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章

“好了，押下去吧。isen”皇帝有些索然地挥挥手。

        这个时节，哪来那么多蝴蝶呀。座，能混迹官场，哪个不是人精？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太白。

        看着被压走农人，不少人觉得谢意馨刚才那句“皇上，这银子虽及不上殷姐姐，但你可不能嫌少啊。”真是绝了，对殷慈墨来说就是赤/裸/裸嘲讽啊。若是放此时，效果得加倍，真是可惜了。仍有不少人使劲地瞅着她，希望她再说两句类似来刺殷慈墨一下。

        而谢意馨本人及其他一些人老成精老家伙倒没觉得可惜，若放此时，难免有落井下石之嫌，显得气量不够宽大。

        可看看此时静默不语谢意馨，不少老家伙暗中点头，皇上观感比表面上得失与心中痛来得重要多了。刚才她说那话时，娇憨不失可爱，此时静默能看出她好品性，进退有据，不错不错，谢老有福了。

        谢老爷子也惊奇地看了一眼孙女，若没刚才那句话，圣上纵然怀疑，但因殷慈墨抛砖引玉，仍然瑕不掩瑜。可惜有了这话，两人一对比，高下立见。有孙女珠玉前，倒把她瑕放大了数倍。

        “臣女有一计，能助皇上筹集足够银钱赈济灾民。”殷慈墨咬咬牙，磕头。

        “哦？”皇帝感兴趣地看向她。

        嘶，众人倒吸一口气，看向殷慈墨眼神都觉得她疯了。她知道她说什么吗？足够银两！座那些老臣都不敢夸这个海口，一个黄毛丫头竟然敢！

        谢意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众人表情，这些人或担忧或耻笑或凝重，各种目光，不一而足。

        而殷慈墨对此似是一无所觉，只是跪地上，恭敬虔诚地仰视天颜。事情脱离了控制，她只能力弥补。

        谢意馨倒没有不屑，因为朱聪毓原因，她对殷慈墨这个女人还是比较关心。据她了解，殷慈墨一旦开口，便是有了八分以上把握。

        沉吟了半刻，周昌帝才道，“说来听听。”

        这边发生事很便被下人报到皇后娘娘那里，没多久，皇后娘娘亦来到悦心亭，后面还跟着一堆人。

        又是一番行礼见驾，忙和一通后，周昌帝并无不悦，也没有赶他们走意思，众人都找了位置呆了下来。当然，后面跟来那些人可没谢意馨他们幸运，能近距离面圣。

        “嗯，你继续说。”

        “渠南水灾严重，当务之急便是解决存活之人衣食住行问题。”殷慈墨跪那里，丝毫不受影响，声音依然沉稳大气。

        众人腹诽：废话，衣食住行当然是首要问题，可问题是朝庭没钱，拿什么去解决。

        “臣女自打灾难发生后，日夜担忧，也一直思索如何帮助渠南百姓。老天厚爱，费了几天几夜，终于让臣女想到了三条筹集金银法子。”她娓娓道来。

        众人心急，只觉得她罗里八嗦，半天没说到重点。

        “嗯，说下去。”

        “臣女斗胆，敢问皇上皇宫内库可有陈年积存之物什？”

        “你问这个有何用？”不止周昌帝，众人也迷惑。

        “皇上有所不知，御制之物及贡品百姓心中地位极高，百姓们皆以拥有一件御制之物或贡品为荣。若皇上能着人整理一下皇宫往年积存以及那些用不上东西，把整理出来物什拿来拍卖，臣女想，一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皇上再打出拍卖所得皆用以赈济灾民旗号，百姓一定会很踊跃。kxnet此乃一策。”

