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去

“岳父大人……孙武并没有连累诸位的意思，只希望岳父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可以帮我们离开云州，日后生死，全凭天意！”

        大堂之上，苏震南悠哉的喝着香茶，在孙武说话的时候，连眼皮也没有抬起一下，似乎这件事可有可无，和他没什么关系一样。

        由于被断掉双腿，孙武的神色比较萎靡，哪里还有往日的雄风，要知道当初他还是神威将军的时候，苏震南与之交谈从来都是毕恭毕敬，可是如今，形势大逆转，孙家已经落魄了，是否能够离开云州，全凭苏震南一句话。

        似乎品完了香茶的滋味，苏震南有些疲累的道：“孙武，最近朝廷的局面你应该比我清楚，孙麟现在如日中天，我不过就是云州的一个小小财阀而已，和他们没法斗的……不过看在我女儿的份上，我不可能见死不救，苏峰，把我准备的东西给你姐夫拿来。”

        苏峰从后堂走出，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百两银子和一份文书，递给孙武。

        孙武十分感激的看了苏震南一眼，然后将托盘收过来，道：“如果日后能够时来运转，孙武必定好好报答岳父的大恩大德！”

        雪中送炭，胜于锦上添花，能够在这个关头出手援助的，都可以作为一生的朋友。

        原本以为是介绍出城的书信，孙武过目一看，却大吃一惊，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盯着那文书之上的一行字，似乎无法置信：“今孙氏落寞，无力赡养家眷，特凭此文书告知高堂，从此夫妻再无瓜葛，以此文书为证！”

        竟然是一封休书？

        “岳父大人……你这是何意？”

        苏震南露出不耐烦的表情，道：“孙武，你也是个明白人，如今的灵犀国已不可能有你们立足之地，你们现在又犯下不赦之罪，已经是必死的局面，你叫老夫如何帮你？你和苏倾总算夫妻一场，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和你们惨遭横祸吧？签了吧，钱你拿走，从此苏孙两家再无瓜葛。”

        冰冷的话语字字打在孙武心头，如同泣血痛入骨髓……没有想到一直和孙家关系密切的苏家，也是在孙落魄的时候，一脚将孙家踢开。

        树倒猢狲散了吗？

        “不……父亲，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孙家。”苏倾终于忍受不住，泪水滚滚而下，一把将休书抢夺，哗啦啦撕个粉碎。

        “咱们走！”

        苏倾扶住孙武壮硕的身躯，往门外就走。

        “峰儿，岩儿，去把你姐姐带回来！”苏震南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吩咐两个儿子将苏倾夺回。

        “不……”

        苏倾泪如雨下，但丹田被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孙武也是被一脚踢出了门外。

        “你们这群混蛋！”孙龙双目赤红，拳头握的格格作响，想要冲过去将苏峰苏岩撕碎。

        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孙龙抓住，使得他没力气动弹……孙龙眼中满含泪水，盯着孙武，道：“父亲！”

        “你们走吧，好好活下去，不要忘记今日的仇恨……”

        噗……

        一把锋利的短刀刺穿了孙武的小腹，鲜血涔涔喷射而出！

        “父亲！”孙龙惊呆了，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坚强如孙武一般的男人，竟然会选择自杀。

        “为父纵横一生，如今丹田被废已然成为废人！我不能够拖你们的后腿……好好修炼下去，家族就交给你了……”

        壮硕的身躯逐渐失去温度，孙龙的手沾满了父亲的鲜血，他还在不停的摇晃着孙武残躯，想要将他重新唤醒。

        直到很久之后，孙龙意识到父亲已经没办法重生时，孙龙暴怒了！

        他如同一只发狂的雄狮一般，眼瞳赤红，杀意崩现，转过头去就要和苏峰苏岩拼命！

        二长老孙坚立即将孙龙抱住，但衰弱的身躯怎么阻挡住疯狂的孙龙，一下子就被甩了出去。

        啪！

        响亮的耳光在耳畔吒起，孙龙瞬间被打了个趔趄，大长老孙文一撅一拐的走来，盯着孙龙的眼睛怒斥道：“小混蛋，你父亲刚刚死去你就如此沉不住气了，他刚才的那番话你难道都不记得了？！为了洗刷今日的耻辱，你给我好好活下去！”

