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条件

年夫人拿着剪子，卡擦一下就将屋子里一盆盆栽青松枝给剪掉了一个：“年慧到秀月那里是怎么说？”

        “她送给格格一副苏绣，还有两本书。”陈嬷嬷伸手拉住另外一个枝条，方便年夫人下剪刀：“说是那两本书是特意打听了格格爱好买回来，那苏绣不过是特产，顺便带回来。”

        说着，又将之前年慧说话，一字不落重复了一遍：“老奴瞧着，她这心机，可着实不浅，一边表明自己挑选礼物用心了，一边又证明自己这些年不京城，打探出来消息也不严谨，格格一向心善，怕是要被她说动。”

        年夫人微微皱眉，放下剪子，转身到软榻边坐下，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让锦葵她们都注意着，年慧送东西，你一会儿找了机会拿出来，送到药铺找王大夫检查一下。”

        王大夫是年家专用大夫，年府里私下阴私事情，也都是请王大夫掌眼。

        陈嬷嬷应了一声：“夫人也不用太担心了，格格一向聪明，现下是没有仔细想，说不定过了今晚，格格就能想明白了。”

        年夫人摇摇头，叹口气说道：“她就是太天真了，也都怨我，只想着她小小孩子，三两岁就遭那么大罪，心疼慌，只想让她以后再无病无灾，却没想到，女孩子出嫁之后，都是要接触这些。若是从她小时候，我就不避讳这些，现也不用这么为难了。”

        陈嬷嬷赶紧笑道：“夫人一派慈母心肠，格格必定是能体会得到。格格一向孝顺，若是知道夫人如此费心，定然会孝顺夫人。”

        年夫人笑了笑，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我也不求她孝顺，只要她自己能平安喜乐一生，我也就满足了。”

        “格格命格贵重，必定是能平安喜乐，夫人您就放心吧。”陈嬷嬷又奉承了一句：“对了，夫人，您瞧着那几句话事情，要不要奴婢找人提点一下格格？”

        “不用了，若是处处提点，可就丢了我初衷。我自己生女儿，养这么大，我能不知道她性子吗？那就是个只相信眼睛看到，她眼里，谁都是好人。她都这个年纪了，性子都已经定下来了，我再慢慢教，怕是也掰不回来了，索性让她小小吃个亏，终能清楚年慧那人到底是个什么面目，让她明白，不是所有对她笑都是好人，让她长了教训，以后我也好再来教导了。”

        年夫人很是惆怅：“眼看着行儿就该娶妻了，秀月这性子，我实是放心不下，也只能下一剂猛药才行。”

        陈嬷嬷正要说话，就听外面小丫鬟通报，说是年秀月过来。那边话音刚落，年秀月清清脆脆声音就响起来了：“娘，我亲自炖了汤。”

        年夫人脸上立马露出个笑容：“你又下厨了？不是和你说了吗？你是格格，身份贵重，这种事情，交代那些丫鬟婆子们去做就行了。厨房那种地方，油烟大，免得熏了你。”

        年秀月笑嘻嘻将食盒打开，端出里面汤：“那些人炖，怎么能和我炖一样？娘你尝尝，我这次放了枸杞和红枣，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陈嬷嬷一边凑趣说道：“只要是格格做，就必定是合夫人口味。”

        年夫人笑着瞥了她一眼：“瞧你今儿说了一句好话，格格亲手炖汤，也赏你一碗。”

        陈嬷嬷受宠若惊，赶忙行礼，喜滋滋转身出门，直奔大厨房。

        年夫人摆摆手示意那些丫鬟们也都下去，这才笑道：“说吧，这次是又要做什么。”

        “娘，瞧你说，没事儿我就不能孝敬娘了吗？”年秀月顿时扭着身子粘年夫人身上：“再说，娘一向疼我，我就是不做这些个汤汤水水，娘也肯定会答应我所有事情吧？”

        年夫人似笑非笑：“那可不一定，能答应，我自然是会答应，不能答应，半个字也不会应了你，说，这次是什么事情？等会儿再说，我可就不一定想听了。”

        “我说我说。”年秀月赶紧坐好身子，揉着帕子一脸期盼：“娘，你说，我开个铺子好不好？”

        年夫人脸上笑容顿时收了，微微凝眉，侧头看年秀月：“是谁你跟前说这个了？”