        废话，能不踊跃嘛，本来御制之物就难得，好些人就是有钱想弄都没路子，这下有了路子，他们能不爽地掏银子拍下一两件拿回去贡祖宗面前？

        如此一来，还能彰显皇室关爱子民之心。为了赈灾，自己御用之物都拿出来，这样皇帝能不心系百姓爱民如子？恐怕此事过后，周昌帝可能会深入民心吧。或许这些东西是皇上或皇宫嫔妃们用不上，但又有谁乎呢？况且他们买回去，也不是图它能不能用。

        “何为拍卖？”

        “拍卖即是以公开竞价方式，将特定物口卖给高出价者买卖方式。”谢意馨解释了拍卖意思。

        “这个好。”

        “嗯，不错，这样一来，这些御制之物及贡品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众人交头接耳，小声地讨论着。周昌帝见了，也不禁止。

        周昌帝点了点头，“第二条法子呢？”

        “第二条便是动员富商巨贾捐钱，富商巨贾多财帛，或许一个富商捐银钱都能抵得上成千上万百姓了。”

        殷慈墨铺陈引述过程中，谢意馨很乖地没有再出声。

        今天他们谢家已经收获良多，她也没想过此种情境下占所有好处，正所谓过犹不及。不过她一直都暗中观察别人神情，重点是外围那两个殷家子弟，他们看着殷慈墨表情痛苦而隐忍，恨不得能以已代之。

        这么浓烈感情，惹得谢意馨多看了几眼。不得不感叹，殷家上一世能短短几年内发展得如此迅速不是没道理，经过殷慈墨一手整合殷家，凝聚力和向心力达到一个前所未有高度。他们是一整个家族都努力，能用上资源人脉都用上，这样家庭不繁盛才怪。

        谢意馨觉得他们谢家后继力量，该培养起来了。谢家嫡支人少，而且年轻一辈也没有惊才绝艳之人，虽然她不想承认，但这却是事实。

        世家，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奋斗。她爷爷不是不明白，只是年少时候与本家那边嫌隙颇深，除了她伯公，与本家那边联系甚少。待她爷爷后来回味过来，预备低头回去燕子湖探望众老人时候，本家那边却传来恶耗，本家那边三百多谢氏族人全部罹难，没一人幸免。

        正因为如此，后来她弟弟出事之时，她爷爷才会一时承受不住。此事过后，她得劝劝爷爷回一趟燕子湖。

        “皇上，草民王潜斗胆，有个问题想请教殷小姐，恳求皇上批准。”此时站起来一个人，一副书生打扮模样，彬彬有礼地道。

        王潜？大昌七十八年状元？也就是今年冬试殿试头名。其实状元并不稀奇，每三年便出一个，如果没有对应背景及很好机遇，多少状元一生碌碌无为，就七八品官位置上挣扎至死。而谢意馨能记着他，主要还是因为他结拜兄弟司向红。兄弟俩人同一年一人得了状元另一人则得了探花。其实司向红墨义、口试、贴经、诗赋都不逊于王潜，他策问是做得精彩无比，却也让人觉得刁钻诡谲，当时引起争议极大，一度为一些老家伙所不喜。以她爷爷为首老臣皆认为此子心术不正，不以为官。而殷家当时实力大涨，不知为何，联络了一批臣子，力挺司向红为状元。当时皇帝极为头疼，不得已之下钦点他为探花。司向红本人浑似不意，后来是勾搭上礼部尚书祝文况，娶了他女儿，之后有了能力后是帮着殷家大力打压谢家。至今想起他那些手段来，谢意馨仍觉得头皮发麻。

        “准——”

        一个威严准字拉回了谢意馨飘远心神。

        “殷小姐，这条我们千月楼讨论过，可那些富商巨贾毕竟不是家奴，只需一声令下，他们就肯乖乖听话。若是按照皇上皇榜上所说赏赐，恐怕会混淆风尚，祸害于民吧？”

