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新年那些事

“好像三个红口袋！”池春华很没同胞爱地嘲笑着三个小弟弟。

        要过年了,虽然男主人不家,家里还是要热热闹闹地,红色无疑是很喜庆颜色,于是全家上下能裹上红就都裹上了，尤其是三个小宝宝，红袄红裤红鞋子,因为年纪小，脑袋上还扎上了红头绳。无怪池春华要说弟弟们是仨红口袋了。

        三个小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照镜子都免了,发现自己确实很红！药师小朋友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看完了自己和弟弟们，用迷茫大眼睛又看一看姐姐,然后咧出一个大大笑容来,伸出胖手指头指着池春华：“红口袋！”

        嘲笑别人池春华自己也不能免俗，不过她是“大孩子”了，配饰、文绣上就有了多选择——当然还是很红彤彤。池宪个小大人也与姐姐、弟弟们一般，除了内衣袜子，其他都很红。就连袜子上，也绣上了喜庆图案。

        池春华脸上一红，恨恨地道：“你才红！”

        郑琰偷笑两声，拎起个镶红宝石和小珍珠金项圈，扯过女儿：“你长进了，学会跟弟弟拌嘴了，笑话旁人前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也闹着笑话。”

        池春华嘟起了嘴巴，哼唧道：“我逗他们呢。”

        郑琰扯起抹笑，看得池春华不太好意思了，才把项圈挂她脖子上：“试试看，合不合适？”

        也只有过年时候，无论穿得多张扬，都不刺眼——还必须穿得很隆重。只要不是处丧中，人人要穿得富贵些。哪怕是名士如顾益纯，上了年纪不好穿得太红，也是红褐二色花纹衣裳。孤傲如李神策，除了那身紫色官袍，也要套身胭脂色五福外袍。

        郑琰也就按着风俗给全家上下装扮上了，连同家下奴婢，也都裁了衣——虽然不那么红，料子也不那么好。

        池春华晃了晃脖子：“有些沉。”

        “谁还天天带着？应个景呗。你退后两步，我瞧瞧。”

        池春华依言退了数步，大大方主地半展着双臂，还转了个圈儿：“怎么样？”

        她年纪还小，无法盛妆，勉强梳着双鬟，双鬟上各挂缀着小颗宝石金链子。耳朵上挂俩小小梅花坠子，脖子上一个项圈儿，腕上戴了两副金镯子。上身大红缎通袖狐皮短袄，□黄绫裙子，绣着缠枝纹，脚上一双红鞋子，绣着迎春花儿，鞋头上还缝着颗小珠子。

        非常喜庆！

        郑琰满意地道：“这样很好！”

        池春华道：“那是，阿娘打扮我呢，能不好么？”又说，“阿娘跟我穿好像，好像我姐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郑琰咳嗽一声：“你又淘气。”

        池宪很识时务地不对这两个女人作任何评论，只是调整了一□上佩小短剑。剑是被当作礼器使用，时人比较尚武，民风很是彪悍，小孩子们身上有那么一两件“凶器”也不算什么——只要别捞太凶残武器就行，狼牙棒必须不给带！

        小孩子尚且如此，家长们是盛妆，郑琰光过年衣服就做了六套，其中有一套就与池春华身上穿色彩颇为接近，做出来之后郑琰也乐了：这是母女装吗？本来这身衣服她也不算特别看好，她喜欢那套配宝蓝色短袄，但是因为这一套跟女儿衣服凑成对了，便很没节操地转而喜欢这一套了。

        衣服做了许多，但是正旦大日子，郑琰身上穿并不是这六套衣服里面任何一套。她得穿着国夫人制服，这制服颜色却一点也不红通通，而是紫色，配上全套行头，很有一种庄严肃穆感觉。徐莹衣服比她颜色还沉，用是深青色，一点也不喜庆。

        幸尔她们只要几个正式场合穿成这样，过了正旦朝贺，就可以不穿这么沉颜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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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正旦流程都差不多，事情也都差不多，尤其是朝廷年，无非是大家上表庆贺，男人集体拜见皇帝、女人集体拜见皇太后，然后下个与民同乐圣旨。年三年不宵禁，如果天气允许，贵人们高兴，皇帝还可能登上宫城高大城楼，冲各界群众挥手致意。

        除此之外，不管是有官没官、有爵没爵，年都过得差不多。大家说着吉祥话，就连仇人见面眼睛也不红了。年嘛，都想得个好彩头，连坏人如郑靖业都要全家团圆少挖几个坑。就算有什么事儿，也要等年过了再说，对吧？如果谁年里给别人脸色看了，当心被记恨一辈子。咳咳，这样结下仇人也不是没有。

