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窥破

景正辉见礼,面儿上正经,双眼却乌溜溜乱转,不时玉葫身上打量。

        景正卿听他说完,又看他那神情不正,便说：“既然是经过,只走大道儿就是了,做什么缩那花木里头,鬼鬼祟祟,不像个样子。”

        景正辉比划：“方才看到一只蚱蜢跳了进去,我就也跟着去捉，于是就……”

        景正卿心中有事，很不耐烦跟他周旋,只说道：“打住！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天不务正业地贪玩儿，赶紧走吧，你下午不是还得上学吗？”

        景正辉拱手：“我也正想回去呢，既然如此，卿哥哥我走了。”

        景正卿一点头，景正辉垂头，临去之前，又看了玉葫一眼，唇角笑意一抹，略见猥琐。

        好不容易把半大小子送走，景正卿回头看玉葫，叹了声：“行了你，跟我来吧。”迈步往前，玉葫赶紧跟后头，两人就进了假山里头。

        两个身形消失之后，那本走了景正辉却又绕回来，望着两个人一块儿隐了身形，忍不住冷笑：“一起子人整天教训我，说我调戏丫头不像话，甚下作，卿哥哥外头有那么多相好儿不说，如今连来表姐丫鬟竟也不放过，难道比我就高格多少了去？”啐了几口，眼珠一转，拔腿飞跑离开。

        景正卿领着玉葫入内，绕过假山洞，却背阴地方，一丛花树底下，明媚正闭着双眸躺那里，脸儿雪白，静静不动。

        玉葫一看，不知道她是晕还是睡了过去，忙跑过去，扶着叫道：“姑娘，姑娘！”

        景正卿旁咳嗽了声，故作无事：“别叫了，方才不是说了么，天热，故而晕了过去。”

        玉葫正看明媚通身衣裳，见衣衫不算太过凌乱，稍微放心，闻言便回头怒目相视：“是晕了，还是给二爷又……”

        景正卿白她一眼，俯身过来，玉葫大叫：“你干什么！”

        景正卿强横探臂把明媚抱入怀中：“我自然是要送她回去，难不成你想让她一直这儿？”

        玉葫有心不用他，然而除此之外又没有好法子，总不能让她背着主子。于是只暂时妥协，景正卿抱着明媚，避开人，一路送到院子门口，路上就对玉葫说道：“若有人问起，就说从谨芳阁过来，可记住了？”

        玉葫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圆谎，先前他跟苏夫人便是这么说，玉葫并不理他，委实气愤。

        进了院子，里头四喜五福都迎了出来，见是景正卿，两个丫鬟均喜上眉梢，尤其是四喜，眉眼都舒展开来，哪里有丝毫病容，赶着叫了声：“二爷怎么有空儿来了？哟，姑娘这是怎么了？”后一句才问到了明媚。

        玉葫粗心，竟没注意，只是盼着景正卿赶紧把明媚放下，然后滚走。

        景正卿却一本正经回答：“太阳毒，妹妹受了热晕了，正好儿我看到，便送回来。”

        两个丫鬟这才各自忙碌起来，打水打水，拧帕子拧帕子，玉葫有心倒杯水过来，又不敢离开明媚身畔，就对五福道：“给姑娘倒杯水过来。”

        五福正放下脸盆，闻言就翻了个白眼，当着景正卿面儿，却果真去倒了杯水。

        玉葫接了过去，走到床边，挡景正卿跟前：“劳烦二爷把我们姑娘送回来，如今是没事了，二爷也请回吧。”

        四喜正握着拧干水帕子过来，细心地给明媚擦脸，闻言笑盈盈对景正卿道：“辛苦二爷了，天儿热，二爷一路也累了，不如出去坐会儿，也喝口茶。”

        景正卿见玉葫防贼似，他吃了半饱，加上有人，倒也不显得如狼似虎，就一笑出来。

        四喜见他出去了，给明媚又擦了三两下：“我再去换一块儿。”捏着帕子跟着出去了。

        玉葫这会儿才看出端倪来，一时气得很，心中却又想：“走吧走吧，好都跟着二爷去了，我们也清净。”她握着杯子，便来给明媚喂水，喂了一口，床上人儿才缓缓醒来，一睁眼，便面露恐惧之色。

        玉葫明白明媚意思，立刻握住她手：“姑娘，是我！”

        明媚浑身狠狠一抖，双眸茫然失去焦距，隔了会儿才看清面前人，却兀自惊魂未定：“我这是哪？”

        玉葫道：“姑娘别怕，是咱们屋里。”

        这会子，外头景正卿声音传来：“看看妹妹醒了不曾，这会儿好醒了，若还没醒，不能耽搁，我叫人去请个大夫进来看看。”

        明媚听到他声，惊呼起来。玉葫忙抱紧了她：“姑娘！”瞅着她怕很，知道景正卿果真是又做了些坏事，一时气得冒了泪：“他还外头假装没事人呢，我出去骂他！”

        才一动，手被明媚握住，明媚落泪：“别、别去。”

