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

赖嬷嬷放下自家格格，对着为首一个十三四岁女孩行礼：“雪梅格格，我们家格格也是个喜欢安静，老奴就把她托付给你了！”

        雪梅起身过来牵着玉儿小手，上下打量：“这就是大姨家玉儿妹妹吧，今儿曾祖母屋里见过；这小模样长得，雪雕玉砌一般，真是可爱！”又对赖嬷嬷道：“嬷嬷放心吧，我会照看着玉儿妹妹！你若累了，就去旁边屋子休息一会，嬷嬷们都那屋里！

        赖嬷嬷回头看自己格格，见她点头，便行礼后退了下去！

        雪梅牵着玉儿一个一个带她认识众姐妹，指着一个长得眉眼憨实女孩：“这是我妹妹，一母同胞，叫雪枝，今年十一岁了。她旁边这个细眉长目，是二叔家嫡女，叫雪蕊，今年十岁。这个眉眼灵动，一刻不得安宁，是小叔家嫡女，今年也是十岁，叫雪娥。是闹腾不过。她以后若是惹到你，你只管来找我，我替你出气！”

        雪娥转着眼珠子打量玉儿：“大姐，你只说我闹腾，你怎么不说你也太过安静！成天就屋里绣啊绣，门都不出！”

        雪梅不理她，拉着玉儿指着兰芝：“你兰芝姐姐，你今儿见过，那会儿大家坐厅里，你被你额娘抱怀里，大家想和你说话也找不着时机。后来开宴后，又把你分到一帮小丫头桌子上，那帮子闹腾鬼，没一个时候安生，我们旁边桌子看你照顾她们都替你觉得累。她们也好意思，明明比你大，还让你处处让着她们！”

        玉儿笑道：“也没什么，我只是从小爱静罢了，姐妹们活泼一点儿也挺好！”

        兰芝听了这话，抿嘴一笑：“听听这话，说得跟个小大人似！”

        众姐妹皆笑。

        雪梅又指着一个粉衣圆脸道：“这是我庶姐，□/草，今年十五！挨着这三个依次叫做春华、春芳、春月，是二叔家庶姐妹，你看她们长得和你二舅是不是有点像？”

        玉儿看看，再想想二舅，点点头：“这额头是像，高阔有智！”

        三个姐妹起身行礼，都喜欢这个小妹妹体贴态度。平日总有人说她们额头太宽，不好看，这小妹妹这一说，以后自己几人就有话回那些诘难了！

        雪梅亦觉讶异，这么小娃娃，说话却极有分寸。又指着绿衣：“那是你小舅家，□/萼，今年九岁。”

        玉儿与一帮姐妹见礼毕，到雪梅身边丫头刚放椅子上，安安静静坐好。她算弄明白了，几个嫡出姐妹名字皆以雪开头，庶出皆是春字开头。这样分得极清楚。看她们衣裳料子皆相仿佛，想必平日用度皆相差不多。但是这名字却一下就让人知道了，到底是嫡庶有别！

        周围姐妹见她这份娴静，忍不住点头，就怕那吵得一刻不得安宁。

        活泼雪娥见她规规矩矩坐着，却并不急于插话，只认真听着别人交谈；这样一个小娃娃，却带着这样神情，别提多招人了，就想让人把她抱怀里揉搓。她猛一下想起自己喜欢那个布娃娃来，一样眉眼精致，一样不言不动，只是这个大娃娃眼波流转间，那份生气与灵气，却是多少布娃娃也做不出神韵。

        雪娥越看越喜，恨不能立时抱怀里。却又想起曾祖母正房里，大姨说得那番话来，这个表妹，被养得那般金贵。哪里会容人轻狎！没办法，只老老实实拉了玉儿小手，问她：“玉儿妹妹，你这般安静，那平日想必也不爱和那般子爱闹玩耍吧？”

        玉儿见这个表姐眼中透出那份亲近，挡也挡不住。那亲近下压着跃跃欲试也时不时露头，再想雪梅表姐适才那番介绍她话，便知道这是个极活泼。想着自己前世也总爱去逗那乖顺娃娃，捏捏脸，摸摸头，要是能再抱怀里像布娃娃似玩好……

        “雪娥姐姐，玉儿家里姐妹少，现家里就剩一个庶姐，她胆子小，不闹腾！”

        “哦？”雪梅听到二人话，拉着雪蕊回头问：“你们家姐妹都出阁了吗？那叔伯家姐妹呢？”

        玉儿摇摇头：“玛法本有几个兄弟，刚入关时，战死了，家眷剩下那没孩子就回了娘家，有孩子曾祖父就府旁另置了产安置，后来。皇上打三藩，我玛法军前效力，有那堂兄弟跟着一起出征，玛法就是为了照应侄儿，落下了伤残，结果，我这堂叔还是受了伤，平日行动不便，也很少出门，家里姐妹也不多，被约束着家学针钱绣活！平时都不大一起玩儿！”

