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章

金家马车早就等着了,谢意馨陪着金家兄弟来到他们马车停靠处。

        舅母沈氏拉着她手,低声地叹道,“凡事想开些,没有过不去坎,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缺什么或者有什么事,管要找你舅舅和表哥帮忙。”

        谢意馨一愣，转而明白舅母说是她被指婚给晋王事。

        “听你舅妈。”舅舅金源苏也一旁附和。

        谢意馨点了点头,浅笑道，“这些我都省得，舅母放心吧。”

        沈氏拍了拍她手,然后她搀扶下进了马车，没再多说。

        舅舅与金家兄弟一一和她道了别。送走了舅舅一家,谢意馨便往回走,不料一转身便遇上了朱聪毓夫妇。

        谢意馨不欲搭理他们，抬脚便往回走。

        她这样，蒋沁夏看来，就是看不起自己，当下怒火甚。本来谢意馨被指婚给晋王一事就够让她不舒服了。管一直告诉自己谢意馨就几年好光景了，等过几年晋王去了，无子无嗣谢意馨就是一守活寡命！

        但两家擦肩而过时候，蒋沁夏还是深深嫉妒了，她谢意馨何德何能，竟然能嫁入皇家，拥有晋王这样丈夫？就算只是几年荣华富贵，谢意馨她也不配！

        “有些人以为自己是凤凰啊，其实不过是一只锦鸡罢了，得意不了多久便会被打回原型，不，比打回原型还惨。”

        这话谢意馨完全当作没听见，径自走着，蒋沁夏这种人疯起来就像一条疯狗，你越理她她就疯得越厉害，况且她实不想这宫门口地闹将起来。

        再说了，被人酸两句，又不会少块肉，用不着像个炮杖似，一碰就着。

        “好了，别惹事生非了，走吧。”朱聪毓不耐烦说道。

        好歹有个带脑子出门了，听到朱聪毓话，谢意馨暗忖道。

        见蒋沁夏不动，朱聪毓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是没带脑子出门吗？这话传出去，又是一门子官司，如今皇帝对谢家如何看重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当口找谢家茬，那就是打皇帝脸。

        况且他们三皇子一派已经够难了，实不宜雪上加霜，去得罪晋王这个不可能登位却深得圣心皇子。

        想起那个人刚才脸色，朱聪毓心和肝都疼了起来，恨不得挡她面前替她挡去了这些纷扰是非。

        想到回到府中，还有一堆鸡飞狗跳等着他。蒋氏无知与浅薄，让他府中越发地艰难。此刻他忍不住想，如果当初是她答应嫁给自己，如今光景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擦肩而过之时，朱聪毓忍不住深深地凝视了谢意馨一眼。人啊，什么时候怕就是比较。越看谢意馨，朱聪毓眼越发地幽暗难懂，心越发疼得厉害。

        其实到了这一步，他也很想问一下谢意馨是否后悔过，当初没有答应嫁给自己为平妻。但他也知道这话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否则就会惹来皇帝与晋王不满。问再多也只是徒劳而已，何苦徒增烦恼？

        御书房

        周昌帝拿着一份文书，不断地翻看琢磨，脑中是反复地回放着大殿内一幕幕，盯着殿内角落燃起火炉，神色晦暗不明。

        李德眼一瞟，就知道皇帝正翻阅就是册封殷慈墨为景王侧妃御诏。

        “这事你怎么看？这旨，是毁还是留？”

        御书房就他一个奴才侍候，感受到皇帝阴沉威压，李德把头压得低一些，“奴才驽钝。”

        “老东西，怎么每次让你开口说点意见就像拿刀子割你肉一样？让你说你就说，赶紧。”周昌帝不耐烦地说道。

        这比刀子割肉还严惩好吧？这皇家事哪是他一个阉人能参和，况且还是殷慈墨那珠毒草？李德暗忖。

        李德心里嘀咕完，一抬眼，发现皇帝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看来，不拿出点干货来是不行了。于是他想了想说道，“皇上，大道理奴才也不懂说。只是奴才跟了您也有四十几年了，每逢遇事不决犹豫之际，您经过冷静思考之后，总会得出完美解决之道。奴才相信这次也不例外。”

        李德话让周昌帝渐渐陷入思考，以前他也碰到过这种遇事不决状态，当时他是怎么做呢。是了，已下决定因为某些突发原因而犹豫不决时，那就说明犹豫不决那个原因还不足以振动先前决定，一动不如一静，维持原样好。