        郑琰年就是带着孩子四处拜年吃年酒，又自家设宴请人吃酒。池府一条街上，就数池家势头好，敦善睦邻也是应有之意。池家左边正是刚调回京御林任职、当年被美色所惑救了池脩之一命夏寔家，右边是年被赐了宅李神策。

        李家原本聚族而居，李神策本人中二期绵绵无绝期，期间曾离家出走，所以他妻子一直依族而居。如今他官越做越大，又不离家出走了，儿子娶媳妇又给他生了孙子，人口越来越多，旧宅渐渐住不下。正好对狄事务上李神策是出了大力了，郑靖业很好心地建议萧复礼给李神策赐宅。

        李神策为人傲气，哪怕现跟家族妥协了，还是不怎么招人喜欢，他喜欢人也不多。然而与池氏夫妇关系却是不错，郑琰下帖相邀，他也就携全家一起来了。因为比较熟，他到得也早，听说郑琰还请了夏寔，当即嘲笑道：“就是那个看人只看脸夏寔？”

        郑琰心说，大过年，你积点儿口德吧，没看你老婆孩子脸都扭曲了吗？口上却道：“照你这么说，他该到北边儿去，去做那监军御史。必定无人敢冒功。”监军御史一大职责就是清点人头时候进行监督。

        李神策把脸一歪，他夫人笑道：“都说韩国夫人善雅谑，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郑琰笑邀他们入内。因池脩之不，池家孩子又小，李神策也是洒脱人，把手一挥道：“分开来座有什么趣儿？”

        他妻子一看他又犯了痴病，嗔道：“客随主便，阿郑尚未处置，你又多嘴——还不知道夏将军家如何说呢？”

        李神策撇嘴，低头看一看池宪：“让大郎迎他，他必听话。”

        夏寔入京，遗憾就是：“怎么池长安赴司州了呢？”幸尔池脩之北上了，家里老婆孩子都还，池家几个孩子是采着父母优点长，从小教养得又仔细，尤其池宪一副小大人样儿，引得夏寔移不开眼来。池宪跟他行礼，他也呆呆跟着还礼，愣是没摆长辈架子。

        郑琰这种当皇帝老师人，但凡有举止不对地方，早被参了，风仪只有好。只是那是人家老婆了，夏寔颜控不假，心里早嘀咕了八百回：倒与池长安是一对璧人。却不好盯着郑琰下死力地去看。

        李神策看不上他那个囧样儿，夏寔什么都好，虽然才干不是第一流，也比寻常世家子弟实干很多，就只有这一条毛病非常不好！郑琰看李神策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李神策这个人其实也挺好猜。于是一推女儿，让小萝莉跟李神策胡扯去。

        池春华爽脆个性让李神策非常喜欢，干脆把小家伙抱到膝盖上，借着酒意跟他讲古。夏寔一双贼眼瞄了瞄李神策，李神仙名头大家都知道，这货一张毒舌满口毒牙，要不是惦记着池家几个美正太，他一点也不想过来，此时见李神策跟池春华聊得正欢，不由佩服起小萝莉来了。

        池宪见李神策也不太理夏寔，主动向夏寔谢过了当年救他父亲事情。夏寔回过神来，连说：“我与令尊一见如故，实是不必谢。”

        池宪忆及平日父亲与人交际时样子，有样学样地跟夏寔聊天，夏寔非常开心。终于心痒难耐，借为池宪讲解夏家人物关系，沾着酒案上划字，把小正太拐来抱到膝盖上。呀！终于圆满了……

        郑琰只好哭得不得地与两位夫人聊天，跟夏寔夫人说京城流行服饰，跟李神策夫人请教育儿经。两位夫人比较关心崇道堂，两家丈夫都有意让家中适龄儿童到崇道堂学习。又有夏寔夫人入京，听说了慈幼局事情，也想做做慈善。

        李神策夫人是挺标准世家女，她生长那会儿，世家风头还很盛，她教养也很好。虽然对非世家出身郑琰、眼下退出世家行列池脩之，心里略不那么高看，但是见郑琰说话做事并不出格，言谈举止十分可亲，个人素质又很不错。少不得向夏寔夫人夸了一句：“阿郑虽年轻，做事却好。”

