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2章 弓如人生，永恒便是桎梏

这女人的嘴脸，甚至性格，一天之内竟然变了三次。

        让陆羽忍不住笑道：“你这个丫头还真是个有趣的家伙。”

        “你还有心情笑？把我身上的绳索解开吧，不管怎么样都要拼上一拼。”

        陆羽看了一眼身后，对方马上就到，其实按道理此时应该到了，看到对方还是有些顾忌，陆羽没有继续前进，他们冲上来的速度就并不快，起码现在还没有进入视线之中。

        但……只要他们开始发力，怕是一瞬间就能冲到陆羽的面前了。

        陆羽眨了眨眼睛，想了一阵，然后真的开始给凤尾解开绳索，并说道：“对于弓箭……你了解多少？”

        凤尾愣了一下，随后冷笑道：“我从七岁起开始接触弓箭，每日练习超过四个时辰，走访过天界所有名家，族长专门为我找来弓箭秘籍，如此坚持之下，如今已经一千二百多年，你说我对弓箭的了解有多少？”

        陆羽呆呆眨了眨眼睛，然后向后退了一步，有些惊讶的说道：“哇，你都一千多岁了？还真是……老啊。”

        凤尾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啊？什么老啊，明明就很年轻嘛，在龙族里面我真的算是年轻的了！”

        “好吧好吧，不用解释。不过……我是在问你对弓箭的了解有多少。”

        “我刚才已经……”

        “你说的不是了解，只是你花在弓箭上面的时间和你很努力这件事罢了。我问的是你对弓箭的了解，你在弓箭上面有没有什么创新？有没有什么其他人没有的感悟？创没创造出自己的流派？”

        “这……”凤尾的眼睛睁大了说道：“还要这样啊？那倒没有……”

        “那你这么长时间，都在做什么啊？”

        陆羽的眉头皱了起来，对于这件事他很不理解。

        在他的前世，有一句话很流行，只要在任何一个行当里面，或者说认真的做任何一件事，只要做足两万个小时，就能培养出一位大师来！

        事无绝对。

        但大体上却也差不多。

        两万个小时的历练，足够让一个人登堂入室。

        而这个家伙，已经练习弓箭超过千年，每天八个小时左右……

        陆羽以为自己能够见证以为弓箭的神。

        结果……却是一个荒废所有时间，只会无脑虚度的家伙。

        眼角抽动再抽动。

        陆羽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那最起码，你射出的箭，很准吧？”

        “那……那是当然！”凤尾急忙说道：“百里之内，箭无虚发！”

        百里，怕是导弹才能够覆盖的距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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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神兽和凡人自然是不同的，这还算是让陆羽欣慰。

        但也仅仅是稍有欣慰而已。

        他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你的弓箭拿来给我看一下。”

        凤尾也没有矫情，伸手一晃，在她手臂上，隔着衣服都有一道纹路亮起，好似是一柄小弓和箭矢的纹身。

        随着那光芒闪动，一把长弓和一支箭矢就出现在她的手中。

        果然就是之前陆羽看到过的那个。

        箭矢的模样也跟差一点射中自己的那支一样。

        说是差一点，其实按照这个家伙的准确度来说，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来提醒陆羽的而已。

        说实话，在整个天界，凤尾是陆羽见到过的第一个使用箭矢的人。

        这也意味着天界中对于弓箭的研究真的不多。

        没人用嘛。

        何以发展？

        想到这点，对于凤尾的‘愚钝’也真的能够了解。

        长弓不错，真的是不错。

        甚至足以称得上是神器。

        尤其那弓弦更是用某种龙筋制成，弓身却是凤骨。

        凤骨中空而坚韧，弹性超乎想象。龙筋看似柔软，但所能施展出来的弹性同样也是不可想象。

        尤其将龙凤两个物种的优势结合在一起，再加上一些纹路的辅佐和能量的加持，便让这把弓……连陆羽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至于箭矢，其实也算是神器。

        因为箭矢只有一支。

        而凤尾可以在顷刻间射出无数支箭。

        这支箭有‘生箭’的能力，用起来无穷无尽的，也堪称神奇。

        但对于陆羽来说……

        毛病没有，优点？也没有。

        叹了口气，陆羽说道：“一会我不会动手，若是动手了，我那拙劣的修为就直接漏了，他们意识到我并非绝世高手之后，胆气就会变得更大，到时候真的就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所以抵御他们，只能由你自己出手。”

        凤尾眼角抽动，心中骂了陆羽一百万遍！自己带着一队人马，并且里面人人都比她修为要高，结果都被对方给打败了，自己都被俘虏了，现在就剩下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对手？

        心中恨极。

        但也无可奈何。

        只能重重的点了点头。

        张开弓箭，续上箭矢，就准备拼命了。

        反正……大不了再被抓住，或者直接死掉。

        陆羽在一旁说道：“不要心存侥幸，这次我们若是败了，我会死，你也同样会死，这个距离很不好，距离凤凰岛太近了，把你当做俘虏这件事就存在着太大的危险，所以……只有我们都死掉，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结果。”

