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四章 常欢

这家成衣铺名作“锦衣堂”是镇上规模大成衣铺，有上下两层，衣裳款式、花色算是比较齐全。\

        齐氏看得高兴，决定要买一件给凤翎，眼光却又不低，左一件右一件往凤翎身上比划，左也摇头，右也摇头，一件也不满意。

        “这位客倌，看上去就是个有眼光，”伙计适时送上几句奉承话，又向凤翎瞧上几眼，“瞧你家姑娘哟，长得那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再穿几身好衣裳，那还不得跟天上仙女儿似？”

        废话！谁还能眼睛是鼻子，鼻子是嘴巴？凤翎暗嗤。

        可今日齐氏心情好，却听得眉开眼笑，“可有些样款式？”

        “哎哟，您可真找对地方了，咱店里，只有您想不到，就没有您买不到衣裳！您随我楼上来！”

        “走，凤丫，楼上看看！”齐氏要拉着凤翎往楼上去。

        凤翎赶紧一屁股往窗前矮凳上坐下，苦着脸向齐氏道，“我婶哎，您饶了我吧？您没瞧见我这两腿直打哆嗦呀，还上楼？甭忙了，咱还是回吧？”

        齐氏瞪她一眼，“才多大年纪啊，还哆嗦？得，你这儿等着，我自己上去瞧，非拨拉出一件合身不成。”

        难得齐氏这么高兴致，凤翎也就不再拦她。

        齐氏跟伙计上楼，凤翎自己则坐窗前矮几边上，双手托腮，无聊往外张望。

        这时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几声吆喝。

        “哎，各位大爷大娘大哥大婶小弟小妹，路过不要错过哎！有钱捧个钱场，有人捧个人场了哎，小子一辈子感激不了哎！”

        这个声音十分耳熟。凤翎起身走到门前往外张望。

        不远处墙角站着个少年，肩上停着一只黑色鸟，少年一挥手，那鸟展翅往空中做了个漂亮盘旋转体，又再落回少年肩上，立时引来一些人围观。

        “哎，会说话八哥您听过，会唱歌会跳舞老鸹您听过没？小子今儿就来给您表演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拉！”

        老鸹？她知道他是谁了。凤翎心头一喜，步朝他走了过去。

        那个解毒少年。冯娟口中“铁公鸡”，有着老鸹特质人。

        那少年高壮了不少，样貌却没怎么变化。[百度搜索书名四库书看章节]凤翎一眼便将他认了出来。

        这时偶然见着这少年，凤翎心中好奇心一下子又被激发出来，饶有兴致看他表演。

        这两年她虽然不曾见过这少年，却从冯娟嘴里零零碎碎听过他不少信息。知道他名作常欢，是制毒解毒天生奇才。唯一兴趣爱好却是敛财。

        此时常欢正专心致志引导他老鸹唱歌舞蹈，一边时不时说几句俏皮话儿逗得众人一阵哄笑。

        说实话，老鸹表演初见时还觉得奇，见久了，也就是老调重谈，唱不出意。

        所谓唱歌。也就是抑扬顿挫几句“呀呀呀”，所谓跳舞，不过是随着少年口哨声。老鸹肩上左旋右转，张翅甩尾罢了。

        这些表演于老鸹来说，确实不容易，可要说奇，凤翎前世京城见过奇古怪。

        一轮表演完毕。常欢往地上撒了一把瓜子，老鸹便扑下去美滋滋吃它瓜子。

        “哎。各位叔伯婶子，各位大哥大姐，老鸹表演得辛苦哇，有钱捧个钱场吧，小子给它换几粒瓜子仁儿也好哇！”

        常欢朝众人一拱手，众人便不约而同一哄而散。

        “都是群一毛不拔铁公鸡。”常欢面现忿忿之色，一面收拾地上七零八落铜板儿，一面小声嘟嚷抱怨。

        “老鸹是真聪明，可惜了遇着了个笨主人。”

        常欢收拾铜板儿手立时顿住，斜仰着脸去打量面前这个一脸稚嫩女孩儿。

        站直身子，常欢向凤翎一伸手掌，没好气道，“那您就给些赏钱吧，小子是请你来看老鸹，不是来看主人……不给钱么，”

        常欢扬手换了个“您请”姿势，“您就和那帮铁公鸡一起，哪儿凉哪儿呆着去！说什么风凉话！”

        凤翎双手环抱于胸，笑道，“我不是正和铁公鸡一起呢吗，还需要走到哪儿去？”

        “你说……什么？”常欢缩回手，面带惑色打量她。

        “铁公鸡常欢，不是小子你么？”

        “你怎么……认识我？”

        “我能掐会算呀！”凤翎笑着向他五指张张。

        常欢只迷惑了那一瞬，微一沉吟，便“嗤”了一声，“小小年纪，满口胡言。让我也来算算，”常欢装模作样拨弄一番手指，“你姓秦名凤翎，小名凤丫，可是？”

