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你说是不是，飒飒。”他手不轻不重地按她肩膀上，视线平静地落她脸上，像是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事实。

        “景至琛，现只有我们两个，你何必再和我粉饰太平？”穆飒认真地说，“你早知道这四年我做一切是为了什么，我动力，目标是什么。你智商，情商兼备，怎么会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呢？每当我觉得自己没希望了，你就会略施感情，再次点燃我斗志，一次又一次，我被你耍得团团转。我承认你是这方面高手，自己玩不过你，我认输。现你和娇娇关系已经定下了，我们之间绝没可能再保持以前那点暧昧。”

        以前，他是单身，她也是单身，两人之间玩暧昧游戏，虽然对她而言患得患失，但至少也能感受到丝丝甜蜜，而现她要嫁人了，他也选择了她妹妹，再幻想维持以前那种若即若离关系，就太恶心了。

        景至琛闻言，轻笑了一下：“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有心耍你，飒飒，我没有伤害你意思。”

        “是吗？”穆飒冷笑地反诘，“是谁酒醉后拉着我手，主动亲我，说等我三十岁未嫁出去就娶我？还信誓旦旦说是认真，我信了，结果是不到一周，你惮度又急骤而下，冷漠，疏离，故意躲着不接我电话……景至琛，你到现还否认什么呢？我没资格要你负责，也不会将这些事告诉娇娇破坏你们感情，你怕什么呢。”

        “飒飒，我知道现自己怎么说都没用了。”景至琛按她肩膀上手使了使力，抿了抿薄唇，斟酌了一下用词，“你想过没有，也许那次，我对你说都是真心呢？至少那个当下，我确这么想，你对我太好，我愿意给你我承诺。”

        “酒后雾里看花是吗？”穆飒侧身，蹙眉躲开了他手，“等到酒醒了，恢复神志了，就当做什么也没说过，什么也没做过，和没事人一样，景至琛你向来有这样本事，从容，坦然地无视所有尴尬，这是我这辈子都企及不了境界。我不是你对手，你以后别找我了。”

        景至琛手虚虚地停半空中，缓缓地收回一侧，剪裁精良袖管熨帖着他修长手臂，他手指不动声色地蜷缩了一下，低头涩笑：“看来你要恼我一辈子了，也是，确是我做得不妥，戏弄了你感情，你生气，愤怒也是应该，不过飒飒，我并不是对每个人都那样，本质上说我不是一个沉迷于暧昧游戏男人，不得不说，你很多品质让我欣赏，不知不觉中也会产生好感。”

        “我东西呢？”穆飒目光离开他脸，环顾办公室，不打算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他口中欣赏和好感，曾经会让她怦然心动，面红耳赤，现却引不起她涟漪，她认清了事实，对某些男人来说，所谓欣赏和好感不过是廉价用辞，完全不代表他绝对出手，攻占你心。

        “东西让我留着吧。”他低声说，“就当作是你留给我纪念。”

        “我可没打算留给你什么纪念……那堆垃圾，你想要就拿着吧，我无所谓。”穆飒转身，她来之前就知道景至琛目不是让她拿回自己落下东西，是另有话对她说，她决定来不过也是想真正勇敢地面对自己一次。

        没什么好躲，她唯一犯错就是对景至琛抱有太长太久希望，不撞南墙不回头，现受了苦头，一切都解脱了。

        “飒飒。”景至琛喊住了她，待她脚步一滞，他扬了扬眉，轻咳了一声，“不管怎么样，我必须诚实地说，你对我感情让我觉得倍感荣幸，就为了我景二，你维格付出远比收获多，我不会忘记。”

        穆飒转过头来，平静地看他，他照旧是初那个样子，只不过多了一份沉稳内敛。眉眼间神采奕奕，透着非凡自信，天生就是一个领导者模样。想起和他接触四年，他工作上充满，一丝不苟，是标准完美主义者，而对同事，下属态度温和友好，说话风趣幽默，很多事都亲力亲为，一点架子都没有，绝对是一个值得员工仰慕，心甘情愿追随老总，但对大部分女人来说，他始终是一个带着“毒”男人。

