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天下权

“汗阿玛，十三弟年纪不小了，这次广东那边事情，就让十三弟去处理吧，一来这事情早有惯例，十三弟过去也不用手忙脚乱，就是做错了一点儿，也并不碍事儿。二来，十三弟第一次办差，总不好选那种太难。”

        胤禛坐康熙下首，沉声说道，康熙抬头看了他一眼：“十三到你那里说了？”

        “并没有，十三弟昨天去儿臣府上，要邀儿臣去小汤山住几天，儿臣瞧着他整日里无所事事，就想求了汗阿玛，给他分派些事情做。”胤禛赶忙说道，康熙放下手里笔，往后面靠了一下：“十四这段时间做什么？”

        胤禛脸上有些尴尬：“前些日子，儿臣和十四弟吵了一架，所以……”

        康熙脸上有些错愕，他原本是听德妃抱怨了几句，觉得胤禛并不关心十四，这才随口问了一句，倒是没想到，竟然能见到四儿子这窘迫神情。

        从老四开始办差，到现，有十来年了吧，他那控制表情本事，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吧？

        “怎么回事儿？”康熙立马来了兴趣，胤禛尴尬了：“十四弟一心想当大将军，整日里也不当差，儿臣一时看不过眼，就教训了他几句，让他过来请汗阿玛给个差事，十四弟却嫌我多事儿，只说自己要去打仗，儿臣当时气恼，就责骂了他一顿。”

        康熙哈哈大笑：“老十四就是这个脾气，又燥又烈，你别管他，眼瞅着都要当阿玛了，还整日里和个孩子一样，你是当哥哥，多让让他。”

        胤禛应了一声，康熙从旁边翻出来一本折子：“既然你来给十三讨这个差事了，朕就应了。只是以往广东海风，朕都没有派过钦差，这次十三过去，怕是不会轻易得了好。”

        “汗阿玛，不过是让十三弟去见识一番。”胤禛笑着说道：“并不用那些人多给十三弟面子，头一次办差失败了，指不定十三弟以后就长心了。”

        “你这个当兄长，不盼着自己弟弟成功，竟然盼着他失败，回头小心十三恼了你。”康熙想了想，笑着说道，胤禛摇摇头：“只要弟弟们都有出息就行了。”

        康熙点了点头，又皱眉：“你府上弘昀又病了？”

        胤禛面色也有些不好了：“弘昀身子一向不好，这段时间，天气转凉，弘昀身子受不住，就病了，汗阿玛不用担心，过了这段时间，弘昀就能好起来了。”

        康熙叹口气：“也不知道你们兄弟是怎么回事儿，老大都三十多岁人了，家里就四个儿子，还有两个是病秧子，太子就不必说了，只两个儿子，还有一个不知道能不能……”

        “汗阿玛您别太忧心了，儿臣们现还年轻，总是会有孩子。”胤禛笑着劝解了两句，康熙也知道，子嗣这种事情，他着急上火也没用，所以说了两句，就又换了话题：“前段时间，白晋上了折子，说是咱们大清也建立个科学院，你觉得这事情如何？”

        “儿臣觉得很好。”胤禛微微有些吃惊，上一辈子可没这件事情，难不成，是哪里又发生了什么变化？

        “很好？”康熙微微挑眉：“你说说都好什么地方？他们那科学院，不过是鼓捣些星象算学之类东西，前者咱们有钦天监，后者咱们科举也考算筹，这两方面和洋人相比，并不差什么，众人也各司其职，将他们集中一起，能研究什么？”

        胤禛低着头考虑了一会儿才谨慎答道：“儿臣现也说不清楚这个科学院能有什么作用，但是，汗阿玛，咱们大清是天朝上国，是强大国家。既然咱们才是强大，那么无论是哪一方面，咱们都应该是占据领头位置，洋人能有个科学院，咱们为什么不能有？咱们不仅要有，还要办很好，让洋人都来咱们科学院学习，这才是天朝上国派头。”

        康熙愣了大半天，哈哈大笑：“朕都不知道，胤禛你还有这争强好胜心思！”

        胤禛面色微红，颇有些局促，康熙笑完，摸了摸胡子：“不过，你说也有道理，咱们大清可不能让人比下去。”

        正说着，梁九功忽然躬身进来，凑到康熙耳边说了两句，康熙笑着点点头：“让太子进来吧。”

