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不是一个讲述宽恕的故事

许多年后，枝叶落得凉薄，他的背影缓缓融在萧索中，如同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缅怀一生，他杀了敌人，他殁了亲人。他倾了地，他覆了天，可是，他不曾赢过孤独。

        有人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也许对于那个真正的受害者而言，所谓的救赎，要么是彻底宽恕，要么是彻底倾覆。

        可是，这并不是一个讲述宽恕的故事。

        ……

        淫雨霏霏，远方的山，在隐隐约约的，如同蛛网般密密麻麻的秋雾中迷离。

        这雨，这雾，迷蒙中，苍白里，透着浅浅微红。

        伏尸百万，横尸遍野，白骨森森，流血漂橹！

        雨水，冲刷着被鲜血污染的大地。鲜血，混着雨水，不断涌动凄寒彻骨的森凉。

        “青崖！你毁我魂教，杀我教徒，你听见那些悲戚的呻吟了么？哈哈，这就是你们的道！你们的道，一人是人；我们的魔，百万人，都不是人！”

        呼喊之人，口吐一口鲜血，灰黑色的头发，两鬓银白，指着面前咄咄逼人的青崖真人，无奈的呼喊。

        面前，一位丝绢道袍男子，乌发梳理，中规中矩的模样，掩盖不了他威震天下的霸气。那一双瞳孔，纯粹的黑色，如同宇宙无尽的深渊。

        从外表，丝毫看不出他百年道行。他见证了岁月流淌，却未曾在心上刻下沧桑。

        这男子面无表情的说道，“自古正邪不两立，你魔教，杀我徒儿，屠害无辜，死不足惜！”

        “同样都是伏尸百万，凭什么你们就是正，我们就是魔？谁规定的你们就是正，我们就是魔？”那男子呼天抢地呐喊，“自古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老天若不遂人意，不会作天莫作天！”

        青崖真人笑了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地生了你，你却埋怨天，埋怨地，这就是魔与道的区别，这就是邪与正的差距！仁者之所以为事者，必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我们魂教害天下什么了？我们魂教害天下什么了？！”那黑衣男子不屑嘲笑道，“呸！青崖真人，今日你青城，长白，丹熏，南浔四派趁我重伤之际，屠我魂教弟子，今日这仇，来日必将加倍奉还！魂教弟子听命，弃教！”那黑衣人大喊！

        ……

        “啊！”

        一声啼哭，惊喜了在场所有人。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接生婆喜不自胜，把新生儿抱在怀里，擦拭着。

        “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夫人，用力啊！”

        此时，孩子的母亲已经满头大汗，用尽全力。

        “啊！”

        第二声啼哭，再一次让众人欢喜，“生了，夫人，生了，是个女孩！”接生婆对着那个受苦的女人报着喜讯。

        这个女孩，从出生开始，粉扑扑的脸蛋，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这女孩天生就是一个美人胚子，长大以后肯定是个大美女！”

        接生婆抱着新出生的女孩，左晃右晃的哄着。这女孩，一出生，就是比那个男孩更调皮，更活泼，招得众人喜爱。

        “婆婆，让我瞧瞧我的孩子！”那个夫人已经十分孱弱，但母性足以支撑她坐起来看看自己的孩子。

        夫人将自己怀中的一块玉佩缓缓摘下来，然后慈祥的给那个男孩戴上，“嘿嘿，小不点，只有这一枚玉佩，给你这个当哥哥的，日后，你一定要成为你父君那样，成为一个强者，然后照顾好妹妹哦！”

        这双生子，男孩已经进入了梦乡，女孩仍然四处打量，夫人笑靥如花，满足感，从内而外。

        “嘭！”