        “你好还是忘记吧，毕竟你现和我妹妹关系匪浅不是吗？”穆飒学着他模样微笑，“我这个妹妹可是眼睛里容不下沙子，你如果真心对她就必须做到一心一意，别再想其他了。”

        景至琛闻言，眼神微顿，映着窗外炽热阳光，如碎金子一片，他想了想后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又问：“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你父母真决定让你嫁给宋……”

        还未说话就被穆飒截断：“这和你没关系，别问我私事。”

        她说完拉门，闪身而出。

        留原地景至琛后仰了身子，靠大班桌前，双臂抱胸，神色一点点凝重起来，像是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他转过身，一拳压大班桌上一叠公文纸上。

        走出维格，穆飒轻轻叹了口气，觉得整个人异常轻松，像是搁下了背了好久担子，连走路步子都轻盈起来。

        回去途中还特地吩咐司机将车开到南山路上日式甜品屋，她跳下车，进去买了一堆昂贵甜点，再坐公车回去，公车上吃了两个香嫩甜腻布丁，眯着眼睛看窗外，觉得落日熔金，树影婆娑，这个季节H市真很美。

        如果能找朋友一起环湖骑车，打打球，爬爬山就好了。

        这晚，陆西瑶打电话过来，穆飒将白日里和景至琛谈内容转述给她。她听了后感叹：“你惮度突然如此决绝，我不信没有外界因素，承认吧，你爱上宋域了。”

        穆飒闻言，眨了眨眼睛，然后摸了摸额头，诚实地说：“爱上他……？现真没到那程度，我不骗你……哪有那么。”

        “爱情发生就是一秒钟事情，等人反应过来也许是几年后了。”陆西瑶笑嘻嘻，“你不觉得这段日子，电话里每次提到他，你声音就特别吗？和棉花糖似。”

        “真假？”穆飒觉得自己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陆西瑶一字一顿，“穆飒，你，绝，对，正，，飞，速，前，往，爱，上，宋，域，，路，上。”

        穆飒扑哧一笑：“那也正常吧，爱上他不是皆大欢喜吗？”

        “那他呢？他对你如何？”陆西瑶反问。

        “他挺好。”

        “他说过喜欢你吗？称赞过你眼睛很大很迷人吗，称赞过你发型很令他着迷吗，海还有你穿着让他有冲动吗？！”

        “哪里跟哪里啊。”穆飒一手扶额，不禁莞尔，“他不会那么说，西西，他是一个务实主义，并不是浪漫主义者。”

        “啊？”陆西瑶声音透出惋惜。

        “浪漫本来就不能当饭吃……”

        “但也绝对不能少。”陆西瑶立刻说，“你不能经历过渣男后就放低要求啊，别太宠他，也别因为欠着他们家而委曲求全。”

        “不是。”穆飒想了想，非常认真地说，“他挺好。”

        “算了，现和你说什么都是徒劳。”陆西瑶转了话题，“明天周六，一起去逛逛呗，要做娘子了，当然要添置些好东西。”

        穆飒欣然同意。

        隔天，两人去平海路上shpping  all购物，穆飒真正经历了世上爽事，即持着男朋友工资卡狂刷。来之前还不知道卡里到底有多少金额，等ATM机柜上一刷，屏幕上数字震惊了身边陆西瑶，她伸着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数，一遍又一遍因为头晕眼花而重来……

        “宋域，竟然这么有钱！”陆西瑶嗷嗷地吼，“还这么大方！我收回之前对他所有成见！”

        穆飒笑着摸了摸她脑袋，抽回卡，拉着她手走了。

        一层，两层，三层地逛，穆飒还是老样子，很谨慎地挑选需要买东西，翻着标签上价格，陆西瑶不禁纳闷：“别这么做作了，就算你买下这店铺所有包包都没问题，不过是少两个零。”

