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临凡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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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虽然楚夫人没有“脱我战时袍”,却也脱掉了破衣服,着起了她旧时的衣裳。手机端
看着铜镜的自己,容貌仍然秀美,却写满了疲倦与沧桑,明明是个漂亮如花儿的人儿,却白白这十余年的大好时光错负了他人。
推开了门出来,她声音凉淡:“相公,再去我们相遇的地方看看可好?”说着,便一把拉起了楚良的袖子。
先是愣愣的一怔,楚良那张满是阴谋的脸,竟也露出了些怀念的神色。
“走吧!”答应着,他牵起了楚夫人的手。
两个人踩着已是杂草遍布的石子路,来到了后院那口井边。
“你可还记得么?”抚摸着布满青苔的井沿,楚夫人柔声问道,“那一年,我们也是这样,两个人单独的在一起,我弹琵琶你吟诗念词,那场景在我心里,仿如昨日!”她说着,绕到了井的另一侧,从边拉出一根绳来,“你可还记得这琵琶么?”用力的拉着绳子,她慢慢的从井拽出了一柄琵琶来,通体透白映站阳光射着井水,闪着晶亮的光。
楚良没有说话,而是定定的盯着她,一动不动。
把琵琶握在手里,轻轻的用衣袖抹了抹琴身浸凉的井水,楚夫人坐在了井边,十根手指既不见了当年青葱般的纤细白嫩,也不见了那般灵活犀动,却还是可以奏出好听的旋律来。
眼前这场景,可不正是如当年一般么!
这一瞬间,楚良的心头兀的一疼,竟也硬是生出些后悔来,只不过,这一点点被此情此景所感动出来的良知,却如沧海一栗般,马被那贪婪的汪洋吞没了。
他盯着的并不是眼前这个疲惫憔悴的妇人,而是她手那把光洁漂亮的琴。
倏的楚夫人一手按在了刚才还在高吟低唱的琴弦,好听的旋律便这样戛然而止。
“相公,你可是要这琵琶么?”站起身来,她举着琵琶递到了楚良的面前,“那我给你便是了!”
颤抖着接过了那柄琵琶,楚良的眼露出了不解的光芒:“夫人这是?”
摇了摇头,楚夫人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跟着竟然猛的踏了井沿。
“你这是做什么?”楚良都不知自己是为何会一把扯住了她,面露惧色,“夫人,你快些下来罢,这样危险!”
他应是盼着她死才是,怎的却松不开死死抓着她的手呢?
“下来么?”楚夫人的脸全都是释然的恬静,“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放我自由罢!”眼泪流了出来,在阳光的照射下着盈盈的光亮,“到了那奈何桥,我定会找那孟婆多讨一碗汤来喝,把你彻底忘了,若是有来世,我只求不要再与你相遇!”
“你这又是何苦呢?”楚良有些不悦,说着话手松了开来。
结果这一厢手才松开,那一厢便纵身跳入了井。
“娘子!”楚良趴在井沿,不知是真的伤心,还是过于高兴了,竟也惊叫着掉出了眼泪来。
只是那井,如同一张大口般,吞没了那个可怜的女人之后,竟然平静无波,像并未有人跳入时一样。
楚良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影飘浮起来,又见四下无人,便把怀琵琶裹好,匆匆的离开了。
随着他消失的背影,环境竟也缓缓模糊了起来,渐渐的变回了熟悉的场景——我的琴乐声嚣......
琳儿的眼泪已如散落的珠串般越落越多,一只小手死死的捂住了嘴巴,却掩不住哭泣的声音。
掏出了手帕,我走过去把她搂进怀里,一边拭着她脸的泪,一边叹道:“这便是那楚夫人的命罢了,或许,于她来说,死便是最好的解脱了!”
我的话说得淡淡的没什么味道,但是心里却五味杂陈,眼眶有些隐隐胀,却掉不出一颗眼泪来。
依偎在我的怀里,琳儿还是一直在哭,哭得那么厉害,又那么伤心。
于是,我只得这样静静的搂着她,使了一个“合”,吞天石便自己回了吞天袋里。
又过了几日,门外突然热闹非凡,正焉头耷拉脑袋在店里拿着鸡毛掸子掸土的琳儿被吸引了。
“公主,我们也去看看呗!”把手的家伙往柜台边的墙一挂,她凑到了我跟前。
没有旁的人在我们身边时,她仍然喜欢叫我公主,而有了旁的人之后,她会叫我小姐。
掐了掐指头,我继续拨弄着算盘珠,一边用毛笔往账本记着,一边眼睛都没抬一下:“有什么好看,左不过是某些人骗了大户家的银子,被人捉了去罢!”