        “没有，是我自己想开。”年秀月赶忙说道，看年夫人半信半疑，就又抱了年夫人胳膊：“娘您总说我年纪不小了  ，应该学着管家了，所以我就想自己开个铺子练练手。”

        年夫人挑眉：“我不是给你一些账本让你看吗？你看出来些什么？”

        年秀月顿时哑了，依照她那想法，反正她是进门当侧福晋去，那管家之类事情，还不都是交给嫡福晋？她只要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就行了，然后开开铺子，和胤禛联络一下感情，偶尔再出门溜两圈儿，基本上就只剩下生孩子这件事情了。

        看府里管家账本什么，完全是没有必要啊。

        “你知道铺子里账本和咱们府里账本有什么不一样吗？”年夫人笑着问道，年秀月赶紧打起精神，仔细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铺子里账本，应该是分为进货数量，进货底价，以及进货日期，还有每日里卖出去了什么，卖了多少，卖出去价钱是什么，应该就是这几样。”

        “咱们府里账本，应该是包括衣食住行几方面，比如说吃食上面，账本上应该记着每天买了什么菜，是什么价钱，然后账房拨了多少银子。衣服上面，咱们府里主子衣服，下人衣服，都是要分开，用什么布料，从哪儿买布料，用什么价钱买布料，一样都不能少。”

        年夫人见她说也算是头头是道，心里总算是有了几分安慰：“那你知道做假账要从哪几方面入手吗？”

        “虚报东西，抬高价钱，扩大数量……”迟疑了一下，年秀月看年夫人：“应该就这三种吧？”

        “我不反对你开铺子，但是这之前，你若是能完成我给你任务，我手头上还有几个铺子，可以给你一个。”年夫人见女儿也算是聪明伶俐，不用教就能知道一些东西，口气也就软和了一些。

        当家主母，哪儿有不开铺子？用男人俸禄来养家，那还不如去喝西北风。

        “真？那娘你说。”年秀月大喜，眼睛闪亮亮看着年夫人，年夫人微微一笑，慢吞吞说道：“我让人将厨房采买账本给你，你用十天时间，给我找出来那账本上不对劲儿地方。”

        “好，我一定好好好完成任务，娘就等着听我好消息吧。”生怕年夫人反悔，年秀月忙不迭答应下来。

        年夫人看了她一眼，低头喝了两口鸡汤，又换了话题：“过几日是你生辰，你想要什么礼物？”

        “娘随便给就行了，反正娘每次给我都是好东西，我都很喜欢很喜欢。”年秀月挂着大大笑容卖萌，年夫人不经意问道：“刺绣？”

        “唔，大姐刚送了我一副苏绣，娘就不要给我刺绣了。”年秀月想了想说道，若是让年夫人也送刺绣，那岂不是将年夫人和年慧相提并论了吗？太降低自家娘亲身份了。

        年夫人见她总算是没犯浑，脸上笑就又扩大了几分：“再过几日是地藏菩萨生日，我先带你到山上拜拜佛，回头再说你生日事情。”

        “娘要带我出门？太好了，那咱们拜完佛之后，能不能街上逛一下？”年秀月欣喜问道，年夫人想了想，点头同意。

        和年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年秀月就辞别年夫人，往年希尧院子去了。虽然两个哥哥她都喜欢，但是，二哥总是很忙，所以，但凡有什么事情，她都是先找年希尧。

        “大嫂，大哥不吗？”进了院子，年秀月先去给大嫂请安，大嫂笑温婉，一边示意大丫鬟去拿衣服，一边说道：“今儿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和几个传教士约好了，有几道算术题要讨论。”

        年秀月吐吐舌头，她家大哥就是个学习狂，不光是数学，天文地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医术史记，瓷器建筑，甚至连外语都精通。这要放到现代，那真是妥妥科学家。

        只可惜了，这个年代，貌似是有点儿不务正业，连带着亲爹年遐龄都对他有些失望。不过好年家也算是书香世家，虽然失望，见儿子志不仕途，倒也并不强迫。

        “来，试试这衣服，昨天刚做好，本打算今儿晚上给你送过去，现你人过来了，就正好试试。”大嫂接过丫鬟递过来衣服，伸手招年秀月：“你前段时间不是说汉服好看吗？我特地给你做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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