        凤尾肩膀抖动了一下，然后沉声说道：“不要干扰我！”

        继续持箭而立，满脸戒备。

        陆羽却还是说道：“虽然我不会动手，但我也会帮你。”

        说着，他再次把凤尾手中的弓箭给夺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

        凤尾有些急了。

        陆羽没说话，手掌轻轻抚摸弓身，然后……随着他手指从弓身上经过，一道白光，好似一把横刀，从陆羽的手指中快速的激发而出，直接‘打’在弓身之上，咔咔之声连成一片，听起来有些怪异，但……说不出的有些……爽！

        凤尾先是以为他要破坏这弓，正要大叫着制止，却发现那白光过后，弓身并没有断裂，反倒是在弓身之上出现了细密的雕纹，那雕纹看不真切，看不明白，但却……极尽美丽。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明明看不出那到底是一种什么图案，但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觉得漂亮，心神都会沉入其中，甚至真个身心都因为视觉带来的冲击而变得舒服起来。

        其实……这不是光。

        只是孤江寒星用点阵的方式在雕刻阵法，因为是凤骨，单凭陆羽自身的力道很难在上面留下印记，而且这肯定不是简单的凤骨。

        所以只能是孤江寒星，还无法切割雕刻，只能……刺中，出现一个点，然后继续刺中下一个。

        但因为陆羽的速度太快了，孤江寒星根本就看不到，外人视觉看来，也仅仅只有一道横切面的白光激荡而过，然后下面就平白的出现了图案，极为神奇。

        只一会功夫，整个弓身便都被陆羽刻上了雕纹。

        自然是……孤江大阵其中，锐锋蓄力的阵图！

        玄之又玄，韵之豁达。

        阵成，陆羽再一翻手，一道新能量的白雾飘渺其上，仿佛泄洪灌渠，白雾直接流进每一道缝隙之中，填补所有的纹理。

        长弓凤骨，原本就白皙。如今被刻印阵法，显得有些黯淡，但白雾充盈其上，却立即让它变得好似通透起来。

        就如同一块羊脂白玉，韵亮透白，蒙蒙韵彩，好似纯白色的华美霓虹。

        便是凤尾，都一下子瞪圆了眼睛，看着长弓……满满都是爱意。

        是的，很美，所以她欢喜的不得了。

        陆羽随手将长弓交给她，说道：“你对弓箭的了解太少了，今天就教你第一课，刀兵棍棒长剑之流，人为主，兵刃为辅。但弓箭不同，它是核心，你才是辅助！若不懂这点，在弓箭之途你便寸步难行。”

        凤尾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对于陆羽的指点，她还是信服的，毕竟这个小子……在之前的顷刻之间，就让那些悍匪猛地反败为胜，指点之功如斯，也当真让人胆寒。

        随后，陆羽看着箭矢，然后冷笑一声，伸手抚摸上去。

        凤尾又是一喜，以为他还会把自己的箭矢也给加强一些……

        咔吧！

        可是，还没等她喜悦的表情变成一个完美的微笑。

        箭矢就直接断裂了。

        懵了。

        凤尾整个人都不好了，呆呆杵在那里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随后才猛地大声问道：“你在干什么啊？！”

        “你弓箭技能之所以一直没有长足的进步，没有真正登堂入室，甚至有自己的风格流派，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它！”

        “什么？”

        凤尾不懂，她当然不会懂。她就知道自己这箭矢是自己母亲废了好大的气力才从一个大能的手中‘要’来的，说是要，其中争斗，其中利益，自然非常人所能想象。

        反正凤尾是记得的，自己小时候，当自己母亲第一次带着这支箭来看自己的时候，并送给自己的时候，她是受伤的，虽然强忍着，但凤尾还是看出来了。

        这很珍贵，情谊珍贵，箭矢同样珍贵。

        却没想到，咔吧一声，竟然就在她的眼前，被人给折断了。

        陆羽叹了口气说道：“如何才能用好弓？这必须有一个很前提的心理认知。那就是……箭矢是耗品，射出去就没了，而不是这样无限量的。所以每一支箭……箭身采最优良的木材，经十二道工序制的笔直磨的精细，箭尖取寒铁，每一枚都需要重量相等，每一个磨砺的锋面都需完美相同，才不会被劲风转了方位。每一枚箭羽都需要在数万羽毛中精心挑选，所谓万里取一，怕是并不夸张……所有这些，却在你松开弓弦的那一刻，便顷刻毁灭，瞬间消失……你的每一次拉弓，每一次松开弓弦，才会倾尽你所有的心思，只有这样，在弓箭造诣中才能精进！”

        陆羽负手而立，扬扬如风中谪仙。

        轻声细语，却重若猛锤。

        “弓，如人生。只有时刻认知生命乃有尽头，每一分一秒的逝去将不会再有，每一次放手都将成为绝响……人，才会进步！永恒？那是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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