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难关

年秀月躲廊柱后面，催促前面锦葵：“去瞧瞧，我娘若是我院子里，咱们就赶紧去找大哥救命，若是不，就赶紧溜回去。”

        锦葵点点头，猫着腰扒院子门口往里面看，院子里面安安静静，连个走动人都没有。锦葵看了半天，根本没看出什么，索性就顺着墙根往东厢房摸去，她和秋葵几个大丫鬟，以及格格奶嬷嬷都是住东厢。这会儿正好是午后，估计有人是房间里休息，若是能找个人问问就好了。

        不过，等她扒着几扇窗户将三个房间都看完了，却没找到一个人，心下奇怪。锦葵就想往正房去，刚走了没几步，忽然顿住——若是没有特殊情况，格格院子里，不应该是没人啊，至少也得有个二等或者三等小丫鬟门口守着才对啊。

        想清楚之后，锦葵就忽然觉得不好，赶紧蹑手蹑脚往外走，却没想到，刚转身，就听见有人问到：“你去哪儿？”

        锦葵保持着金鸡独立姿势，僵硬转头，就见夫人正站门口，顺着门缝，能瞧见秋葵她们正跪地上。锦葵心里一慌，噗通一声跪地上了：“奴婢，奴婢……”

        “格格呢？”夫人慢吞吞走下台阶，锦葵不吭声。

        “我让你们伺候格格，是让你们帮着格格胡闹吗？”夫人声音不高不低，还是那么平静，锦葵心里却寒了一下，脸色也苍白起来：“夫人饶命。”

        年夫人冷哼了一声，转头吩咐道：“水芝，去将格格请过来。”

        水芝应了一声，匆忙出了院子，往前院方向走了几步，绕个墙角，就瞧见了躲廊柱后面年秀月，赶忙笑着走过去：“格格，您可算是回来了，夫人正等着您呢。”

        年秀月大惊：“娘我院子里？”

        虽然年家已经被抬到汉军镶黄旗，但抬旗也没多久，年秀月家里有时候也是按照汉人方法来喊人。

        水芝笑着点了点头，又有些犹豫：“格格，夫人很生气，秋葵她们已经屋子里跪了半天了。”

        年秀月咬咬唇，拎着衣服下摆绕过廊柱，小跑着往院子里去。看见年夫人，立马露出个讨好笑容，伸手抱着年夫人胳膊撒娇：“娘，您别生气了，我给你买礼物了哟。”

        年夫人绷着脸，低头看她：“买了礼物我就不生气了吗？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哪家姑娘，就这么大大咧咧上街？还女扮男装？还只带了一个丫鬟！”

        年秀月吐吐舌头，扭麻花一样年夫人身上蹭：“娘您别生气了，大哥不是派了人保护我吗？我有分寸，我都没有去外城……”

        一句话没说完，年夫人拔高声音：“你还打算去外城？”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打算去外城，我只是打算内城看看。”年秀月赶紧摆手：“娘，我下次出门一定和您说，保证不瞒着您了，您别生气了，笑一笑十年少，生气会使人衰老，娘您这么年轻貌美，怎么能因为生气就变老呢？赶紧笑一笑，保持青春靓丽！”

        年秀月握拳，一脸激励：“娘您是世界上年轻貌美善良漂亮娘亲了，女儿喜欢你了！”

        年夫人之前再生气，这会儿也被逗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戳年秀月额头：“你个贫嘴丫头！我又不是不让你出门，你怎么能偷偷溜出去呢？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可告诉你，就是内城，也是有不少坏人，前几年，两条街外那个刘大人家小儿子，可是被人给拐卖走了，这个你没忘记吧？”

        年秀月对对手指，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她是三年前穿过来，之后因为担心露馅，就装自闭，天天不说话不动弹。幸好年家就这么一个嫡女，年家人都是将她当眼珠子一样宠爱，心疼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去追究？

        每日里必定是使人跟她身边，陪她说话什么，整整用了三个月时间，她将年家事情了解差不多了，也暗地里磕磕绊绊会说几句满语了，才装出渐渐好转样子来。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次装自闭留下后遗症，年家人现都不怎么责备她。甚至可以说，是千依百顺，只要她做事情不是犯了特别大错，就没人反对。