        滚烫的泪水不断淌下，孙龙缓缓低下了头去，阵阵呜咽，此时的痛已经深入骨髓，刻入灵魂！良久之后，孙龙再次抬起头来，表情却是平静了很多。

        抹去最后一滴溢出的泪水，孙龙盯向苏峰、苏岩，最后将目光落在苏震南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无情的嘲弄，转身将已经冰冷了的孙武抱在怀中，一步步朝苏家大门之外走去，再未回头去看一眼。

        身后的族人，默默的跟随在孙龙身边，很快消失在苏家人的视线之中。

        冰冷的夜，风雪呼啸着，一行人走在云州的街上，任由着风雪拍打躯体，很多人都在感慨，原来人心，真的可以比风雪更加寒冷……

        哒哒哒……

        远处有马蹄声响起，一队骑兵策马奔驰而来，卷积起大片的飞雪。

        二长老孙坚叹息一声，道：“看来我们是躲不掉了!也罢，今日我全族人就战死在这云州大地吧！”

        说完了，二长老跪地亲吻这片他们世代守护的土地，一腔热血，今日或许就要抛洒在这片故土之上了……

        妇孺将未经世事的孩童搂入怀中，享受这人间最后的温暖，老人则是悄然整理衣衫，他们想要干干净净的上路，不能邋邋遢遢的去死。

        孙龙恍若未闻，木然的抱着孙武的尸身，一步步朝前方走去。

        战马嘶鸣，骑兵队伍如风一般迅疾，很快便是将所有人包围。

        一个身穿银色战甲的中年武将，从战马上跳下，甲胄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寒风中，犹如催命的风铃。

        这将军来到诸人的面前看了看，直接走到孙龙的身边，看着那已经毫无生机的孙武，蒲扇大的巨手捂住嘴巴，那将军单膝跪地，泪水便是溢出，悲怆道：“将军，我来晚了！”

        身后的二十铁骑翻身下马，齐齐跪倒在了大街之上，垂首默哀。

        “你是谁？”孙龙问道。

        银甲将军抹去了眼角泪水，有些奇怪他为何竟认不出自己，以为孙龙受到了大刺激，便耐心解释道：“末将徐平，与孙武将军相交多年，最近一直在托关系营救将军，没有想到……”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徐平道：“城内已经很危险了，末将愿意保护你们出城！来人，将诸位老幼扶上战马！”

        二十士兵将战马拉来，或两人为一骑，或三人为一骑，片刻间，孙家族人全部上马。

        “走，末将带你们出城！”

        人马攒动，潮水一般的涌向云州城南门。

        破晓的夜极黑暗，守城士族也是困倦不堪，只有很少的士卒豪不走心的巡视着。

        “来者何人，止住步伐！”一名士兵发现了异常，立即尖声喝问。

        回应他的是一支锋利的冷箭，呼啸着，刺中了他的咽喉，一箭将其射翻在地。

        “冲出去！”

        徐平步行，将一杆银枪搅动的如出水长龙般，星星点点，每一次长枪划过，必有血光飞溅，碎肉横飞。

        城门被打开，二十铁骑破风雪而去，二十步兵，与守城士兵酣战。

        孙龙勒转马头，看了一眼保护在身边的徐平，关切的问道：“徐叔叔，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徐平浑身是血，仿佛一个人间屠夫，但不知道为何，此时在孙龙的眼中，却是无比的亲切和可爱。

        “小少爷放心吧，你走之后，我就带着剩下的兄弟离开云州，天大地大，以我徐平的本事，不怕没有立足之地！”

        孙龙点头，道：“徐叔叔保重！今日大恩，我孙龙终生不忘。”

        徐平道：“好好活下去，不要辜负孙将军的期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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