        “你自己家没堂姐妹吗？”雪娥想着自己家这么多姐妹，这个小表妹家也应该有很多呀！

        玉儿笑道：“阿玛只有三个庶姐，玛法就阿玛一个儿子！”

        “呀！”雪蕊惊呼出声。

        雪梅拍拍她手。看看旁边几个庶姐妹，想起曾隐隐听过妾害了小主子传闻，就转开了话题：“我看你今天送给曾祖母抹额，你这么小就开始学针线了？”

        玉儿点点头。

        雪梅看着雪娥笑，雪娥见她笑脸，知她取笑自己不爱针线上下功夫，也不理她，嘟嘟嘴，转过头：“玉儿妹妹学得可比一般姐妹都早！”

        玉儿微仰头：“你们大家都什么时候开始学？”

        大家叽叽喳喳开始说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学，刚开始学得怎么艰难，中间又因为贪玩挨了多少训斥。玉儿坐着安静地听，时不时插嘴问一句，大家说得高兴，旁边几个庶姐也忍不住加进来，一时屋子里一帮姐妹莺声燕语，煞是热闹。这些女孩子年纪小才九岁，大也就十五岁，现代，还学校求学呢，她们已经开始管家，惦记着要为未来婆家做衣裳了。

        想了想，玉儿问雪梅：“姐姐们平日还学字吗？”

        雪梅见几个姐妹一边说得热闹，回道：“些许认得几个字，时间倒少！”

        这个时代，其实满人家女儿把读书看得并不重。

        玉儿不知道应该不应该让她们多看，有些踌躇。到底提了一句：“若闲时，倒可找些游记来看！”

        “哦？”雪梅诧异，“为什么呀！”

        玉儿想了想：“我听阿玛说外面怎么怎么好玩儿，可是，我们又不能到处走动，阿玛说，看游记就当亲身去玩了一样！”

        几个姐姐听了忍不住笑，这个妹妹不是不爱玩，只是她玩和别人不一样罢了！

        大家又问她都看了些什么，玉儿就挑那好，说给她们听，勿求要引起她们兴趣。这读书可以开智呀！她不希望这些青春年少花样女孩们一辈子就只知道管家、针线。多读点书，总是有益！

        “可惜咱家这样书少！”旁边一个庶姐提了一句。

        玉儿想了想：“我那有几本，回家后让下人给你们送来吧，姐妹们一起做针线累了时候，就看看，一来长见识，二来也免得将来人家提起咱们什么也不知道，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不是。”

        又道：“自己不好出门买书，也可托兄弟们呀，他们结交人多，也知道什么游记有趣、好看！”

        一边雪娥嘻嘻笑：“我们家兄弟可不像玉儿妹妹家那般疼妹妹！什么都替妹妹准备好！”

        众人想起那会儿兄妹俩粘糊劲儿，都嘻笑出声。

        玉儿想起三哥，也忍不住笑：“嗯，我自小和三哥一起长大，就连认字都是三哥一个一个教！字也是他教我写！”

        众人皆叹，难怪兄妹二人感情这样好！

        雪娥想想自己哥哥，“我哥哥才没那个耐心教我呢！他们自己都不爱读书！”

        姐妹们又开台申诉各自哥哥多不乐意搭理自己！

        玉儿听了笑，出主意道：“下次你们做了好针钱，亲给他们送去，或做了好吃食，也给他们送去，他们必不会推拒！额娘说，他们这些粗豪汉子，平日必不细心，你们多关心留意他们有什么缺，短，吩咐下人都给备好，别缺了。自己兄弟，你们岂能不经心，那些个仆人必不如你们仔细！久了，哥哥们，自然投桃报李！到时别说是买书了，就是让他们上天摘月亮，他们也必是乐意！”

        说罢捂着嘴笑。

        众姐妹听罢皆颔首。一边雪娥听了，本觉有理，可看她偷着乐可人样儿，再止不住，跑过来要胳肢她。

        玉儿被挠两下，咯咯笑着跳到地上，围着众人跑。她现个儿小，一准挠不过已长到十岁雪娥去，只能边跑边笑：“你挠我做甚，你和哥哥们亲近了，将来找个姑爷若欺负你，你还可带了哥哥们收拾他不是，你家时候还不赶紧巴结好了，将来谁替你出头！”

        姐妹们见平日里唇舌是伶俐雪娥被个小娃娃拿话顶住，再说不出一句，只闷头直追。一时乐得皆笑：“再叫你平时搬弄唇舌取笑我们，这会儿可遇见个比你爱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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