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章 外公的小屋（一）

“何况，”凤翎冲着乐文神秘一笑，“我想，咱们又没把秦大业怎么着，现非常时期，秦老爷还等着收买人心呢，不会把事儿闹大。”

        “什么是……非常时期？”乐文一头雾水望着比他矮上大半个头小妹，觉得自己怎么越来越不明白她了呢？这下好，连话都听不懂了。

        “我走啦，再不去，三哥该等急了。”凤翎没有回答乐文问题，笑着与他挥手作别，沿着田边小路跑开。

        她知道二哥肯定还自己身后发愣，她没有回头。有些事情，得他自己去想清楚，谁也不能真正给他答案。

        不知为什么，重生以来，二哥离世那段时期记忆变得异常清晰，她甚至记起以前不曾关心过一些小细节。

        比如，明年开春以后，黄石县令升迁，而秦老爷家姑爷将成为继任县令。

        朝廷欲从衙内选拔继任县令公文应该是今年入冬以后才下，所以如果自己记得没错，此时秦老爷一家正忙着乐善好施积累政绩，以备朝廷考核呢，又岂会把一起顽童打架事情闹大？

        凤翎越想越觉得后悔，可惜刚才吓唬是秦大宝。应该再忍耐一下，抓着机会把秦大业吓得尿裤子，以后见了哥哥绕着走才好呢！

        不过这样一闹，还真晚了，也不知三哥下学了没有？一想到这个，凤翎便把关于秦大业想法抛到脑后，加步伐往冯先生学堂去了。

        冯先生学堂取名南山书院，就村北南山脚下，面向村口背倚南山。

        从家到书院，是凤翎小时每日必走一段路。前世总是她给守文送饭，风雨无阻。幼时每日走得习惯，倒也不怎么觉得远，这时粗粗算了一下，怎么也得大半个时辰，对个孩子来说，不算近。可前世今生，她从来没觉得有多远过。

        远远，凤翎就望见书院竹篱笆外面一个孩童瘦小身形，不紧不慢院外来回踱步。她看不清模样，不过看身量，看走路样子，应该是守文没错。

        真晚了！都怪那该死拾蛋！

        凤翎心里咒骂了一句，迎着书院小跑过去。

        那孩童果然是守文，应该是等她。不过他倒是没浪费一点时间，手里还握着书，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他看得入神，就算凤翎走近，站原地瞪了他好一会儿，守文都完全没有发觉。

        “秦守文！”凤翎鼓着腮帮子大喊一声。

        守文先是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她，便将手中书夹腋下，大步向她迎过来，“凤丫，来啦！”

        走近时候，他忽然伸手她额头一点，故意皱眉佯怒道，“什么秦守文？喊谁呢？得喊哥，哥！”

        凤翎冲他“咯咯”笑，就像前世小时候。

        秦守文只大她一岁，平日又腼腆跟个女孩似，所以凤翎就爱逗他，看着他跟着笑，露出两颗可爱小虎牙，她就觉得心花怒放。

        “笑什么笑？”秦守文冲她瞪眼想故作严肃，自己却跟着她笑出声来，也就不称呼上多做纠结：“累吧？”

        凤翎摇头，“不累，来，吃饭吧，哥！”边说，她拉起守文，往离书院小河边走去，一边还故意还把“哥”字咬得很重。

        几条小溪自南山而下，山脚下聚集成河，冯先生便河边搭了几间竹屋，以竹篱圈起，作为书院。

        河不宽，也只能勉强称之为河。但贵河水清洌，又浅。夏天时候，也为书院孩子们午休时提供很好去处。

        这时是冬日，河边少了玩耍孩子，河水流淌声就听得十分清晰悦耳。那种简单而欢歌声，对于经历过一世纷扰她来说，是什么俗世音乐也比不上。

        还有那棵枝虬干劲秋梧桐，守文喜欢坐它突出于地面树根上吃饭，就着河水洗碗，洗手。

        这棵老树，隔了一世，你还痴痴守候那里？

        见她盯着河水发愣，守文停下脚步，反握住她手，“怎么了，凤丫？你要害怕，咱们去那边石头上坐就好，慢慢来，以后会好。”

        凤翎感受到守文手心里传来温度，她收回心里感慨，转头笑看着守文。

        这个哥哥与乐文不同

        乐文心里有什么，就会嚷嚷出声，让全家人都跟着知道。而守文，总会把他关心以温柔方式表达出来。他以为她是溺水之后怕水，所以才这样握紧她手，告诉她，他她身边。

        凤翎笑容愈发温柔而坚定，“我不是怕，哥，我只是听小河唱歌。”

        乐文微微点头，给她一个加温柔笑容，牵起她一起往河边，仍那棵秋梧桐树根处坐下。

        凤翎陪着守文说了一会儿话，等他吃完又将碗收了，要回去时候己经过了晌午。

        凤翎记得甘氏吩咐，肚子发出咕咕声也催促她早些回家。可她一边往回家方向走，一边不住回头望望，心里像有只小爪子挠。

        终还是抵不住心里诱惑，折转回头，拔腿往南山方向奔去。

        经过书院竹篱笆时候，她还瞧见守文坐篱笆内埋头读书，凤翎将篮子搂怀里，低头猫着腰穿了过去。

        她要去外公留下屋子里看看。

        外公屋子离冯先生书院不远。书院山脚，外公屋子小半坡上，隐隐绰绰两相遥望。

        她心里对外公充满了好奇，所以既然来了，凤翎实很难说服自己不去看看，可究竟要看什么，她心里其实没底。外公屋子，她去过无数多次，她从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简单而冷清，真能藏住什么秘密？

        凤翎不自觉微拧眉头，凝神远望。

        忽起了一阵轻风，空气中便带着若有若无腊梅香，凤翎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鼻息间果然是记忆中那股熟悉香味。远远望去，半坡上那几株熟悉腊梅树依旧身姿挺拔，昂首傲立寒冬。

        掩这几株腊梅树后小草屋，便是外公屋子。前世今生，这屋子看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巍峨神秘南山映衬之下，这间小草屋看起来加孤零零，冷清中透着寂寞。

        凤翎将跨臂间篮子改用手抓握着，加了脚步。

        到了腊梅树，就是到了外公家。

        D*^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