“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桌,琳儿不满的闹道:“公主,你陪我去呗,这账等会子我帮你算还不成么?”
看了看她明明是蛇精的脸却露着一副猴急来,我无奈的点了下头,算是允了。
出了店门并锁好,我们两个便跟着人群去看热闹。
原来,那楚良拿了琵琶便卖与了城大户蔡元外,结果,被称那琵琶只是柄赝品,便要求退还银子。楚良自是不依的,非说人家耍赖抢了他的宝贝,还要讹人。
结果,那蔡元外可是好惹的么?招了家丁,把他一顿好打,竟是硬断了他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可怜那燕儿挺着个大肚子一时情绪激动,摔了一个重重的跟头,结果,人送往医馆的途,因为失血过多连大带小全撒手人寰去了。
楚家二老在家哭得是抢地呼天,却没得半个人同情。看来,那风烛已残的余生,便都要照顾着这个被揍得生活不能自理的儿子,苟活于这世间了。
......
除夕夜里,我和琳儿在店把酒而坐。
“琳儿,你去捡些点心果子,加这个提篮里的饭菜,都送去那楚家!”指了指放在柜台的东西,我把杯酒一饮而尽。
“好吧!再怎么样,他们也是公主的子民,纵是作恶多端,也总不能看着他们饿死!”按我的吩咐,琳儿准备好东西,便提起来站在了门口,“我去去便回,公主可别睡着了!”
许是看出我有丝丝倦意,她回头提醒道。
微微点头,我轻启朱唇,“嗯”的应了一声。
琳儿裹了裹身的袄子,便开门出去了。
风铃声夹杂着一阵寒风,和着外面那喧天的丝竹鞭炮声,飘进了店里,萦绕在我身边。
虽然应了她不会睡去,但是,此时,我却敌不过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睡意,胳膊拄在了桌,手托额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梦,我又来到了那莫家老宅。踱到那后院里,只见老井沿坐着莫音姑娘,怀抱天心琵琶,十指如葱,明艳动人,弹奏着一轻快的曲子,露着灿烂如阳的笑容!
故事总算讲完了,我的心情也基本差到了极点,托着酒杯的手有些微酸,于是,赶紧把酒倒进了嘴里,一口吞了下去,像是希望它能浇熄胸那团不明因由滚滚翻腾的热血一样。
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榻边了,环视一圈也没看到她,想必是哭得太伤心,泪水花了妆容,去后面洗脸了。
张临凡从开始听到现在,一直凝视着手的酒杯,一派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样子,时不时的还会抬起眼来,用一种极为审视的目光看看我。
我也不说话,只是继续喝着酒,心若止水一般的平静了下来。
终于,在墙角座钟敲响了十一下的时候,他缓缓开了口:“你身为大地之母,为何连一个弱女子都保护不了,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是不是太过不尽人情了?”
这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多了几分。那些年前,曾经有一个人身着蓝紫色长袍,手持锃亮宝剑,头束琉金冠,对我问过同样的问题。可是,此过经年,他又身在何处呢?
“临凡你想错了!”琳儿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脸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不带一点脂粉气息,却仍然明丽可人,“你以为我家小姐不想么?但是,那些因为情成痴,又由痴入魔的人,是救不了的,其实死,对于她们来说,活更痛快一些的!”她的声音小小的,不见了平日里的聒噪,听去懂事极了。
叹了一口气,张临凡并没有反驳她,却也没有赞同的意思,而是站起身来,把杯的酒喝尽,道:“时间也不早了,谢谢你们带给我的精彩故事,那天心琵琶也算是回到了知"qing ren"的手!”说着话,他人已经到了店门口,“改天,我再来你这里讨酒喝!”
还没等我们俩跟他道个别的工夫,门风铃只轻响了一声,人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公主,你为什么不解释?”一边收拾着桌的东西,琳儿一边有些气恼的问道,“那家伙竟然会这么说你,他一个凡人又懂得什么!”
站起身来缓缓移动着脚步,我淡然一笑,道:“既然知道他不懂,又何必解释呢?徒费了些口舌,也会让他觉得我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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