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梦

在最后这个周末的下午，赶回来完成加班工作的同事开始多了起来，而我赶在这一天结束之前，像所有人一样平常地收拾着这里的个人残留，把办公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清入纸箱里。

        其中包括那张小张合照，这是半年前的宁康曾贴在月历上的，我将它连着日期纸一起撕下来，然后郑重其事地把它放进那个有关他的一切物件一个铁盒子里。

        现在也算笑过，难过过，适时离场的时候，总算可以坦然些。

        也许我的作为在他人看似仅有一点淡漠，但这又是何尝不是在表现我那一点的超脱的本质？

        在纸箱子被我合上之后，就决定了我和这里，与宁康再无瓜葛。

        没有同前度撕破颜面，用我的话来说就是对这份感情保留下的最后一份体面，日后总算可以互不相欠。

        我想离开一个人也许很简单，但离开一座城市，却异常艰难，我走过的每一条街道好像都能够看到两个人的过往。

        辞旧迎新，这一步我还是跟随公司发展的步伐提早走到了。

        在天还没有完全亮的时候，我已经默默地收拾完我在深远公寓，那半个家里所有属于我的物品，连同客厅墙上仍挂着的我的相片。

        重新回到只有我一个人的旧住所里，在将近天亮的时候，我把能想到的关于宁康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进行删除，这个过程好似消除孽障，等再想到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开始没有任何对过往感情的遗憾和愧疚，只觉得心里痛快。

        昏昏沉沉中我似乎想到了什么，披头散发不顾形象地到楼下扔垃圾。

        再回到家里时听到座机开始响起，在刚才出门之前被我翻找到的那些安眠药，还是被我倒入垃圾箱里，不过这通响不停的电话却被我挂断了，那条联接着外界通讯电话线也被我拔掉，我要让它彻底失去声讯。

        现在这个时候又有谁会要打这样一通电话给我？我不想当它是无聊玩笑，我想要与世隔绝，一连多日积累着提醒自己需要积极、正面的心情终于覆灭，我想把自己藏起来。

        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个上午，等它好不容易要间断下来，直到入夜后又开始了彻夜的滂沱。

        我放下手里的书，就这样望着窗外的树再次被打湿，不过过了一会儿，灯光突然熄灭，是电停了。

        我仍然望着外面，屋内很静，外界忽而闪电，忽而响雷，刹那闪电的光辉照入我身边，人面顿时呈黑白色调。我像一只蜷靠在沙发上的幽灵，任光亮照映我都无动于衷，一个人孤寂就此而生。

        但我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楼下，甚至什么时候熄掉原本准备离开而发动的引擎。

        他在车内将一支又一支的烟燃着，那隔着烟雾缭绕的样子看得我有点难受，才几天不见，他脸上的胡茬渐渐蓄起，外貌看起来沧桑了不少，这也是我不愿意看到他的样子。

        大概过了十分钟，我能够清楚地听到敲门声，我并没有起身去开，半晌，宁康将门打开，他可以熟悉地、不依靠光亮，径直地走到我身边。

        我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还带着浓烈的酒精味道，这家伙居然饮起了大量的酒！

        当我望见他眼里的光亮，映着状貌昏昏沉沉着的我，此时我们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暗涌，两人相拥而泣，我痛诉着，却说不出一句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把我拥得很紧，但片刻后难免分离，舍不得分离。

        我听到自己的内心在高呼说我还爱他，而现实是，我同他再也回不去了！

        于是，我把他推开，使自己的情绪回归理智，抹干脸上挂满的眼泪，便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对他说：

        “我们没有再见的必要，你快走……”

        他走出门外，然后回过头来看着我，他的目光一直没有从我的脸上转移，但不禁我逐客之令，行动有所缓慢地离开。

        在他眼里，我已经看不到不舍。

        也许我仅是他这次对弈里的一步回头的棋子，我并不愿意陪他玩这场需要博弈的对局游戏。

        银色的车在雨里飞驰开去，我的脑海里对宁康的执念也一同慢慢抽离，我和他之间的感情一时变成像烟雨里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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