        须臾，胤礽进来，笑着给康熙行了礼，又伸手拍了拍胤禛肩膀：“四弟有好几日不曾进宫了吧？二哥可是很想念你呢，昨日汗阿玛刚赏赐我半斤龙井，我记得你爱喝那个，回头咱们兄弟一起品茶？”

        胤禛自是点头应下，康熙面前，也不敢寒暄太久，康熙又将之前那个话题拿出来问了胤礽：“你觉得如何？”

        “儿臣倒是觉得没有必要，咱们大清本就是天朝上国，何必学那不入流小国家，弄那什么科学院？”胤礽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学些天文算数，学完了有什么用？进钦天监？或者是进工部？何况，那科学院还不是学这些东西，而是研究，咱们现如今天文算数，已经足够透彻了，再往深里研究，能研究出什么？”

        胤禛赶忙说道：“太子二哥，不光是研究这些……”

        “我知道你意思，不管是天文算数，还有地理，还有他们说那什么物理化学对吧？”胤礽笑着说道，伸手端了一杯茶，抿了两口，才又接着说道：“只是，有什么用？”

        “自然有用，天文可以算天气，地理可以研究土地情况，大清之所以繁盛，是因为百姓们富足，百姓们富足，是因为能吃饱穿暖，而这些，首要前提是风调雨顺，百姓们种田能产出足够多粮食。哪一天是什么天气，适合播种，适合撒肥，哪一块儿地适合种什么样粮食，这些不都有用吗？”

        “还有物理化学，二哥别看它听着不起眼，但是要是研究深了，指不定就能造出多东西来呢？那火窑里能烧出瓷器，那么，是不是有那么一天，也能烧出一种东西，十分坚硬，铺路上，能让地面十分平坦结实，比用青石板还方便节省人力？”

        胤禛不敢说太深，只能量往生活上靠拢，只是胤礽嗤笑了一声：“你确定能烧出这种东西？”

        胤禛微微皱眉：“我不确定，所以需要科学院来研究。”

        “那你怎么知道科学院一定能研究出来？”胤礽也皱了眉，看着胤禛眼神带了几分不善，也有几分不解，以前这个弟弟是跟自己身后，自己说什么他就赞同什么。

        就是不赞同，也大部分是私底下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汗阿玛面前不给自己面子。

        想着，胤礽脸色就有几分难看了，难不成，四弟也和八弟一样，瞧着这两年，老头子对自己有些不假辞色，就有了另起炉灶念头？

        “若是他们要百八十年才能研究出来呢？”胤礽冷笑一声，转身朝康熙行礼：“汗阿玛，建立一个科学院，是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科学院建成了，汗阿玛若是不拨款让他们去研究，那建立起来又有什么用处？这又是一大笔支出，国库本就不充裕，若是这种事情上浪费，岂不是让人寒心？不说远，只说兵部，前些日子还上折子请求拨款，天气转凉，边疆将士抗寒衣物还没着落呢。还有工部，还有礼部，还有刑部，朝廷大事，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科学院？”

        眼瞧着康熙神色就有些松动了，胤禛赶忙上前说道：“汗阿玛，事情并不是这么说，咱们……”

        “四弟，你想太简单了，白晋是什么人？是法兰西传教士，你真以为，他要是研究出了好东西，会不传回法兰西？”胤礽抬着下巴，略有些倨傲看胤禛：“况且，你是觉得，科学院能研究出为国为民好东西，那么，咱们工部，难道就比不上洋人科学院？”

        工部一大职责，就是研究各种有用东西，上到康熙桌子上摆着童子风扇，下到百姓用各种农具。

        胤禛正要说话，康熙就摆了摆手：“胤礽说有道理，咱们已经有工部了，没必要再弄一个科学院出来。这个科学院要建立起来，投入钱财必定不会少了，国库确实是没那么多银子。”

        “行了，老四，你若是没别事儿，就先回去吧，老十三事情朕已经知道了。”康熙没再给胤禛说话机会，转头又拿了另外一本折子：“胤礽，你来看这本折子，这事情应当如何解决？”

        “汗阿玛，儿臣觉得……”

        胤禛沉默抿抿唇，行了礼，转身出了御书房。听着越来越低声音，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

        果然，还是要自己坐了那个位置，才能随心所欲为这个国家做出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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