        殷慈墨轻轻一笑，“劝人，无非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其实每个人都有自私一面，救灾面前，捐点小钱我想大多数人都是乐意，但是若要无偿捐献巨额财富，我想大多数人都会拒绝。若陛下用强硬手段使他们屈服，只怕会导致民心不安。所以我们得诱之以利，捐款数额达到一个数目，陛下可以下皇榜予以表彰。榜上可以标明富商主要经营行业名称，如大力木材行xxx捐款多少等等，如此一来，可让他们百姓里得个仁善名声，日后生意必定红火，聪明人都不会放过这个捐款机会。再者可以荫及子女或让他们买卖减少一定年限赋税等等，让他们觉得这钱并不是白捐。”

        王潜恍然大悟，然后一揖到底，“殷小姐为了百姓殚精竭虑，想出这等办法，下拜服。”

        “公子过奖。”

        众人亦恍然，竟然还能这样。

        殷慈墨继续侃侃而谈，“前二策是针对富贾及有些盈余人家，第三策便是组织人手到民间募集物资，例如旧衣锅碗瓢盆等，当然，都要不易摔坏，东西只要干净能用便行。此三次三管齐下，若无意外，一定能为皇上筹集到足够资金。”此三策可谓是全民皆兵了，如果还不能赈灾，那渠南，放弃也罢。

        “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那般顺利，我觉得第三策便是可有可无，那么多物资，运输也是一个麻烦事。”大皇子君临江实事求事地说道。

        “其实一二策施行下来，皇上必能筹集不少银钱。我把第三策说出来，意让全民参与进来，而非让他们觉得此事与他们无关。”

        众人听到此处，都惊呆了，想不到殷慈墨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见识，果然是将门虎女啊。

        这救灾三策一出，谢老爷子内心震动，他倒不是为这三策惊奇，而是想起几日前他预备进宫面圣事。他若有所悟地看了一眼孙女，然后便和众人一般把目光放殷慈墨身上，目光晦暗不明。上回孙女隐晦地提到让他缓几天，不急着进宫面圣，果然今天就有了对策。这救灾三策施行下去，结果可想而知。

        人怕就是比较，而且圣心这种事，真很难说，一件小事或许就能让圣上厌了你。与殷家努力为皇上分忧相比，自己那行径越发像逼迫皇上。想到这，饶是一向沉稳谢持礼背后也不禁出了一身汗，回去他就把那折子给烧了。

        他转而一想，难道他孙女早就知道今天会有这个结果？但是，不管如何，孙女儿总不会坑自己。他现需要考虑是，蒋家黎家如此沉得住气，还设了套子让谢家往里钻，他们是否也早知今日会有这么个结果，或者说，他们是否已经与殷家结盟了？谢老爷子不得不思考其中可能性。

        “好！此三策大善！”这是凝结民心啊，周昌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顿时龙心大悦，渠南灾情越演越烈情况下总算有法子能解决问题了。因此看向殷慈墨眼光越发柔和，“好孩子，真难为你了，想出这么几个法子，你放心，事后朕必有重赏！”

        “皇上过奖了，此乃臣女本分之事，当不得皇上厚赏。”众人赞美并没有让殷慈墨得意忘形，她只是笑着，其实心滴血，此救灾三策是她为族人预备政治资本。

        本来按照她计划，只需要弄出祥兆，增加她说话份量及影响力，然后再将所得赏赐损出，交好世家子弟趁机敲下边鼓，定能引发第一波募捐狂潮。届时，她该得到周昌帝一定不会忘记。

        祥兆之事，她也没十足把握骗过周昌帝，不过她已备下了第二方案。如果周昌帝神色有异，她便主动坦白，如此一来，亦能获得周昌帝好感。

        而这救灾三策会第二日被殷家嫡系呈到皇帝玉案上，将捐款引至第二波□，同时也为殷家获取重要政治资本，然后方便她走第三步棋，为将来布局。可惜一切都被七公主那蠢女人那张嘴给破坏了，想到此处，她不禁气闷不已。

