诛杀欺负弱小的妖兽也从不手软。
  无意有些忐忑地问道：“婆婆，您是有什么事找我么？我最近正忙着给驴哥打造一套好蹄子，忙完就能帮您做了。”
  诡婆笑眯眯地看着无意摇了摇头，她又仔仔细细打量了无意一番。
  “无意，婆婆今天来是给你说媒的。”
  无意脸上露出一丝惊愕，但瞬间又转为了平静。“婆婆，您给我说的是什么梅？”
  诡婆拉过无意的手，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神族的十四郎让我在鬼方镇给他物色一个新娘，我物色来物色去，就相中你了。”
  “相中我？”无意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摘下面巾，“婆婆，我这个样子，您是跟那个十四郎有仇么？”
  无意的样子，诡婆虽然见过许多次，但每次看还都是有些尴尬。
  按理说，这鬼方镇好看的妖和难看的妖都有，但把好看和难看集中到一张脸上的——还真没有。
  许无意的眼睛太好看了，那是高等妖族的眼睛。但她眼睛下的面孔就不敢恭维了，嘴尖牙龅，似鸟非鸟，似兽非兽。
  诡婆一度怀疑她娘可能是被什么妖怪强了才会生出许无意这样的容貌。
  老许虽然对外宣称许无意是她的女儿，实际上谁都知道，他一个打铁的低等神族，哪里能生出一个没有一点神性的妖。更何况，无意和他长得也不像啊！
  诡婆笑道：“你别这么说，我是按人家要求找到的你。人家想要一个品性极好的妖，咱这街上，花妖狐妖容貌最好，但各个不是省心的主。小一点的妖怪胆子不行，见了生人就乱咬。你要大凡能找出个品性极好的，我倒愿意找人家说说。”
  无意看了看整条街，鼠窜蛇行，猪狗横道……花妖狐妖最喜欢找无意打造暗器，他们变着花样玩打杀游戏。这也就是在鬼方镇，出了这里，恐怕一夜过后新郎就得尸骨无存。
  无意叹口气，“婆婆，那个十四郎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他一个神族怎么会喜欢妖怪？”
  诡婆也跟着叹口气，“说来话长，虽然大家都说他是和城主打赌打输了才要娶一个妖怪为妻，实际上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高等的神族小姐，还……还轻薄了人家，人家父亲非要逼他娶个妖怪为妻羞辱他。”
  “哦，您是找我来羞辱他的……”许无意终于明白了这其中的逻辑。
  诡婆尴尬地笑笑，“也不能这么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爹走了以后你一个人撑起打铁铺，看看这手上的老茧。”
  诡婆揉捏着她手心的老茧心疼道：“你看看咱这街上，你能挑谁做帮手？那十四郎虽然是个低等神族，但容貌不错，且和咱们城主有交情，你往后啊也能有个好去处。”
  许无意笑了起来，“婆婆，你这逻辑不对。我既然是去羞辱他的，他岂会好好待我？我虽然没有什么灵力去攻击他人，但我打铁这么多年，也足以自保，我还找帮手做什么？”
  无意如此一说，诡婆倒也有些为难了，她没想到无意会拒绝。
  诡婆只好拿出批文道：“那现在可怎么办呢，要不你去和城主说说？”
  无意看了眼自己名字上的“可”字，叹了口气，感觉好像不经允许就被卖了一样。
  不过她也知道，诡方白的命令那是不可能违抗的，城中成千上万的大妖都得听他的，她总不能跑到他跟前说自己不愿意吧。
  事已至此，也没有其它办法了。无意心里盘算了一番，便对诡婆道：“既然城主都批示了，我也不能不同意。不过我得要嫁妆，我以后想去那里面开打铁铺，他得允许我进去。”她指了指诡方城。
  生意人，自然要有生意人的头脑，无意很懂这个。
  无意这边算盘打得噼啪响，那边诡婆已经应了下来。
  “这都好说，给你开一张办事的文帖，你就能进去了。不过你灵力低，去了容易受那些大妖们欺负，我让城主再给你些宝物，保证这次出嫁让你有赚无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无意也只得答应。但她心里也隐隐不安，总觉得这婚事不像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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