        此刻，五福进来，一眼看到，便笑道：“好了好了，二爷别忧心了，姑娘已经是醒了！”

        玉葫正气头上，又不太喜欢两人，当下便堵道：“你叫什么？姑娘才醒，你这么大声干什么，不怕吓着她？”

        五福一怔：“我、我也不过是报个信儿，做什么就吓了人了……”瞪了玉葫一眼，也不进来，转身出去了。

        四喜却扮好人，说五福：“你也是，这性子毛毛躁躁老是不改，姑娘身子弱，哪里经得起你这样儿？”

        景正卿听了，便点头：“说是。老太太拨了你们两个过来伺候，就是看你们细心体贴，我也不免说句多余，你们可要好好照料才是。”

        两个丫鬟双双答应。

        这一刻，外头有人道：“二爷这儿吗？”

        五福出去一看，乃是认得，真是跟随苏夫人秀儿，当下道：“秀儿姐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秀儿笑道：“五福姐姐，我是奉太太命来找二爷，可此？”

        这一刻景正卿已经出来：“这呢，有事儿？”

        秀儿便道：“二爷就好了，夫人让我请您过去呢。”

        景正卿便问：“那姨太太家来人已经走了？”

        秀儿回道：“刚走呢。”景正卿听是母亲召唤，不敢怠慢，回头看一眼，终于是跟着去了。

        四喜五福对视一眼，怏怏回来，正要去“关心”一下主子。却见玉葫把房门已经紧紧地关了，两个人十分诧异，四喜便轻轻拍门，唤道：“玉葫，怎么把门关了？姑娘不需要什么？”

        里头玉葫说道：“姑娘累了，要好好地睡会儿，你们别进来了，也不需要你们伺候，好是先出去，别外头弄出声响来惊扰了姑娘。”

        两个丫鬟有些惊讶，不太乐意，却也没有法子，低低怨念着出去了。

        屋里头明媚坐起身来：“玉葫，我不活了！”

        玉葫抱紧了她：“姑娘，怎么这么说！”

        明媚十分伤心，哭道：“他总是欺负我，我什么也都给他毁了，本来以为进了府能避开，谁知道仍是不能，我受够了这些，不如一死了之。”

        玉葫又心酸又气愤，忍着慌张安抚：“姑娘别哭，咱们好不容易忍到进了府，难不成就只能这样儿？总要想个法儿。”

        明媚不开口，缓缓哭了阵儿，弄得满脸泪痕，玉葫让她靠床头，回身找了帕子给她擦脸，又劝：“姑娘，你若是一死了之，对他来说不疼不痒地，岂不是便宜了他？”

        明媚发泄了会儿，又听了玉葫话，吸吸鼻子，恢复几分清醒：“是了，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他一块儿。”

        玉葫道：“姑娘你想怎么做？只管要我去做，我什么都不怕，死……死也不怕。”

        明媚咬唇，哭得通红眼里透出一缕光，发狠说道：“事到如今，我也豁出去了，现老太太差不多醒了，我要去见老太太。”

        玉葫吃了一惊：“姑娘是想跟老太太说？可是、可是……”明媚已经翻身下地，双脚落地，脑中又是一昏，极地浮现许多画面，半明半暗，幽魅低吟，暧昧丛生，正是方才假山之中那些情形。

        且说景正卿跟着秀儿去见苏夫人，进了里屋，见里头鸦雀无声，秀儿领了景正卿进内，自己便也悄然退出，顺手又带上了门。

        景正卿见了礼，笑道：“母亲这么急叫我来是什么事儿？”

        苏夫人扫了他一眼：“这儿没有外人，当着我面儿，你说清楚，方才那是怎么回事？”

        景正卿一怔：“母亲是什么意思？”

        苏夫人望着他冷笑：“你说我是什么意思？知子莫若母，你以为我真会信你说那些话？”

        景正卿心头一跳，脸色便有些不好。

        苏夫人冷冷地说：“当着茂三家我没揭破你也就算了，但她也不是个愚钝人，未必就看不出来……这府里来来往往人也不少，明媚丫头一个人就算是晕了，怎么那么巧就只你一个发现，以你素来沉稳性子，若是见了，又为何把人送到谨芳阁那样冷僻地方去？”

        景正卿哑口无言，苏夫人瞪着他，厉声道：“我早就觉得你有些不对了……你实话跟我说，你跟明媚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景正卿沉默，心中急转，想要编排个好说辞，谁知道一套说辞还没出口，外间便又有人来：“夫人，老爷那边派了人来，要请二爷呢。”

        正当紧要关头，苏夫人有心要问出个一二三四来，奈何来人是景睿不是别人，不能推诿耽搁。

        景正卿一听，略松了口气，以为起码不用这时候抖搂他那点儿心事了，只不过此刻二爷不知道父亲景睿请他去是为何，若是有未卜先知之能，二爷一定会选择留苏夫人这儿，坦白从宽也好，抗拒从严也罢，总比过去……自投罗网要强。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奉上。

        二爷要被夹攻了，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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