        殷慈墨不卑不亢态度再次惹得众人赞赏不已。

        不过人群中那几个老臣表情比较耐人寻味，虽然看起来亦是对殷慈墨赞赏不已样子。可真正通透几人却觉得过了，太过了，他们看来，还不如谢意馨见好就收。

        谢意馨低下头，掩饰眼中笑意。如今看似殷慈墨风光无比，却没人知道殷家损失有多惨重。

        按照上一世轨迹，殷慈墨清荷宴上名扬京城，获得了周昌帝常识以及百姓爱戴。次日，殷慈墨之父殷崇亦进上这救灾三策，龙颜大悦之下官品连升两级。随后，殷慈墨借着三皇子便利，创办了大昌基金会，领着几个世家公子千金帮忙施行第三策中民间募集物资，差办得风风光光，获得皇上表彰以及那几个世家初步认同，殷家小一辈子孙第一次进入皇帝眼中。

        与此对比，获得如此多救灾款后她二叔谢渊保差还办砸了，随之被调入京城。殷家人临危授命去渠南处理这一摊子，漂亮地办好了差事，她二叔那屁股下知府位置由殷家获得。作为对她奖励之一，基金会也一直收殷慈墨管着。

        上一世，殷慈墨初掌管救灾基金会几年，也是殷家商号发展与铺陈几年，殷家原始资金哪里来？

        这些天她一直思考这个问题，她回忆了殷家数得上号人所任职官职以及经历一些大事，发现除了初基金会以及渠南救灾款之外，他们后来都不曾经手大宗银钱官司，至少明面上如此，暗地里那些，她接触不到，也就不知道了。

        可是基金会也不曾出过乱子，那便排除了亏空这一条。而且基金会一直是殷慈墨管着，她是个爱惜羽毛，一定不会这一块上做出亏空事来。除此之外，那就是挪用了。用基金会钱生钱，待被查账前再把本钱还回来便啥事都没了，真是聪明。

        可还是不够，基金会要有大笔银子，必须得一两年后，可是殷家摊子并没有等到那时才开。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殷家一定那救济款上动过手脚！要知道，通过救灾三策筹集银钱物资都达到一个惊人额度，即便她二叔再无能，亦不会把事情办得那样一团糟。

        有可能原因便是她二叔乃至整个谢家都遭了别人算计，记得她爷爷进宫面圣回来后就病倒了，谢家当时也是乱糟糟，因此被人钻了空子不出奇。可是殷家目前没有那个能力能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除了与其他世家合作这一条不作他想。想想灾情过后那些既得利者，不难看出端倪。

        这些计划一环扣一环，殷家大获全胜，名利双收，一家子皇帝眼中都是干实事能臣！而谢家却啥也没捞着，民声与帝心方面是远不如之前。

        随后，殷慈墨挑了个时机把祥兆之事真相也告诉周昌帝了。周昌帝非但没有怪罪她欺君之罪，反而觉得她一心为君且实诚无比。

        此事她本也不知，只是前世时候无意中听到她父亲与她继母感叹了一回，说她不如殷慈墨多矣，她心里气愤，此事亦记心中多年。

        也幸亏如此，才能让引得那侍卫抓住了那个放蝶之人，其实就算没有这个放蝶之人，她也会安排一个。只要能打乱殷家计划，她都会去做。

        周昌帝得了救灾三策，便坐不住了，和皇后略说了两句话，让他们兴玩乐，便带着几位老臣回宫商议去了。

        经过月亮门时，看到那个眼熟空竹笼，周昌帝眼眸一闪，脚步微微一顿，接着抬脚龙行虎步而去，丝毫没让人察觉。周昌帝再仁厚，也是个君主，为君之人，被人觊觎多了，性格中并不缺乏多疑特性。

        跟身后老臣眼尖自然也看到了，与相熟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眼神，看来有人不想看到殷家崛起啊，是哪一家呢？会是谢家吗？但看着又不像。有通透，隐约觉得朝堂又要不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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