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色

吴扎玉珍听到哥哥声音，与众人一起回头，见是他们，笑了，“我们来看春兰呢，你们平日也读书写字，今日若要看这兰，就得先诵几首咏兰诗才成！”

        几人一听这话，均笑道没问题。

        楞格里道：“我先来一首，抛砖引玉，

        山中兰叶径，城外李桃园。

        岂知人事静，不觉鸟啼喧。”

        “你倒是会取巧，这首王勃诗够简短！”青衫怀塔布是秀兰哥哥，一拳擂到楞格里身上。

        “那你来个长？”

        怀塔布摇头，“我也背短：

        清风摇翠环，凉露滴苍玉。

        美人胡不纫，幽香蔼空谷。”

        玉儿点头，这首谦兰她正好读过。

        “兰色结春光，氛氲掩众芳。过门阶露叶，寻泽径连香。畹静风吹乱，亭秋雨引长。灵均曾采撷，纫佩挂荷裳。”雅尔哈齐接了下一首。

        “唐，无可？”玉儿想了想问道。

        雅尔哈齐点头。

        又诵几首，玉儿便指着那摆好琴笛，“今日妹妹好耳福，听完了兰诗，又有琴音。现要看几位姐姐了！”

        又让人扶着行动勉强雅尔哈齐坐下。“大家随意，怎么自怎么坐！”说完自己一屁股坐毡子上。

        啊呀，这样好春光呀，怎么能浪费！听着琴声笛音，嗯，手边有点小零食就美了！看看周围，大家都选了舒服地儿坐下了，格格们还讲个矜持，舒服同时不忘保持美美坐姿，那几个半大男人就差躺下了！

        玉儿见了忍不住笑，其实她也想躺下，懒性发作，可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是不是想要是有个靠背就好了？”雅尔哈齐她身畔轻声笑着问她。

        呃，玉儿呆了呆，自己心思写脸上了？

        雅尔哈齐见她表情忍不住笑，这么久日子，他要还是不知道她懒性，他这么多年就白活了！

        微儿一边见玉儿和雅尔哈齐说得开心，忍不住走过来：“妹妹，你不弹琴吗？”

        玉儿点点头，“二姐姐一会弹一曲吧，妹妹还从没听过二姐姐琴曲呢！”

        微儿看看这个从小娇生惯养嫡妹，是呀，自己和姨娘住得离主院那么远，自己就算天天拼命练琴，她那儿也是听不到！姨娘总让自己认真学这、学那，总说自己是庶女，要想压过嫡妹，就一定要才艺上胜过她，只有胜过她，才能让家里老爷老太爷正眼相看！将来才有机会让家里老人知道，自己能为家里争光，为家族争脸。

        看着妹妹那莹白如玉小脸，纯澈澹然目光，微儿无法否认自己嫉妒，她有着自己想要一切，可是她一点不珍惜，她那样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身为嫡女所应有一切荣耀，却总表现得一幅无所谓情态，她这样不知珍惜，而自己却要去拼命争取。

        今儿几个格格态度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有着自己骄傲，再说，大家今年一起选秀，到时就是对手，现就算关系亲密，到选秀时，大家仍然逃不了互相竞争命运。即如此，她又何必要把自己姿态放低，奴颜以对！

        现，她要好好看看，这几个同旗对手们，技艺如何。只是，看着这个妹妹居然就这样悠闲地坐下来享受一切，她不需要算计，就拥有一切，就连提议调琴弄笛，也是自己开口，而她，只需要坐那儿听！这怎么可以，她那种姿态，总让她觉得自己几个只是为她弹奏琴师！

        “妹妹不弹琴，要不吹笛吧，姐姐听说你有管万岁爷赏好笛！”

        玉儿微眯双眸睁开，看了这个二姐姐一眼，这事儿，她怎么知道？

        “来庄路上，你车里不是传出笛声？后来庄上时候，太太还说你贴身丫头们都是各有一手好音技！想必，你这个做主子，一定胜一筹吧？”