        “女孩子比男孩子容易被拐卖走！你又长好，那些人贩子若是见了，必定不会放过你。”年夫人一脸严肃恐吓她：“到时候将你卖到山沟里面，每天只能吃半顿饭，连米都没有，只能吃粗粮，没有漂亮衣服穿，没有好吃点心，没有人伺候你，你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年秀月做出害怕样子：“娘，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随便出门了。”

        “娘不是不让你出门，只是你出门要身边带够人，至少要带一个嬷嬷两个丫鬟两个小厮！”年夫人叹口气说道：“也怪我和你爹太宠着你了，你现都无法无天了，出门连个招呼都不打！”

        说着，扫了一眼锦葵：“还有你身边这丫鬟，不说劝着你，还帮你做出这种事情来，这种丫鬟，是不能再留你身边了。”

        年秀月愣了愣，迅速摇头：“不要啊，娘，不是她错，是我非得让她跟着我出门，您不要责怪她了，都是我错，娘您别卖了她行不行啊？”

        年夫人摇头：“不行，她是你大丫鬟，就应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身为大丫鬟，不光是要伺候你，还得能劝导你，既然她做不到，那我就给你换一个人过来。”

        “娘，你其实应该奖赏她。”年秀月大急，脑袋急转，忽然就想到一个借口，说了第一句，以后就顺下来了：“一个丫鬟，可以不机灵，可以不聪明，但是，绝对得衷心，您看锦葵多衷心啊，她只听我一个人，我说让她往东，她就绝对不往西，我说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这种忠心不二，是一种多么难能可贵品质啊。”

        年夫人嘴角抽了抽，年秀月眼睛闪亮亮：“娘，您别领走锦葵好不好？我都习惯她伺候了，锦葵给我梳头发好看了，秋葵给我做点心好吃了，赛葵给我做衣服舒服了，蜀葵给我泡茶好喝了，她们没有教导出来小徒弟之前，娘您别处罚她们了好不好？”

        “不行！”年夫人摇头：“有一就有二，我若是不罚她们，将来你身边丫鬟有学有样，你再自己一个人偷偷出门我还是不知道，到时候若是出了大错，谁来承担？”

        “那罚她们月钱好不好？”年秀月笑嘻嘻撒娇：“娘，您就答应我吧，这事情归根结底也是我错嘛，她们都是当丫鬟，虽然能劝导我，却不能替我拿主意，若不是我坚持，她们也不会答应让我出门。而且，我也不算是偷偷溜出去啊，我有和大哥大嫂说。”

        “娘，求您了，就罚月钱好不好啊？”年秀月现如今撒娇本事是一等一，再加上她今儿穿着男装，白白嫩嫩，和往日里大不一样，年夫人对上那双明亮眼睛，还真是心软了软。

        “要不然，您也罚我？我帮娘抄写佛经好不好？”年秀月看年夫人不开口，又想出个念头：“娘不是喜欢听我念佛经了吗？我每日给娘念佛经好不好？”

        “不好，你小姑娘家家，天天看佛经，万一移了性子怎么办？”年夫人没好气：“算了，念你是初犯，这几个丫鬟，就只罚半年月钱。至于你，就屋里抄女戒吧，五十遍，一遍不能少！”

        年秀月苦着一张脸：“能不能换换？我宁愿抄诗经。”

        “一百遍？”年夫人挑眉，年秀月赶紧点头：“女戒就很好，女戒这本书十分有教育意义，读完之后真是令人茅塞顿开，影响深远，含义深刻，我保证规规矩矩抄写五十遍。”

        “娘，我给您带了礼物，您瞧瞧喜不喜欢？”见年夫人总算是不绷着脸了，年秀月赶紧岔开话题，扶着年夫人往屋子里走，顺便给锦葵使个眼色，屋子里跪着秋葵等人也连忙悄悄挪开地方。

        年秀月买了一堆东西回来，家里人人有份儿，甚至连刚出生小侄女都有礼物。

        送给年夫人是一个镯子，不是多贵重，但是胜精致，上面雕琢着各式各样莲花。

        “娘喜欢不喜欢？”年秀月显摆给年夫人带上，笑嘻嘻问道，年夫人眼里含笑，伸手摸了摸那镯子：“还不错，算你有眼光。”

        见年夫人总算是露出笑容了，年秀月忍不住暗地里擦擦汗，这场危机，总算是度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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