        这样想法让他获益良多，特别是大事上帮了他很多。4xs这次事，他看来只是一件小事，但他想随便处理时候，内心深处总觉得不妥，这也是他犹豫不决原因。

        看着周昌帝思考，李德悄悄拿起一帝茶壶，出去添水了。

        顺着李德话深思后，让周昌帝有种豁然开朗感觉，既然犹豫，那就维持原样吧，殷慈墨照样封为景王侧妃！

        被一个奴才给提醒了，周昌帝摇了摇头。

        次日，谢府持礼公大寿，天尚未黑，谢府里里外外便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欢乐景象。

        由于昨日万寿宴上皇帝金口玉言让操办得热闹喜庆，一时之间，谢府宾客云集，无数马车轿子接踵而至。

        喜宴事物多，文氏一个人忙不过来，又知道谢意馨管理内宅这一块很有一套，就叫来谢意馨搭把手。

        也难怪文氏会抓谢意馨壮丁了，本来文氏就是一个细致人，平日里看谢意馨把院子一应事物撸得清清爽爽就知道她有管家这方面天赋了，再加上平时也是她春暖阁事情少，是印证了她猜测。

        对此，谢意馨也不拒绝，还就此向她祖母及母亲提议，让她底下几个妹妹借着这个机会也练练手，帮一下忙。

        本来老夫人及文氏都有点犹豫，这事有点冒险，做得好了，谢家姑娘名声就进一层；可是宴席又是容易出意外，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后谢意馨答应了会帮忙盯着，保证不会出事劝说下，两人终是答应了。

        谢蓉青谢微澜等人都知道谢意馨有意抬举她们，对她都很是感谢。对于分管那些庶物，有不懂都会去请教长辈或请教谢意馨这个长姐，争取那天不出差错。

        而寿辰当日，有了谢意馨几个人帮忙，谢家宴席里外都井井有条，热闹喜庆而不忙乱。

        参宴宗妇命妇亲身感受到了这种有条不紊气氛，私下一打听，便知道里面有谢家几个姑娘一份功劳。随后都不住地点头，并暗中打听几个姑娘品行，预备回去和自家老爷说说，自家儿子该讨媳妇了。

        谢老爷子不远处偏厅招待一些重要人物。而谢意馨父亲和两个叔叔领着她几个兄弟大厅里招待客人，本家那边也挑了几个身上有功名族兄帮忙接待客人，顺便露露脸。

        这些族兄本来都有功名身，今后进入官场，结交底层，历练一二，或外放或京中干事，都会形成一张庞大关系网。那么这些就是谢家资源与财富。

        相当于今日谢家播下一粒种子，他日这粒种子就有可能长成参天大树或者发展成一片森林。

        众人看着谢家一片繁荣昌盛景象，有大智者，都目光一闪，看来谢家是意识到自己人才方面短板了，开始有意识地培养族人了。

        谢意馨神色放松地陪着她祖母及母亲交际，招待着上门贺寿贵女。

        对比前一世，现谢家处境真是好太多了。家族事物，一切都往好方面发展，所以谢意馨心情很好。

        毕竟自己一个姑娘家，能做得有限，再说又被赐了婚，以她对周昌帝了解，她与君南夕婚期必定不会拖太久。她已经不太适合插手谢家事物了。

        幸亏，如今谢家有她爹沉稳稳扎稳打，辅以三叔圆滑，已无需她太过担心。

        俗话说，一人计短，三人计长。等谢家各行各业都有了自己人才，别人想算计谢家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而且殷家经过这回，算是元气大伤了吧，应该会消停蛰伏一阵子了。可惜她手上没有多殷家犯罪证据，要不然，趁它病要它命多好。

        没那个条件，可惜也没用。现这种情况，还是以静制动为好。因为不光殷家需要时间恢复元气，谢家同样也需要时间来发展自己。

        不过谢家比殷家好一点是，他们谢家身为京城十大世家之一，还是排名靠前四位之一，已经占据了重要政治版图及资源。他们谢家只要把底下人才发展起来，就能捍卫自己既得利益。

        不像殷家，恢复了元气之后，还得去争去抢，要从别人口中夺得他们需要资源。同时，还得防备别人把他们盘子吞下。总之是比谢家辛苦多了。

        即将开宴时，谢家突然来了几位贵客。

        “晋王、七公主、八皇子到！”迎宾侍人高声唱道，“拜上寿礼有八宝琉璃盏一台，极品红丝石砚一方。”