        “他赚钱也很辛苦。”穆飒脑海里浮现他抽烟，敲键盘样子，“你不知道他工作……很费劲，很消耗脑细胞，那堆代码我看得就想自杀了，他还得一点点解密，整理，设计，熬夜通宵是常事……总之其中艰辛不是我们外行人可以理解。”

        陆西瑶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咬牙：“你不要永远这么苦^逼行么？之前跟了景至琛四年，什么好东西都没收到，还倒贴给他买高级衬衣做生日礼物，自己吃一个月便宜餐，现要做娘了，连一只几千块钱包都舍不得买？”

        穆飒对她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拿起那只价格是一千四包，笑着说：“这个不错啊，大小正合适，不知道有没有折扣呢？”

        因为穆飒舍不得挥霍宋域钱，被陆西瑶从一层鄙视到四层，终忍受不了她刻薄，敷衍地和她回去一层名品街逛。

        走进一家奢华，低调法国服饰专柜，陆西瑶帮她挑选了一件紫罗兰西装外套。

        穆飒也觉得挺漂亮，正想拿着去试穿，余光看见有个熟悉女人挺背，款款进来。

        是莫紫璇。她穿着优雅，外面是一件浅色风衣，里面是一件宝蓝色低胸薄衫，脖子上还系着一条黑白相间，印着白象图案丝巾，丝巾下不动声色地压着一块翠滴滴玉。头发松松地扎成一个马尾，左手持着一把黑色伞，右手拎着一只叫不出品牌，但绝对不便宜包。

        陆西瑶本能地轻声赞叹：“哇，美人，乍看还有点梁洛施味道。”

        莫紫璇转过头来，陆西瑶又说：“和梁洛施长得完全不一样，但漂亮十倍。”

        穆飒笑了笑，轻轻挥了挥手，莫紫璇看见了穆飒，步走过来，声音柔柔：“好巧，和朋友一起买东西？”

        “是啊，很久没来shpping了。”

        “宋域呢？他没来陪你？”

        “他太忙了，抽不出时间。”

        莫紫璇闻言，笑容深了点：“对，他是工作狂，忙起来顾不得其他，你可别怪他。”

        “怎么会呢。”穆飒说，“你也常来这里购物？”

        “对啊，我很喜欢这家衣服和首饰，定期会来看看有没有货。”莫紫璇目光沿着穆飒手中那件紫罗兰西装外套，打量了一番，“真是巧，这件外套，上周我刚入手。”

        “是吗？”穆飒听了后又低头看了看手里外套，虽然很喜欢，但和未来大嫂撞衫不太好吧，就算自己不介意，未来大嫂也会介意吧。

        “不过呢，虽然我入手是小号，但穿身上还是有些宽，你手上这件就是小号吧，赶紧去试试看，如果合适话，不用再浪费钱了，我就将我那件送给你。”莫紫璇大方地说，“我只穿过一次，有防尘袋包好挂厨里，和一模一样。”

        “这个太不好意思了。”穆飒说，“这衣服挺贵。”

        “就当是我送你婚礼物。”莫紫璇笑容盈盈，“你可别嫌弃啊。”

        盛情难却，再坚持拒绝就过于矫情了，穆飒点头答应，陆西瑶陪她进试衣间试穿时候还兴奋地说：“她就是你大嫂啊？说句不夸张，她转过来那刹那我都心动了，皮肤怎么能那么细腻，还有她抹唇膏是什么牌子，也太自然了吧……”

        穆飒莞尔，脱下自己外套，一边穿上照镜子，一边说：“我早和你说过了，她是大美人。”

        “可惜红颜薄命，她这么年轻就没了……”

        穆飒立刻阻止她话题蔓延：“别说了，人家还外面呢。”

        陆西瑶拍了拍自己嘴巴，又说，“她对你挺不错啊，看你喜欢这件外套，又顾虑到你害怕和她撞衫，找了个借口特地送你呢。”

        穆飒点了点头：“她人很好，上次我去宋家，是她亲自下厨，忙忙碌碌地做了一桌子菜，还煮茶给我喝，我和宋域母亲领时候，她就静静坐一边，话很少，但时不时地为老太太添茶，人很体贴，细心。”

