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旧事重提

很多事，总是过不去，哪怕是微风拂过，都是在提醒着曾经过往。记忆纠葛内心，让我们感觉周围仿佛草木皆兵一般。

        浮云聚了又散，历史过了再演，因果报应，从来都不晚。你以为还在的，其实早已不属于你；你百般躲避的，仿佛嗅着曾经的味道，穿越时空，再次来到你的身边。

        青崖真人只觉得头痛，无缘由的头痛，曾经导演的戏，如今如此真实地发生了。

        青漠、青浔，两个十六年未曾提起的名字，两段午夜梦魇的记忆，再次凶狠袭来，如同在他本该希望的时光里，再次无情地抽了他一个狠狠的耳光。

        逃不了，什么都无从躲避。

        如果无法逃离，那就顺其自然吧。

        青崖真人空洞得眼神看着多娃两人，缓缓才用筋疲力竭的声音道:“罢了，你们两个便叫做青没，青洵吧！”

        青崖真人不知道，这一个决定究竟耗费了多少精力，仿佛用尽全身道行，才能够释然。

        “谢谢师父，青没日后自然刻苦修炼，达到师父这般道行，倾覆魔教，用剑，刺穿魔教教主胸膛！”多娃再次狠狠将青崖真人的伤疤揭开。

        青崖真人痛了，那般撕裂，火辣辣的那种疼痛，无奈道:“若是没有什么事，便下去吧，洗髓之时，自然有人叫你。”

        多娃有些意犹未尽，但他知道折磨，要细水长流，于是才扣头拜别:“谢谢师父赐名，那我便与妹妹下去了！”

        青崖真人摆了摆手，便不再理会。

        从多娃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清楚的知晓，这世上，也不再有“多娃”这个人了，从今天起，他的名字，叫做——青没！

        青没右手拉着小雪，左手打着油纸伞，踩在山间石路上，惬意地听着曾经熟悉的声音。

        多少寒雨的夜晚，被子潮了，他搂着妹妹取暖，那时的他，也曾如这般牵着手走在雨中，可是，曾经饥寒交迫的日子，如今想想，却是这两生最单纯幸福的时光。

        青浔是任性的，从小受到哥哥无微不至得宠爱，天赋又是那般耀眼，每当青漠看到妹妹背后的光芒时，都是那般欣慰，可是光芒在最耀眼的一刹那，黯然陨落了。

        小雨扑打在油纸伞上，低沉的声音牵着青没的记忆，他抬头看了看远方，一片黛青，绿的有些发黑，慢慢在记忆之中抽离出一副山水画，墨泼的浓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多娃，你在想什么？”麻雪用苗语问道。

        “这世上，中原，或是苗疆，都没有叫做多娃那个人了。没有人想用眼泪，去作为自己的名字。”青没用中原语言说道，“我叫青没，我不会说苗语！”

        “下一次对你说苗语的时候，便是我离开你的时候了……”小雪声音很轻，但决绝，青没听在心里，隐隐揪着一般的疼痛。

        “你要离开我么？”青没冷冷地问。

        “我不会一辈子跟着你的，我不仅要完成姐姐的承诺，还要继承姐姐的身份。”小雪低落地说道，“我是要回苗语作天蛊女的！”

        青没有些颤抖，如果小雪也离开了，他真的不知道，这世上，还会有谁陪着自己。

        青没无言，小雪知晓他心里的孤独，但是活在这个世上，谁能够如意得了的呢？

        “我给你那本天蚩苗典，你可看了么？”过了好一会儿，青没才问道。

        “尽是中原文字，难得看懂，仍然揣摩！”小雪简短地回答。

        “你且认真看吧，日后我会有求于你的！”青没嘱咐道。

        “嗯！我会认真的！无论日后你会提出怎样过分地请求，哪怕是让我滥杀无辜，我也不会拒绝的！”小雪承诺道。

        “不是滥杀无辜，但也是很过分的！”青没自言自语着。

        两人还是那般停留在雨中，仿佛朝阳宫真的那般宽阔一样。

        许久许久，小雪才试探性得问道:“青没，你是谁啊？”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小雪许久许久了，可是他不敢询问，仿佛她可以清楚得知道，这个问题是青没心中的一根刺，只要一提及，便会将他的心刺穿，千疮百孔，血流不止！

        “青漠！”青没诚实回答，但是在小雪耳里，还是如此敷衍。

        从多娃拉着麻雪走出苗疆石海时，他便已经知道，人生，将会充斥无数的谎言，他会在虚伪的外衣下苟延残喘。

        所以在小雪这里，他希望保存人性最后一点诚恳，他不希望骗小雪，也不舍得去欺骗，正如他面对麻雅，是无法用谎言伪装的。

        “青没！”小雪苦笑着感叹，“你究竟是苗族部落那个多娃，还是曾经出现在这青城山中的少年？”

        小雪用并不熟悉的中原需要询问，言语之中的冲突矛盾，却依然死力揪扯着青没。

        青没迟疑了很久，他不知道怎样跟小雪解释，难道他要说自己杀了亲生父亲么？还是要说其实他在中原还有一位相思之人？

        他不敢两所有告诉小雪，不想她五岁的心里留下太多的心悸。

        可是，他又何尝不知道，小雪要的只是一个肯定，五岁的她的确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她不知晓什么是婆罗盏，什么是婆罗转生。但她几乎可以确定，青没心里有着这青城山的记忆的，他曾经属于过这里，他曾经闯荡过中原！

        可是她不理解，那个叫做多娃的孩子，明明十六年，都是活在南浔之南的苗疆部落里，是与姐姐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

        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难道姐姐爱的人，爱错了？

        青没无言，握着伞，拉着小雪，依然那般缓慢的走着。

        青没什么也没有解释，也什么都不比解释，这一件又一件的迷惑，小雪自然会慢慢了解，也自然会代替所有人，成为最了解青没的人！

        同时，解释与否，真的那般重要么？

        姐姐与多娃的记忆，深深埋在这个叫做青没的人的心里，不曾更改也不曾忘记，纯纯的爱存在记忆之中，那便是姐姐最爱的多娃，哪怕那段美好只存在了十六年的时空里。

        小雪知道会有一天将要离开青没，但是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会是自己累了的时候么？还是多娃忘了姐姐的时候？

        未来还在马不停蹄地朝着昨天奔去，那就放下吧，所有，时光都会给出一个答案。

        两人慢慢行走，青没突然停住脚步，小雪差一点冲在雨中，却被青没一把拉在伞下。

        一个对于小雪来说，陌生的影子，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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