        门被踹开的声音，吓坏了所有人，接生婆刚要斥责这产房不能房门四开，却被来者惊得说不出话来。

        “蝴蝶夫人，您倒是令在下好找啊！”来者身穿情色道袍，淡淡说道。

        “你是谁？”蝴蝶夫人将一双子女狠狠抱住，生怕有什么危险。

        “我？在下是青城派朝阳宫首座青崖真人的弟子，青湛！”来者笑着道。

        “青城派？青城派与魂教势不两立，阁下到寒舍有何指教？”蝴蝶夫人警惕起来。

        “蝴蝶夫人当真是糊涂了，如今正道四派围攻魔教，在下来自然是赶尽杀绝了啊！”青湛笑着说道，丝毫看不出任何凌厉的气势，但却令人心生寒意

        “赶尽杀绝？这两个孩子方才出生，他们是无辜的啊！”蝴蝶夫人爱子心切，声音略带祈求的说道。

        “孩子？在下没说要杀了这两个孩子啊？”青湛淡淡笑道，青崖真人的命令，可不是杀了这两个孩子。

        “那你要做什么？”蝴蝶夫人面目苍白，生下两个孩子，身体已经相当羸弱，此刻就像是一片飘零的树叶一般，摇摇欲坠！

        “我要带走这两个孩子啊！”青湛面色突然威力。

        “你抢走他们干什么？”蝴蝶夫人怒斥。

        青湛拔出一把剑，古剑剑身上的纹路，曲折婉转，凹凸不平，满刃花纹毕露，却不似中原图腾；剑柄上刻着一团火焰，栩栩如生，竟仿佛逃离苍穹一般。

        寒光闪得蝴蝶夫人心冷，“青崖真人嘱咐，此子拥有魔教教主魂天及蝴蝶夫人纯阴之体的血脉，没准儿，我们能培养出一个战士，然后灭了魔教！”

        蝴蝶夫人心一紧，咄咄逼人道:“你们卑劣至此，配得上正派之名么？”

        “怕！当然怕！不过，若是在下杀了这里所有人，魂天不知道，天下人，不就也不知道了么？哈哈哈哈！”青湛大声笑道。

        剑起剑落，房间里的几个侍女，接生婆都是头颅离颈，一命呜呼！

        “蝴蝶夫人，对不住了！”青湛收回微笑，凌厉的说道，一剑，挥向了蝴蝶夫人。

        “我以自身化蛊，诅咒天下正道，此子，日后必大乱青城！”蝴蝶夫人最后一声呜咽，消失在天地间，整个人倒在血泊中。

        青湛抱走这两个孩子，新生儿，一切都如此小巧，那男孩依旧沉睡，女孩依旧好奇的打量抱着他的这个男子。

        ……

        正邪大战，魂教覆灭，弃教而逃，人心惶惶，各有所言。魂教四分，彻底溃散，正道损失惨重，无数年轻弟子沦为魂教铁蹄下的尘土，随风飘散！

        魂教陨落，天塌地陷，声名一时，危害天下的魂教，在深山中埋没，从此销声匿迹！

        青城后山凌云亭

        “师父，魔教蝴蝶夫人诞下双生子，而今被弟子带回，目击者尽数灭口，定然万无一失！”青湛抱着那两个孩子，舟车劳顿，连那个女孩，也是睡意昏沉。

        那个道袍男子接过两个孩子，不经意的逗了逗，没有看着青湛，便是说道，“你确定做到无人知晓此事么？”

        青湛看着道袍男子面对着这两个魔教的孩子，竟然还有一些疼爱之情，心生不解，却不敢言，只得回答:“千真万确，蝴蝶夫人也是亡于我手！”

        道袍男子并无多言，反而问道:“可是我怎么感觉仿佛并没有除尽啊！”

        青湛没有过多考虑，道，“弟子确是除掉了所有人！”

        道袍男子笑了笑，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停留，问道:“你可知晓这一次战斗，青城派仙逝了多少人么？”

        “很多！”青湛回答，不过好奇师父缘何如此垂问。

        “你知晓这后山，仙逝过多少青城弟子么？”道袍男子继续问道。

        “师父，您的意思？”青湛终于听出了师父语气的异样，问道。

        “你，还了解这两个孩子的身份吧！”道袍男子面无表情的问道。

        青湛终于知道师父所指，立即跪在地上，祈求道，“师父，青湛从小跟随，这把魂兮剑，便是师父送予弟子，报青湛家仇！如今，青城已然是青湛的家，这两个孩子的身份，青湛必然不会说出，还望师父信任青湛！”

        道袍男子眼睛看着青湛，“孩子，为师给你上最后一堂课，不要信任任何人的保证。缘是自己都可以背叛自己，何况他人？有些秘密知道了，命就不需要了！”

        “师父，您不是说，希望我能将这把魂兮插入那魂天狗贼的心脏么？”青湛绝望的祈求道。

        “貌似，这两个孩子，比你更适合！”

        “那我，难道也是魔教的——”

        青湛的话，还没有说尽，道袍男子便挥一挥手，青湛躯体，瞬间化作一片灰烬，他最后一眼，绝望的看着他一生最为依靠的师父，还有那两个，恐怕要和他走上同一条错路的孩子。

        一手培养长大的弟子，直接要了他的命，尸骨全无，却未曾眨一下眼睛！

        清理好一切之后，抱着这两个沉睡的孩子，斜视遥遥天宇，“七杀，破军，贪狼三星合聚在一起，看来，这两个孩子，当真是剿灭魔教最大的武器呢！”

        遥遥天际，三颗闪亮的星星，逐渐，汇聚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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