        不等凤翎回答，常欢白她一眼，一边招手将老鸹唤回自己肩上，一边说道，“你是阿娟朋友，对吧？借冯伦那小子手坑了我几回，我还没跟你算呢！蒙我，你还嫩了些！”

        凤翎“呵呵”笑，歪头往他袖里瞧瞧，“你小蛇呢？”

        常欢低头收拾地上东西，眼睛也不抬，答道，“看一次一钱银子，你要看几次？”

        “养一只小蛇呢，几钱银子？”

        常欢抬眼，“你要养？”

        “你替我找只无毒小蛇，哪，像你那样，”凤翎指指常欢衣袖，“无事可以盘袖里那种，教我伺养之法，多少银子？”

        常欢立时眉开眼笑起来，伸出两只手指头。

        “二钱？”

        常欢咽口口水，瞪大眼，“二两！”

        “二两？”凤翎发出一声惊叹，“呀，阿娟果然没说错啊，你和这老鸹还真是一个特性。”凤翎说着，伸指碰了碰老鸹翅膀，“这老鸹养得真好，羽黑毛亮，又聪明，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怎么说？”

        “老鸹是聪明，可是天生特质哪能改变？论唱歌，它天生哑嗓子，肯定不及八哥；论跳舞，一身黑乎乎，它能美得过斑鸡？也亏得它聪明，才能表演成这样，如果你取它之长补它之短，还愁银子不滚滚来？”

        “怎么说？”听到银子，常欢眼睛闪闪发亮。

        凤翎收回抚摸老鸹手指，笑道，“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教你赚银子法子，只要你老鸹听话，便能立时见效，做为回报，你替我谋只小蛇来，再教我伺养之法，如何？”

        “成交！”常欢想也没想，大声应道。

        凤翎记得前世肃亲王府宴客，曾请来京里有名杂耍班子。博彩头节目便是一只会认银子彩毛鹦鹉。

        当鹦鹉空中盘旋时，看戏众人手握银钱高高举起，鹦鹉便会俯冲下来或以尖嘴叼起、或以利爪抓起银子，再交到主人手中。奇是，不需要主人指令，鹦鹉能很准确判断银钱大小，从大到小选择。

        对于不入眼一文两文钱，鹦鹉甚至会发出不屑一顾尖叫声，客人头顶盘旋，却不去抓，总惹得众人大笑不己。

        她知道常欢并不缺银子，只是喜欢银子落入手中那种感，那么这个游戏便是适合他。多也好少也罢，只要能满足他成就感便成。

        冯娟也说过，于训练动物方面，常欢有着与众不同特殊才能，而老鸹天生聪明，学习这种认物游戏应该不难。

        事实上，老鸹学习认银子抓银子只花了不过半盏茶工夫，收到效果却比她预料得要好上百倍。

        乡里人从没见过如此有趣游戏，将常欢、凤翎外带那只老鸹围得里三圈外三圈。

        握着一文两文钱来逗老鸹人不少，拿一钱两钱来博人一笑也多，遇上一两个有钱有闲，捧着个三两五两银元宝，只为了打赌这小鸟能抓几两银子。

        满目都是亮闪闪银子哟，把常欢瞧得两眼发直。

        那老鸹却比凤翎上世见过彩毛鹦鹉还聪明，搬银子时候从大到小不说，而且来者不拒。

        对于举银子，它衔了银子过去，回来再抖抖毛甩甩尾，“呀呀”唱上一段打赏；对于握着一钱二钱唬弄它，它先抓着钱，再尖叫着盘旋鄙视一番，惹得众人哄笑连连。

        不过半个时辰，常欢布褡裢变得沉甸甸，别说二两，十两怕也不止。

        几拨表演完，老鸹再也飞不动衔不动时候，常欢道歉话说得嘴皮子都磨破了，鞠躬鞠得脖子发酸，看热闹人才渐渐散去。

        常欢看凤翎眼神就像看着尊财神爷，用着极其讨好腔调，道，“我咋早没听阿娟说你这么有本事呢？还有什么好主意么？不是我夸口，天下再找不出第二只比我老鸹聪明鸟儿，只要你说，小爷……不是，我肯定做得到！”

        “当然有……我小蛇呢？”凤翎抿嘴笑。

        她才没那么傻呢。托冯娟福，这两年她太了解常欢了，她要藏着这些小把戏，一样一样从常欢身上换回有用东西来。

        常欢也爽，“五日后，你来这里，我带蛇来，包教包会。”

        “凤丫，凤丫！”齐氏边跑边唤她，街前街后找了几圈，齐氏急得眼都红了，免不了上来就是一阵数落。

        凤翎忙又是道歉又是撒娇，劝了齐氏好一阵子，又听话按她意思挑了一身衣裳，齐氏这才又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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