        这是，挑衅？

        玉儿认真看这个被妒火煎熬女孩，不需要放开灵觉，便能看出她眼中妒意与不甘，玉儿一挑眉，“好呀，等各位姐姐都兴后，妹妹也来助兴！”

        此时，那边几位格格已经商量好了各自曲目，其实她们真正目都是奔着那位亲王儿子去，当然要好好表现！

        玉儿微眯着眼，听着几个贵女琴曲。谷中有微风，有暖阳，有音乐，有青草与树叶清香，有少年男女特有活泼气息，她脑中，修炼心法第一个字符忽然跳了出来，急速转动，待她反应过来时，那个字符已具形溶入了她躯体！

        坐玉儿身畔雅尔哈齐有种感觉，此时玉儿，似乎有了点变化，可又说不清楚是什么，难道是刚才她庶姐提议激起了她难得热情？转头再看，她仍然微眯着眼，享受着这明媚春日，春日暖阳斜斜照着她，那光洁皮肤下似有宝光流动，让人目眩神迷，整张脸阳光下显得晶莹透明，让人几疑是玉而非人！

        雅尔哈齐咬紧了牙才压制住伸手碰触，他不敢再看，怕自己被所驱使，终做出什么不可理喻行为来，便急忙转过头，看看那边盘膝弹琴女子，那女子叫什么来着？嗯，那边总共几个女子？玉儿庶姐什么时候过去？

        呼——他发现自己心跳又恢复了平日频率时，才又回过头来。看着无知无觉玉儿，他无力又无奈，当他又有了生活目标时，那个人却还这般幼小！

        三年，这三年中会有多少变数！她会越来越醒目，越来越掩不住光彩，将来，他是否可以把握？

        这一次，他发现，自己很无力，比以前艰难时候都无力！

        他是不是只能等？他能不能做点什么？

        对于雅尔哈齐注目，玉儿当然发现了，他目光越来越炽热，让她几乎要屏敝自己灵觉。这种少年恋慕目光，让她不敢正视，这种纯真感情，又珍贵又脆弱，她没有勇气去面对；再加上这样时代，做为一个女子，她只能收敛，不敢轻易有情绪波动，她怕伤心！这样时代，动了心女子其实很可悲吧！

        她驼鸟地把头埋沙土里：瞧，这春光多明媚，这琴音多美妙，嗯，只是，这琴声里如果没有这求而不得，就美了！

        转头看看，居然是微儿，没想到，她琴艺还不错！只是，雅乐清音，她却心不静，“老木寒泉、遗世独立”，琴音应有古朴、高雅之感，她显得太过迫切！

        玉儿摇头，古人之”琴、棋、书、画”四艺，琴居其首，宋代大文豪苏东坡有一首咏琴词极生动地写绝了古琴风韵：“神闲意定，万籁收声天地静。玉指冰弦，未动宫商意已传。悲风流水，写出寥寥千古意。归去无眠，一夜余音耳边。”

        诗言志，琴弦音，古琴承载着厚重，深远文化内涵，有着极为深厚中华音乐文化根底。琴音讲求“琴人合一”“和”美，天地万物之声皆乎其中。二姐姐到底还是年纪太小！这琴音中不自觉渗入了人。

        雅尔哈齐见玉儿摇头，方回过神来。算了，今日既出来了，就好好伴她游玩吧！自己问题，回去再想！

        微儿一曲终了，自己也有些丧气，她知道自己今天弹得不好，可却又不愿露了怯，看玉儿坐那儿不动如山，自然要找她来平自己自己失落。

        “三妹妹，你吹什么曲？”

        玉儿想了想：“姑苏行！”

