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祥之兆

莫泠崖一双剑眉动了动，冷眼跟着就扫了过来，“看什么？”

        尹隐发现，莫泠崖还真喜欢问她这个问题，“没，就觉得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

        莫泠崖动了动嘴角，没再理她，尹隐顺着莫泠崖目光看过去，然后了然地笑了笑，“原来你是来看燕燕？男人就应该拿得起放下嘛。”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

        莫泠崖威胁很管用，接下来半个时辰尹隐一直都很安静。

        顾晨燕坐香案旁，面前摆着一个印着莲花青瓷香炉，里面有些炭火静静地燃烧。

        她将手里一颗香丸放进了香炉中，然后用团扇轻轻地煽了煽，很就有香气从香炉中散发了出来，渐渐弥漫整个房间。

        尹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香味，但是她却莫名觉得心里有一股暖意流动，温暖得让人想落泪。这种感觉，就像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穿了云层，或是蓄势已久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像是波涛汹涌大海，又像是广褒无垠天空。

        这是生命气息。

        尹隐第一次对“生命”这个词有这么真实感受，除了呼吸，除了心跳，还有别什么也能让你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就这里。

        “啊，这种香气，就像刚刚下完雨后山林……”

        “不，我觉得像是大海气息……”

        “这香气中蕴含诗意，已不能用‘技艺’来衡量了……”

        “唉，确是老夫‘幽兰’不能比……”

        人群中窃窃私语声音，无一不是对顾晨燕所制之香赞美。

        “这就是我所调制香丸，名为‘生’。”

        人群中又是一阵低语，尹隐看见尹夫人似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哼。”身旁莫泠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总算是不枉我那么辛苦地去找沉水香。”

        莫泠崖话让尹隐一惊，“沉水香是你找到？！”

        “不然你以为就凭燕燕也能采到沉水香？”莫泠崖此时表情特别不屑，尹隐真想朝着他脸来一记天马流星拳。

        不过想了想后果之后，她忍住了。

        “麝香、沉香，之所以贵重，就因为他们生长环境极为险恶，数量稀少。”

        尹隐用像看稀有动物目光看着莫泠崖，“你不像这么乐于助人人啊。”

        莫泠崖看着顾晨燕，眸光沉了沉，“我就想看看，她能折腾出个什么来。”

        啧，你就傲娇吧，下半辈子只能靠右手自食其力了。╮╭

        不过莫泠崖显然没有察觉到尹隐想什么，不然他不会像现这样干脆利落地就转身离开。

        卿山茶看着从顾晨燕面前香炉里冒出烟气，似乎有些出神。

        生？

        她本是想心里冷笑一声，可是从眼角滴落下来冰凉液体，却是让她自己都是一愣。

        如果你不能破茧而出，那便只剩无间地狱。

        她擦干了眼角泪滴，目光紧紧地盯着正香案旁坐下身人。

        尹隐上一秒还对顾晨燕发表着自己贺词，下一秒就听到从香案旁传来了一声尖叫。

        “发生什么事了？！”

        所有人注意力都被这声尖叫吸引了去，却看见青梅面前香炉竟是燃了起来。香炉里炭火不知为何会烧得如此旺，而且还幽幽冒着蓝光。

        火势虽然不大，但青梅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脸色惨白地跌坐地上。有人想上前扶起青梅，却被她尖叫着推开了。她看着面前燃烧火光，瞳孔中恐惧似乎都要满溢出来。

        青梅疯了般推开人群，跑出了竞香宴会场。

        顾晨燕看着她慌乱离去背影，眉头微皱，“这么小火势，怎会吓成这样？”

        尹隐也皱了皱眉，她环视了一下会场，却没有看见卿山茶身影。

        竞香宴因为这个小小插曲而被迫中断，尹隐跟着尹夫人回了八方客栈。青梅香炉起火那件事，似乎没有给尹夫人造成什么影响，她一直拉着尹隐讲着竞香宴上深得她心香品，兴致颇高。尹隐见她讲得开心，也不忍扫了她兴，便一直听着，时不时地插上两句，不知不觉夜也就深了。

        她差李力去通知了灵珑一声，便留八方客栈和尹夫人住了一起。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尹隐，突然听到“咚——”一声巨响，就像一块大石头砸了地上。从睡梦中被吵醒她本有些不爽，但紧接着从隔壁屋传出来一声撕心裂肺尖叫，让她睡意全无了。

        “发生什么事了？”尹夫人显然也被刚才尖叫声吵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尹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隔壁屋，好像住是青梅。

