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

林嬷嬷答应了，玉儿极高兴，拉着她就去见了老夫人。

        老夫人看小孙女儿那喜兴小模样就喜欢，自然是无事不允。自己先前还忧心赖嬷嬷上了年纪，精力越来越跟不上，照顾不好这个宝贝孙女儿，如今她自己找了个喜欢，又是极规矩，还是从宫里走出来，这可是极难得。

        老夫人也算久历世事，这林嬷嬷一看就是本性不坏人，且她不多言语，却又身世坎坷，老无所依，这样儿跟了玉儿，必然是极忠心。自己这个小孙女那待人诚意，也会让她全心扶持。

        老夫人说虽然林嬷嬷现成了玉儿贴身嬷嬷，但先前讲定聘金却还是要依照规矩来。她见林嬷嬷要推辞，“你来前儿，那时还是礼聘，是雇。现今你是玉儿贴身人了，这又不同了！以后我这孙女儿我就交到你手上了！你知道她虽学规矩都是没错，但她从小却又是懒散不过。有些不能懒，你平日多提点她，她既说了为你养老，我们也都把你当从小这府里一般看待了！”

        林嬷嬷含着泪，对着老夫人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以后，她又是有依靠人了，不会再如风中飘零落叶，风一起，就不知道要被刮到何方，落了地，又不知道会被什么人踩上几脚……

        之后林嬷嬷又去见了老太爷，老太爷看了看这个嬷嬷，点了点头：“玉儿喜欢你，你就好好跟着她吧！你是从宫里出来，想必非常清楚，这做主子，容不得下面人有二心！只要你做到这一点，我这子爵府自然有你容身之地！”见林嬷嬷恭谨地应下，就让她去见几个少奶奶。

        送走了来见礼林嬷嬷，高嬷嬷直咋舌：“大奶奶，不是说这林嬷嬷一直不愿再为人奴吗？怎么这回居然同意跟着小格格了！”

        大奶奶摇头：“这什么事儿放我小姑子身上，你都不用再惊奇！”

        又想了想：“她本就无依无靠，咱家家风又是极好，再加上小姑子那人，你也知道，待人和善，并无一般格格们盛气凌人、娇蛮任性，只要是说得有理，她都会听，是好服侍！

        以前估计也确有人想留了林嬷嬷贴身侍候自己家格格，可一来，格格原本身边都有自己亲近嬷嬷，二来，大人们喜欢，而格格们就不一定喜欢她，这留下来日子未必好过。咱家小姑子不一样呀，你没听老夫人今天说吗？小姑子是真心喜欢她，这样，留小姑子身边必然是受重用，而且带着小姑子长大赖嬷嬷年事已高，额娘早就想让她回家享福去，她也就是因为不放心小姑子才一直留着！林嬷嬷一来，赖嬷嬷想必就会放心了，将来，她就是我小姑子身边第一得用人了！这样好事儿，她自然也是原意！”

        高嬷嬷点点头：“老奴看她虽还是平日那般规矩谨慎模样，但那眼中喜气却是藏也藏不住！”

        大奶奶笑道：“那是自然，你见老夫人让她到各个主子那儿都去见，这就表明，老夫人也是满意她！将来府里，想来地位自然也是不会低于那些多年府嬷嬷！你以后见了她，就当见了额娘跟前周嬷嬷一样，别失了礼数。”

        高嬷嬷忙应了，又说：“小姐奶娘倒排到后面去了？”

        大奶奶点头：“你是自小奶大我，咱俩情份比那亲娘俩儿也不差多少。小姑子却是额娘亲自奶，这个奶娘也就不一样！没见平日里她小姑子那儿也就给赖嬷嬷打下手吗？好小姑子是个宽厚，待她也一直不赖，她活儿轻松又受尊重，也没什么好不满！”

        高嬷嬷摇头：“现虽是轻省了，可以后日子就难说了！”

        大奶奶笑道：“这倒不须担心，你忘了，她男人可是阿玛跟前得用，她公公也是跟着老太爷以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这情份这儿呢！”

        林嬷嬷到府里各个主子那儿都去见了，连老爷两个失宠姨娘那儿也没漏。二格格听着说林嬷嬷现开始就是三格格贴身嬷嬷了，问身旁常铃：“三妹妹怎么受得了这样严厉，难道她见我是庶出，所以待我才这般苛刻？”

        常铃看看二格格有些变色脸，小心回道：“格格你也知道，二格格平日极懒散，说不准是老夫人要让她改改，才选了这样一个规矩严来管着她！”

        二格格一听，觉得有些理！自己这个三妹妹，打小娇气，自己见她时，她不是赖老夫人怀里，就是歪老太爷身上，坐也没个坐相，站也没个站相。估计是看她现年纪也大了，老夫人想着要改改她毛病了，所以才找了林嬷嬷贴身跟着。

        想着又不由幸灾乐祸：“三妹妹以后可别想日子轻松了，你看林嬷嬷那一板一眼，一点错不得，错了一次两次还行，多几次她那个尺子可就落身上了！”

        常铃看看自己家格格，到底没出声。她自然知道自家格格心思，总自恃模样长得好，又学了琴棋书画，便有些清高，心里其实是有些看不起懒散嫡妹，可又嫉妒她府里受宠。有时说话行事自然不免露出几分来。