        谢老爷子亲自出来，把几位贵客迎到了偏厅。

        众人只能羡慕地看着，谁让自己分量不够，又不是谢家重要嫡系呢，自然进不了小偏厅，当然就失去了晋王八皇子等人面前露脸机会。

        众人知道，晋王这是给未来岳家祝寿来。而带来寿礼，有细心者一看就知道其中有两件明显是给小姑娘把玩，尤其是后那两件。看出来人莫不感叹晋王对谢大小姐用心。

        这厢，谢意馨正陪着命妇宗妇聊着京城时兴胭脂水粉，就有丫环来报，“老夫人，夫人，晋王带着七公主八皇子来祝寿了。”

        “果真？”老夫人惊喜追问，脸上是一片喜色。晋王今晚能亲自上门，就说明了他对自家姑娘看重。知道这一点，老夫人忍不住双十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是，人都被老爷子领到旁边偏厅去了。”

        “其实我很好奇，晋王都送了哪些礼？”人群中有人如是说。

        老夫人与文氏看向那丫环，那丫环记忆力很好，几乎张嘴就说出了晋王等人带来礼物，“八宝琉璃盏一台，极品红丝石砚一方。”

        “好，萱草，帮我赏她。”老夫人喜道，她对这个给她挣了脸面机灵丫头很满意。

        “谢姐姐果然很得晋王看重，谢姐姐真是幸福。妹妹这就先祝姐姐与晋王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了。”祝莲似笑非笑地说道。

        谢家人一听，气结，却又不能指责她说得不对。晋王情况场没有不知道，白头偕老，也要能活到白头才行啊。

        祝莲还没蠢到说早生贵子，这样针对性就太明显了。

        “谢谢。”谢意馨淡淡地说道。

        “确实，晋王那样隽永清雅人，就算拥有一天，也是幸福。”人群中，有个姑娘如是说道。

        众人一看，发现说话蒋初篮。她话还是很有分量，闻言，一个个都心有心有戚戚焉，扪心自问，不由得发现蒋初篮说确实是事实。

        对上谢意馨看过来目光，蒋初篮抿嘴一笑。

        谢意馨心想，蒋初篮这样，算是示好吧？这么就进入角色了，果然不愧是上一世皇后娘娘。

        如果说她对殷慈墨态度是如临大敌话，对蒋初篮则是五味杂陈了。上一世，蒋初篮这个皇后一直都是一个淡然而又坚定存，她一直牢牢地把持着后位，不管殷慈墨如何折腾，都没挪过地方。谢意馨知道蒋初篮不无辜，但前一世对她就是恨不起来。今生，会改变吗？

        *******

        “圣旨到！”开宴前一刻，李德带着圣旨领着几个小太监来到谢府，身后还抬着一框周昌帝赐给持礼公寿礼。

        谢意馨扶着她祖母从后院匆匆而来，然后跟着众人跪后面。

        李德洋洋洒洒地念着文诌诌圣旨，大意是，今日是太傅持礼公寿辰，皇上特赐礼品若干，聊表圣意。

        众人羡慕地看着，大臣寿诞，能让皇帝亲自派了李德来送贺礼没几个了。

        李德接着说道，“洒家还带来了皇上口喻，皇上先前已吩咐钦天监测算日子。今儿钦天监监正来报，从现一直到过年，有两个极好日子，不过都被用来操办景王和宁王亲事了，毕竟景王和宁王是兄长嘛，谢大人能理解吧？”

        昨儿刚赐婚拿了女方生辰八字，今儿就测算出成亲好日子，这速度还真够。

        “应该，应该。”谢昌延答道。

        “谢大人能明白好，不过皇上说了，出了年二月初二是个好日子，贵府千金与晋王亲事就安排那天，谢大人意下如何？”

        谢昌延苦笑，他能反驳嘛？“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对谢昌延识相让他差事完满办好，李德满意地点点头。婉拒了进屋喝茶请求，李德带着满满红包回宫去了，身后小太监一个个喜笑颜开，显然对这一趟收获还是非常满意。