        “那你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

        “她人美心美，又有手艺，还孝心，都将你比下去了。”陆西瑶随意侃了句。

        “那有什么关系。”穆飒侧了侧身，看镜子，“我干嘛要和她竞争啊？”

        “因为你们同是宋家儿媳妇，旁人自然要将你们从头到尾比一番。”

        穆飒无奈地笑了，摇了摇头：“无所谓，比就比吧。”

        穆飒对试穿效果很满意，出来时候，莫紫璇就迎上来，笑着说：“真很好看啊，大小也很合身，就这么决定了，我将我那件送给你。”

        穆飒从善如流，又说了谢谢。

        “不客气，算是我心意。”莫紫璇说。

        既然来了，还试穿了这么长时间，什么都不买不太好意思，穆飒还是转了一圈店铺，挑了一个精致钥匙包，刷卡后，她签了宋域名字，站一边莫紫璇眼神顿时一暗，待穆飒抬眸，她又笑了，玩笑话似：“这是宋域卡吧，他为了弥补自己不能出力来陪你逛街愧疚，只好出钱了。”

        “原来是这样啊，幸好你提醒，我晚上打电话问问他去。”穆飒应和她揶揄。

        莫紫璇笑意不减，藏袖管里手慢慢握成拳，尖锐指甲划过掌心。

        竟然有一丝意。

        宋域显然没有将这个穆飒放心上，连逛街都懒得陪她，什么工作忙都是一个借口，曾经曾经，只要她莫紫璇撒一个娇，宋域就依她，带着她逛遍了h市各大高级商厦，买数不清东西，她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那个时候，宋家两兄弟，宋昊和宋域眼里，她莫紫璇就是一个名副其实公主，羡煞所有同龄女孩。

        她记得那会买了一堆东西后，还是因为心情不好半句话都不说，，宋域会转过来，无奈地笑着地看她忧伤大眼睛：“小公主，你还想要什么？”

        现，真是讽刺啊……

        穆飒拿着东西，笑着看她：“我们去别地逛了，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莫紫璇轻轻地说，“你们去逛吧，我有些累了，去后面户外咖啡厅坐一坐，喝点东西。”

        “那好。”

        晚上，穆飒和宋域通电话，宋域笑着打趣：“钱花完了吗？”

        “怎么可能。”穆飒莞尔，“你那张卡真吓死我和西西了，我没那么大能耐花完。”

        “都说赚钱难，没人嫌花钱难，你是不是舍不得花我钱？”夜晚，宋域声音凉如水，通过电话，像是可以沁入穆飒肌肤，让人心神荡漾。

        “你赚钱辛苦嘛。”

        宋域低笑，懒懒道：“不算辛苦。别替我省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一辈子就做一次娘子，将整个商场喜欢东西都买下，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为什么他说情话如此好听？

        尤其是说，一辈子就做一次娘时候。

        “好，我试着学会挥霍。”穆飒晃了晃脑袋，“我想我会很堕落。”

        “我期待着。”

        “对了。”

        “什么？”

        “你现做什么？”

        “刚从公司回酒店，洗了个澡，肚子有些饿，喝了点清酒，吃了点小菜。”

        难怪他说情话说得如此诱人深入，原来是喝了酒缘故，声音像是覆盖上一层细细砂砾东西，就好像是贴她耳边，一字字传递入耳，缓慢，慵懒，低沉，好听。

        “我……有点想你。”穆飒本能地脱口而出。

        后一个字刚落，手机就没电了，穆飒啊一声，赶紧跳下床充电。

        待屏幕亮了后，看见一封未读短信。

        打开一看。

        “谢谢你想我，我很开心。”

        她坐地毯上，静静地看着这条短信，晚春风吹进来，覆盖她光滑后颈，带着醉人花香，她觉得身体某个地方酥麻得不成样子。

        所谓春风沉醉夜晚，原来是这样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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