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各自飞

四都城的边缘，此刻也只能称之为边缘了，因为大部分的城墙已经倒塌了。

        很多人围在了这里，他们大多都是从附近村镇赶来的。还有一些则是外地前往四都城办事做买卖什么的，这些人要么是刚刚赶到，要么是前几日便到了，但是因为城内封城，进不去，只能歇在城外的。

        人群中，有人哭天喊地，缅怀城中丧命的亲友；有人喜于言表，庆幸自己躲过一劫；有人目瞪口呆地环看都城废墟；有人唾沫横飞地向其他人演说着那场奇异的血雨。

        但是绝大数人只是在边缘围观，不敢进城，只有极个别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鼓足勇气，闯了进去。毕竟这城毁的太奇怪了，谁也不敢打包票说，那血雨不会再下一场。贸贸然闯进去了，在突然冒出个其他什么天灾，把小命丢进去了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当萧凡和苏甜儿从废墟中走出来，穿过人群的时候，不但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也给了一部分犹豫不决之人增添了一份鼓励。

        当两人的身影走远以后，又有几个人一跺脚，一咬牙，闯进了废墟之中。

        一炷香的时间后，四都城废墟的上空两道白芒一闪而过，落在了一处倒塌的房屋之上，显露出了两个人来。

        这两人一大一小，小的是一位约有七八岁的女童，另外一个大的，是一位约有十三四岁的白衣少女，她们正是先前在皇家园林里出现过的云清宗门人。

        “怎么会这样？！我们才刚离开了两日，这里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白衣少女看着四周的凄惨景象，忍不住地掩口说道。

        “此处法力残留甚重，应该是用某种大型禁制或是阵法造成的，这么大的阵仗，不是一两日可以完成的，看来是有人早有预谋啊！”女童凝眉望着上空，神色肃然地说道。

        “师叔！既然有人早有预谋，我这次负责巡查此处，却没有发现一丝端倪，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心里实在难过。”白衣少女神色黯淡地说道。

        “你也不要自责了，我比你的修为高，不也一样没有察觉么！这里的事已经通知宗门了，很快门内就会排出司查队伍，你若有心的话，就留下和司查队一起，把此事查清楚。”女童冲白衣少女安慰道。

        “谨遵师叔之命！”白衣少女向女童一礼，说道。

        ……

        几十里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路又不好走。

        萧凡背着一个，带着一个，他倒是无所谓，从小习武，身体健壮，也没觉得有多吃力。

        可是苏甜儿不一样，七八岁的小女娃，身体又单薄，虽然嘴上不说，一直咬着牙跟着，但萧凡还是看的出来，这样一直走，她肯定是吃不消的。

        萧凡不是一个狠心的人，加上苏长青又在他脑子里面长叹短嘘，不停地絮叨着，所以他只能照顾照顾小姑娘，走一阵歇一阵。

        就这样，走走停停的，终于还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田桥村。

        萧凡找到何老三，给苏甜儿安置好住所，又布置了一间简单的灵房，将义父的尸体安放妥当以后，便在房中守了一夜灵。

        第二日一早，有人给萧凡送来早饭，简单了吃了几口之后，萧凡走出灵房，想去找何老三商量义父安葬的事情。

        可是刚一出门，他就发觉，村里面似乎比往常要安静许多，好像突然少了很多人一样。

        疑惑的他，找到何老三，便向他询问起来，听了何老三满脸怒容地一番解释，萧凡这才有些恍然。

        原来昨天夜里，吕书平去世的消息已经在村里传遍了，虽然大家不知道到他商人的身份，但是冷月阁阁主身份还是有很多人清楚的。

        冷月阁的核心和主脑机构基本上都安置在四都城，田桥村只是外围的一个可有可无的秘点而已。

        现在整个组织的主导部分全被毁了，可以说冷月阁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加上阁主身死的消息得到确认，残留下来的人群龙无首，人心也就开始慌了。

        虽然萧凡是吕叔平属意的接班人，但这并未在组织内公开过，知道他有这个想法的人，恐怕除了萧凡就只有老管家了。义父和老管家都已经死了，萧凡总不能自己跳出来说，阁主早就选我接位了。

        况且，萧凡压根就不想接这个位子，他给冷月阁办事出力，完全是为了报恩，若非如此，他早就脱离组织了，权利这东西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吸引力。

        冷月阁从事的是见不得光的生意，由于这几年窜的太快，还是在江湖上显得有些扎眼，也因此得罪了一些人。

        冷月阁在，便有了依靠和屏障。冷月阁不在，那就难保喽！所以村里面这些与它有着千丝万缕关系之人也就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也就只能逃离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萧凡知道，村里面剩下来的人迟早也早各奔东西地，当初这些人是因为冷月阁才聚在此地，现在冷月阁没了，就等于是没有了共同的纽带，那还凭什么把人家留在此地？

        不过对于这些，萧凡却并不怎么在意。他只对何老三说了一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都是拦不住的事情，随他们去吧。”

        说完，便拉着何老三商量义父下葬的事情去了。

        就这样，三日守灵之期一到，萧凡便在何老三的帮助下，在田桥村外不远的一处风景优美，可以远眺四都城废墟的小山坡上，将吕叔平下葬了。

        望着义父的墓碑，坚强如萧凡也不禁黯然泪下，萧凡记不起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己为什么会流浪街头，有记忆的时候他就在破庙之中和一堆乞丐混在一起。

        但他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如何在寒冬中依偎在墙角瑟瑟发抖，也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四五天没有吃上一口食物而饿的眼冒金星，四肢无力。

        所以当吕书平出现在他的前面之时，濒死边缘的他便觉得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搭救他。

        无论吕书平出于什么的目的出手求助萧凡，对于萧凡来说都不重要。他只知道自己此刻还能活在这个世上，就是因为义父，自己这第二条命就是义父给的。既然命是人家给的，那么这条命就应该给人家用。

        有此心态的萧凡一直告诫自己，自己只是义父手中的一件工具，无论义父用他做什么，怎么用，他都不会有意见，只会尽全力去配合。

        当然吕书平也待他不薄，虽说当初救他的目的的确是看中萧凡的根骨，想为自己培养一个得力的手下。但这些年来吕书平对他的照顾和培养，早已超出了一般义父子之间应有的付出，甚至什么机密之事，以及自己的双重身份都不对他隐瞒，由此可见在吕书平的心中，对萧凡的看重绝非一般啊。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吕书平已经死了，甚至于整个吕家全都不在了，萧凡又为谁去卖命呢？

        “不，还有一件事情！”萧凡的心中暗暗想到。

        他还需要为吕书平卖最后一次命，就是找到那场血雨的始作俑者，杀了他为吕家报仇。

        萧凡攥紧拳头，跪在墓碑前，在中心暗暗发下誓言。接着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向山坡下的村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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