        ******

        稍晚，谢老夫人说凉，打发谢意馨回去崇德园帮她拿条薄披风。

        谢意馨去了，不料途中园子里遇上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人。

        见到是她，君南夕笑了，目光柔和，似乎天地之间他只看到了她存。

        “要嫁给我了，你讨厌吗？”君南夕轻轻地问。

        讨厌如何，不讨厌又如何，皇命会改吗？这是谢意馨下意识地反应。只是当她触及君南夕认真而执着双眼时，谢意馨也变得认真起来。

        因为当一个男人愿意问你心情时候，就表明了他正顾及你感受，请以同样认真态度来对待这件事。因为你满不乎敷衍态度及一些不经大脑语言都会伤到他。

        再有一点就是，既然他们已经注定了要成为夫妻，那么谢意馨也希望她和他有一个好开始，所以她开始认真地审视自己心理，好一会，才说道，“不讨厌。”

        是真不讨厌，除了他寿命可能会比较短及子嗣艰难之外，他比朱聪毓好太多了。

        他一切，她远远地看着，都是那么美好。这样他，因为残缺而真实。

        否则，那么美好他，恐怕会让京中所有贵女都趋之若鹜吧？她谢意馨何德何能，得已名正言顺地与他携手相伴身侧？这不是她妄自菲薄，她知道自己很好，可世上总有比自己出色完美人存。

        她回答让君南夕眼睛加黑亮了，唇畔笑容也愈加浓烈，“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你放心，今生我必不负你。除了生命，我所有一切都可与你共享。”

        谢意馨挑眉，一切都可与她共享了，为何独独连生命不可以？

        君南夕看明白了她眼中意思，心脏鼓鼓，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我傻丫头，只要我，我就一定不会允许你比我早走。因为如果我比你早走，你我看不见地方被人欺凌怎么办？所以，真到了那一天，咱们就一起，生同衾，死同椁。

        此时君南夕已经决定了要做那个治疗了，虽然治疗后，好结果会是那样。

        “谢谢。”谢意馨发自肺腑地说道。

        谢意馨知道，要得到一个人留不保留信任有多难，即使是上一世，她与朱聪毓甜蜜时候，他对她仍然是有所保留，

        而要对一个人付出毫无保留信任就难了，至少她现，还做不到。

        她没有拒绝，君南夕浅浅一笑，上前一步，伸手替她拂去沾发上不知名花瓣，“不必谢，对你好，我甘之如饴。”

        许是月色太美好，许是月光下景致太迷人，谢意馨愣愣地看着眼前男人一动不动。

        周围栽满丁香花菩提树下，他看着她，诚挚地道，“你放心，无论多苦多难，我许你一个盛世安稳。”看了她那么久，他知道，她亲人她家族，都是她牵挂。这些都源于一点，她渴望有一个避风港。而她，一直都用全力地维护着这个避风港。

        谢意馨讶异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她担忧她所求？凝神着他那双诚挚眼睛，谢意馨一瞬间，突然觉得很感动。他话触及了她内心深处柔软脆弱部分，即使她平日表现得再淡定无畏，其实作为一个女人，她内心深处都渴望一生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去惊慌彷徨，免去四下流离，免去无枝可依。

        ******

        与谢家热闹相反是，这两日，殷家大门紧闭，所有人都闭门不出。

        直到几日后，一个太监头子领着两个小太监来到殷家，才打破了一片死气。

        接过太监手中侧封钦封圣旨，相比殷家众人喜形于色，殷慈墨倒显得平静很多。

        景王侧妃，对于这个结果，殷慈墨不算满意也不算失望。

        若是先前计策奏效，那么万寿节当日受封晋王妃便是她了，并且还能一举获得未来夫君与皇帝公公好感，打开一个好局面。

        可惜假设终究只是假设。好现这个结果也不算太差，如果被指给宁王，那才叫两头不靠呢。若是这样，他们殷家先前功夫就是白费了。

        如果没有自己，殷家能出一个皇子侧妃，而且还是有前途皇子侧妃，已经是顶了天了。如今这样只能当作前面努力都白费了而已，并没有什么损失。

        京中所有人都看不明白了，皇帝这是闹得哪一出啊？前面明显是不喜殷家打压殷家来着，怎么还没几日，殷家又出了个侧妃，这不明显是抬举殷家嘛。

        难道殷家做了什么手脚，几天内迅速地挽回了圣心？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众多纷乱猜测中，京城迎来了热闹喜庆下半年，景王与宁王相继娶亲，正妃侧妃位置都趋于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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