        也不多言，看似从袖中，实际是从空间中抽出那管苦竹笛。

        箫声飘千里，笛音荡九天。玉儿笛音一出，微儿就变了脸色，这个三妹妹，居然是深藏不露吗？

        众人随着笛音，似处身古城苏州，正游览秀丽风光。宁静引子，是一幅晨雾依稀、楼台亭阁、小桥流水诱人画面。抒情时，是游人情地观赏精巧秀丽姑苏园林。中段是热情，游人嬉戏，情溢于外。接着压缩音调中，旋律婉转动听，使人沉浸，流连忘返……

        众人久久未动，尤自回味，笛音音色柔美、宽厚而圆润，其间有叠音、打音、颤音等技巧。这是一个小女孩吹奏吗？

        “没想到，一两个月不见，三格格技艺居然进步如此之大！”谷口一个声音响起，打破了谷中静谧，仿似打破了一个魔咒，让众人皆清醒过来。

        玉儿抬头，这几个人，仿似见过，只是，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会笛，且技艺有进步？

        其实，玉儿也正琢磨呢，第一次这样心无旁婺、全情投入；自己今天状态使自己超越了自已一直以来水平，

        三人与阿扎兰见礼后来到起身雅尔哈齐身畔，一人捶了他一下，雅尔哈齐乐呵呵笑着，“你们怎么来了？”

        “你小子，这日子过得美得！我们到庄子上没找着你，才知道你拄着拐出来游玩！恢复得不错啊，这都有精神到处逛了！”

        雅尔哈齐嘿嘿笑，也不作声。

        玉儿歪着头看这三人，有点眼熟，就是想不太起来。雅尔哈齐见她神情，就知道她不记得。指了指二十出头，“这是喀安，那个傻大个是珠拉岱，这个一脸坏象是穆克谭，都府上呆过！”

        玉儿恍然大悟，怪不得有些眼熟，自已现记忆力素来很好，见过，就不可能忘，只是，这帮小子她大都只是去哄玛法时候偶尔会扫一眼，自然印象不深。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吹笛？我怎么不知道？”

        穆克谭其实也只有十五六岁样子，见玉儿居然不记得自己几人，不免有些沮丧，“上次回京，遇到府上来庄子上马车，当时格格笛音让一路听到人都心情喜洋洋！”

        玉儿恍然，她就说嘛，连府里也并不是都知道她擅笛，这几个外人不可能知道了，原是正巧听到了！

        雅尔哈齐笑道：“你们运气不错，格格不远草地派了人正做吃食呢，倒叫你们遇上了！”

        穆克谭白他一眼：“我们就是从那边过来！”

        喀安笑道：“那边已经做好了，正派人过来寻你们呢，我们就一起过来看看，没想到这地儿真不错！”

        玉儿笑笑，并不多言，吩咐仆人后面收拾东西，自己走到几女群里一起往回走。

        几女互赞对方技艺不俗，又叹玉儿小小年纪居然一手好笛艺。又说下次再来玩儿！

        一群人很回到先前场地，里面仆人都已置办妥当，空气中弥漫着烤肉浓香，间或又传来炖汤清香，蔬菜菜香！

        傅察银珠一看，居然有烤素菜，惊讶出声：“妹妹怎么想着烤上素菜了？”

        玉儿笑道：“总吃肉，难免觉得油腻，吃点素菜解腻！姐姐不仿尝尝，不比烤肉差！”

        几个女子都拿筷夹了中意蔬菜放入口中，果觉与平日厨房里做出美味各有千秋。一时也不多话，各选了几种自己喜欢慢慢细嚼。一边男子则又不同，不过，到底都是有些来历，不比那村夫野汉胡吃满塞，吃相豪爽却并不流于粗鲁。

        待得众人吃得满意，便有那好斗草地上比划开了拳脚，众人便围了旁鼓燥，几个女子平日也不少接触这类武事，也一旁高声喝采鼓劲，于是那帮小子是热情高涨，直玩到太阳落山了才兴而归。

        几个女子分手时不免缠绵，只道下次再聚方才各自归家。

        只是，这约，却是赴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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