        夏寔夫人赞同，两家关系，始于一个颜控和一个美少年，能维系至今却是郑琰用心结果。

        李、夏两家小辈们也随着来见礼，之后就是小声寒暄又听歌看舞，一点也不敢参与讨论——有李神策这尊黑山老妖镇着，世家孩子们唯恐被他给嘲讽了，到时候一个年都过不好，搞不好还要背着个很难听绰号几十年。

        夏寔离席前拍板：“年过后，就让三郎去崇道堂，可好？”这个三郎是他孙子夏律，过了年就六岁了，夏寔原就有意让他入京之后进入崇道堂学习。又让夏律前来拜见老师，夏律一张白嫩嫩小脸，小下巴略尖，大大眼睛，很像个萝莉，池春华跟他一比，简直就是个鬼畜御姐。

        郑琰道：“巧了，学生还没满，这两日拜年都忙，渐闲下来，我使人送章程去府上。”

        李神策原也有意年提，见夏寔开口了，他就不顺着这个话头了，心道，现说倒像是学这个花痴了！也不接话，只盘算着开学前怎么提那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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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神策别别扭扭，郑琰看眼里，并不点破。只要李神策愿意把孙子送来读书，她是乐意招收。

        她到娘家去，被告知她爹近非但没有坑人计划，还做了一件大好事，他老人家已经写好了奏疏，准备zlngnet推荐李神策做宰相。虽然知道李神策一旦做了宰相，以其傲气难免会生些事端，然而李神策算年轻了，大局观也好，让他做宰相，对国家发展比较好。

        郑琰对李神策评价不错，却不得不提醒郑靖业：“李神仙终究姓李，且性情有些孤傲，一旦为相，只恐不好举措。李相公那里，也要有个交代才是。”

        郑靖业倒是淡定：“我不举荐，难道他就做不到宰相了吗？韦知勉年纪比我还大，退下去之前，他也得想想。世家现下青黄四不接，也就是他了。不是李神策，难道要让李俊上阵？别人都说李神策执拗，我却说他识时务！别看你这师叔与你平日也是诗酒会友，你信不信李俊上台了，有人要破我家门，他也不会强拦？李神策就不一样了，他能保我一家平安。”

        至如到时候李神策可能会与李幼嘉相争，郑靖业连自己儿孙做不了宰相都能淡定接受了，其他事情又有何妨？当然，他会跟李幼嘉把利害关系都说清楚。

        郑琰一想，确是如此，虽然出发点不一定那么美妙，但是李神策却是世家里少有变通之人。难得是，他虽然有心机，却比较崇尚良性竞争。世家中有不死守着清规戒律“开明”之辈，郑琰自然是欢迎。

        是以李神策想要送孩子来，她是乐意接受。只是现情境下，她也不好意思提。

        家长和老师都不开口时候，就要用到一个托儿，池春华拉拉李神策袖子：“尚书家中子孙甚多，我见小娘子们很是亲切，何不一起来。李先生家阿捷亦是同窗呢。”

        李神策对于孙子入学是持谨慎态度，他总觉得族学不太靠谱——家里白痴有一半儿是族学里出来——宁愿自己教导，宁愿外聘先生。他是观察了崇道堂一段时间之后，见这个学校有了些样子，又打听得郑琰教学不是那么死板地背书，这才下了决心送李汝来读书。不意被夏寔个二愣子抢了先，眼下得了台阶，他也不矫情。

        李神策得了台阶，却是唤来长孙李汝。李汝长得比李捷好看多了，今年七岁，已经读了三年书了。李神策得空就亲自教导他，害得全家都很担心生怕李汝小朋友变成个李神策翻版！李汝现还很Q，就算孤傲一点，大家也可以说他这是傲娇。

        郑琰与对夏律一般，约好过两天先做入学测试，再分班，同时让他们家里把校服准备好，她这里也要准备好出入证，并且把校规复印出来给两家研读，同时还要收一笔昂贵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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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定了两家后辈入学事宜，宾主欢而散。大家都是邻居，郑琰带着孩子们把两家人送到门口，三家人出去，把路都堵住了，还没散去，京兆府一个吏目飞奔而来。

        却是吴岚派来提醒妻妹：“过年孩子贪热闹，多有上街，小心着些，林家十二郎、安康大长公主家二郎一起出去玩，现不见了！”

        郑琰大惊，如果他没记错话，京城能不加定语提林家，就是林季兴他们家，这个十二郎该是林季兴二哥孙子，小家伙名叫林菁，正是崇道堂学生！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

        真是

        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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