        客栈伙计也被尖叫声惊醒，匆匆忙忙地赶来查探究竟。

        尹隐和尹夫人披上外衣走出门时候，门口已经挤满了人。大家表情都有些惊恐，脸色也显得很苍白，这让尹隐好奇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想往里面挤，她就闻到了浓郁血腥味。

        “救命啊！死人了——！！”伙计终于如梦初醒地叫了起来，朝楼下飞地奔了过去。围青梅房前客人似乎这会儿也回过神来，都飞地回了自己屋。

        尹隐眉头紧锁，让尹夫人先回了房，自己一个人往青梅房里走了进去。

        银白色月光从窗口倾泻下来，地上投下一片白茫茫光。

        一个男人了无生气地仰躺地板上，浑身是血。那个男人尹隐以前从未见过，就算见过，此时她也认不出来了。因为男人脸上被横七竖八地划满了刀痕，一道道深可见骨，有些已经开始干涸，呈现出诡异地暗红色。男人眼珠瞪得就从眼眶中掉落出来，似乎死亡前一刻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东西。

        尹隐突然有种反胃冲动。

        虽然电视上看过很多次死人镜头，但是现场版这还是第一次。

        而且还是这么震撼第一次。

        她弯下腰无力地扶着门框喘了几口气，但吸进鼻空气带着浓郁血腥味，反而让她想吐了。

        她强压住心头不适，稍稍抬起头来，看着跌坐床边，脸色如死灰青梅。

        “你没事吧？”

        青梅完全没有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地上男人，一动不动。

        “青梅？”尹隐试着叫了一声，但青梅还是没有反应，显然已经被吓坏了。

        尹隐没有办法，她站直身体想进屋将青梅扶起来，却才刚动了动，青梅就受惊般地从地上弹了起来，然后风一般地冲出了屋子。

        尹隐愣了愣，又看了一眼躺地上男人，然后决定赶离开这里。

        因为通常留案发现场，不是被嫁祸成凶手，就是变成被害者。

        扶着墙回到了屋里，但这一晚上也别想再睡得着了，清晨天还没亮时候，客房门就被敲响了。

        尹隐顶着两个黑眼圈慢吞吞地去开了门，门打开以后才发现门外站着竟是灵珑。

        “灵珑，你怎么来了？”

        灵珑看着眼前憔悴人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才放她离开一下，就发生了这种事，看来以后得随时都拴身边才行。“我听说这里发生了命案，你没事吧？”

        “没……”尹隐刚说了一个字，楼里口又涌上来了一批人，穿着统一制服，手里还拿着弯刀，不是京城衙役又是谁？

        一大早就被吵起来衙役们心情显然很不好，各个都凶神恶煞。小二哆哆嗦嗦地走前面给他们带路，“各、各位大人，就、就是这里。”

        “让开让开，”为首衙役门口往屋里环视了一圈，“这屋里客人呢？”

        “不、不知道……”

        “不知道？！”

        小二顿时被吓得汗毛倒竖，“咦”地一声叫了出来，“本、本是住着一位姑娘，现、现不知去了何处。”

        衙役眼神往小二身后扫了扫，看见了站门口尹隐，他提着大刀就朝尹隐走了过来，灵珑下意识地将尹隐挡了身后。

        衙役打量了灵珑几眼，问道：“你们是住隔壁？知道这屋客人去哪儿了吗？”

        尹隐从灵珑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本想回话，又被灵珑用手拨了回去，“不知。”

        “徐捕头！”一个衙役从青梅屋里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脸色煞白。

        “怎么了？”徐捕头回过头去瞥了他一眼。

        “死那个人好像是朱家三公子朱武文！”

        “什么？！”徐捕头脸色顿时一变，这朱家可是京城有头有脸人家，小儿子朱武文是朱氏夫妇心头肉！现就这么被人给杀了……

        徐捕头觉得头很痛。

        灵珑眸光闪了闪，然后将尹隐推进了屋子，自己也跟她身后进了屋，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尹夫人早已因刚才骚动起来了，事实上，她这一晚上也根本没能入睡。

        屋外徐捕头还吩咐着手下做事，尹隐和灵珑坐桌旁，忍不住问道：“那个朱武文是什么人？”

        看样子好像挺大牌。

        “朱家是茶叶世家，生意做很大，京城也是富甲一方。朱家茶叶质量很高，宫里茶几乎都是他们家特贡，甚至还有送给邻国当礼物。他们京中人脉盘根错落，这件事朱家恐怕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尹隐皱着眉头想了会儿，“可是，这跟青梅有什么关系？朱武文应该是被人杀了之后扔进青梅屋里，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

        灵珑垂了垂眼眸，睫毛有些轻微颤动，“也许，是一种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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