        二格格不知道贴身丫头早看透了自己心思，这会还想：像自己这样聪明，家里老辈儿视而不见，难道这嫡庶就这样大差距吗？自己明明比她有才，也比她有规矩，为什么大家却都喜欢她？几个嫂子也都爱找她玩乐却从不找自己……难道这世人都是这样分不清珍珠与鱼目吗？

        想着，忍不住顾影自怜，自己这样才高，正然是如那阳春白雪，曲高和寡。自已也勿须意，总会有那慧眼识珠，到时自已也不必像现这样孤独没有知音……

        二格格所料不差，玉儿确实费了无数功夫才说得林嬷嬷同意她家里规矩可以松散，但也答应了，但凡有外人，自己就要行止有端，而这个外人，就包括阿玛两个姨娘及她们所出两位格格！

        玉儿觉得很悲催，以后家里也要开始受限制了！

        于是，第二日早晨，老夫人和老太爷就见到了这样有趣一幕：屋外通传二格格来了，这话音一落，刚才还跟个没骨头虫子赖老夫人怀里玉儿一下坐了起来，摆出出门应酬标准坐姿，坐好。等到二格格请安完毕老夫人让她退出去后，这标准闺秀立马又化身无骨软蛇，缠到老太爷身上，把个老夫人逗得哈哈大笑，老太爷也忍不住摸摸小孙女儿光亮乌黑头发问她：“今儿这是唱哪出啊？

        玉儿嘟嘟嘴，瞟瞟站不远处林嬷嬷：“玛法，玉儿答应林嬷嬷，以后外人面前不能再一幅懒散样子！”

        老太爷想想这十几年小孙女儿赫赫战绩，也忍不住笑。

        老夫人看着小孙女儿委屈小模样，逗她道：“太太和你额娘与你说了多少次，你都不听，我们也心疼你，不忍心让你有一点不舒服。现好了，以后我们可不用操心了，只告诉林嬷嬷，让她管着你就行，我们看不见，也就不心疼了。”

        玉儿一听，不乐意了，从玛法身上爬到老夫人身上，蹂她怀里，一定要她说以后还一样疼玉儿。

        老夫人被小孙女儿缠得浑身都往外冒着喜悦泡泡，逗一阵儿，顶不住了，方说道，以后还像以前一样，把玉儿放心尖尖儿上！玉儿听了这才满意地不再揉蹉太太衣裳！

        老夫人见她乖顺靠自己怀里，忍不住笑：“一岁时候这样，现十一二岁了，还这样，难道将来嫁人后回来还赖太太怀里撒娇不成！”

        玉儿小嘴儿一蹶：“太太，就是到额娘那样大了，我也这样！”

        一屋子听了，都忍不住笑！

        老夫人乐得嘴都合不拢。那样才好呢！

        “太太，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咱们什么时候去京外庄子看看吧！”

        老夫人惊讶极了：“你平日是个懒，怎么就想到要去庄子上了！”

        玉儿揉着她衣角，嘿嘿笑：“玉儿近读到一首韩愈诗：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就想着去庄子上看看，那草是不是那样！咱们也踏春去！”

        老夫人是不太懂诗，老太爷也是个军中武夫，兵法知道；诗，那是文人才玩儿玩意儿。一家子，也就阿山与大孙子还有这个小孙女喜欢没事时候翻翻诗书！

        但是，老夫人对于玉儿难得提出请求却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宝贝儿，咱要去庄子上，也得让家里准备准备不是？庄子上也得让他收拾收拾，以免去了，你住得不舒服！”

        玉儿想了想，点点头：“嗯，到时如果咱们住得好就多住几天，好不好。玛法也去吧！不知道春天山上有没有野物，咱们到时去山上看看！”

        老太爷一看小孙女儿又犯傻，忍不住乐：“春天，没有上山打猎！”

        玉儿想了想：“嗯，皇上总秋天去木兰秋狩，那就是秋天才打猎，是吧！嘿嘿，玉儿刚才忘了！”

        老太爷却极高兴，家里人嘛，就得这样不是！要是家里说话还要想想才说，那多累！坐那儿呵呵笑。

        “玛法，咱们到时去爬山呗！”

        老玛法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是你和你太太去吧，这府里那帮小子，玛法得看着点。”

        玉儿撇撇嘴，没办法，玛法喜欢那些小子！回头对老夫人道：“太太，咱到时去看那庄子上人怎么种庄稼好不好！玉儿还从没见过呢！不知道好不好玩儿！”

        老夫人忍不住笑：“这孩子，那种庄稼能有什么好玩儿，可累人了！又脏，你可受不了！”

        玉儿想了想：“嗯，玉儿到时站一边儿看就行！”

        老夫人想了想：“就怕你到时受不了那个味儿！”

        玉儿小脑袋一扬：“玉儿肯定能忍得住，赵大爷那烟味儿那样呛人，玉儿也忍住了！”

        老夫人哈哈大笑：“唉哟，我个宝贝儿哎，那种地用肥，可比你赵大爷那烟味儿还难闻，你到时可别吓得跑开了！”

        玉儿耸耸小鼻子！：“肯定不会！”

        老夫人见她难得一幅无知模样，就想着到时看看她受不了又不好意思开口样子！便抿嘴和跟身边大丫头说：“既然玉儿想要去看，你们这就把东西收拾收拾吧！那庄子上被褥用具太糙，玉儿想是一定用不惯，都别漏了！她那平日用什么笔墨也记得带上！免得要用时却一时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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