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黎正母亲张桂真，年轻时干农活是一把好手。黎家早主要做绿化保养，黎归元负责对外接业务，她开了货车，领着一帮农村妇女到处赶活。后来转向房地产，但黎家没丢掉起家根本，绿化这块一直由张桂真管着。直到五年前开水桶翻倒，她被开水烫伤一条腿，住了半年院，再出来体力跟不上，只好退居二线转战家庭内务。

        张桂真不喜欢搓麻将，也不喜欢逛街购物，闲得隔三岔五找理财顾问聊天了解经济走向，因此恨不得儿子赶紧结婚生孩子，好让她有所作为。

        隔着大门听到家里有女孩子声音，她一时性急推开大门，发现这姑娘自己认识，不就是大鑫家胖毛吗？

        张桂真早从儿子那得知金小田如今事务所工作，是一名响当当律师。无奈长辈对子女辈童年印象根深蒂固，眼前婷婷玉立大姑娘，虽然已经不是可爱小胖娃模样，但大致轮廓那，她脱口而出仍然叫“胖毛”。

        张桂真心花怒放，深深责备自己跟老朋友缺乏联络，相亲名单中竟然漏掉金家女儿。幸好缘分都是天注定，孩子们早晚会遇上。

        多好一对，张桂真眉开眼笑，门当户对，年岁相当，连身高也相衬。看着小两口厨房里背影，伯母已经想远了……生男生女都一样，一个两个都可以，关键是小娃娃来吧，家里冷清已久。

        金小田厨房说帮黎正忙，实则为了避开伯母热情问候，父母身体好吗，你爸还是那么忙吗，妈妈怎么不出来跟老姐妹喝茶？

        现成手抓饼胚子放平底锅，连油都不用加，只等它慢慢舒展开来。黄瓜丝已经切好，黎正不理金小田反对，把它们放进滚水撩过了，虽然不及生脆，但比较卫生。锅里滋滋作响，他打了个鸡蛋饼上，然后洗了两遍手。两遍都用了洗手液，并且水流下冲洗了足足15秒。装手抓饼盘子也用开水烫过，包括筷子也是。

        第一份成品先给长辈，第二份给金小田。黎正再次打过鸡蛋，又重复洗了两遍手，给金小田理由是蛋壳上细菌非常多。如果不对抓过鸡蛋手彻底清洗，很有可能把病菌沾染到食品、餐具、甚至厨柜上，抵抗力差人吃了后轻则上吐下泻，重则……

        金小田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忙活-此人戴着口罩，感冒病毒很可能通过呼吸飘到空气中，导致周围人中招。为了他人健康，所有生病人应该自觉采取相应隔离措施。

        简直不像农村出来孩子，金小田没少吃过现摘瓜果，从来没想过还得先用开水烫一烫，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不过既然这是他家，他说了算。

        见金小田大大咧咧抓起手抓饼准备开吃，黎正赔着笑容，小心地递上筷子，“用碗和筷子，可以避免饼屑掉到地上，也可以防止手上细菌吃到肚子里。”

        ……

        张桂真看得直笑，自己儿子自己知道。不知他从哪生出来洁癖，父母都不是讲究人，偏偏生了个爱讲究儿子。相亲屡战屡败，跟洁癖分不开关系，难得小金脾气好，儿子说啥她就按他说办，除了略微惊讶，也没不耐烦。

        果然是天生一对。

        她借着这事，旁敲侧击地说，“他啊，还有个毛病，出门非得满屋看灯关好没有，水龙头关好没有，大门是左拉右拉。”这个毛病她自己也有，上次拉断车门把手，被别人当笑话讲了一个多月。张桂真不嫌儿子婆妈，就怕金小田会嫌弃。

        金小田光顾着吃香喷喷手抓饼，没把这事放心上，“各人习惯不同，仔细是好事。”

        张桂真一听高兴了，这才是好孩子，懂得尊重别人习惯。还差后一个问题，她似乎听到金小田说要搬进来住？

        “是啊。”金小田把计划告诉张桂真，“所以我决定守株待兔。”

        张桂真回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起对门男邻居具体长相，光记得是个看上去挺老实人。电梯里遇到时，对方总是低着头，像不喜欢跟人打招呼。反正不管了，她热情地说，“来吧，我们配合你做调查。不管有没有第三者，让你当事人解开心结。”

        当天，金小田黎正家吃晚饭。张桂真亲自下厨，炒炒煲煲做了好几个菜，其中一份葱烤鲫鱼合金小田胃口。黎正手边备了两付筷子，挟菜用一付，吃菜用另一付。

        第二天金小田带了简单行李，黎家驻扎下来。黎正因为感冒，请了两天假，帮她把摄像头放到自家门口巴西木里。摄像头也是金小田请求“外援”后得到技术指导，一个经常打离婚官司律师教她用。工具还有可以一秒十次连拍单反相机，到时冲进去可以抓拍重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金小田和黎正轮流守笔记本电脑前，啃零食，看电视。

        黎正家装是1M光纤，金小田还没试过可以即时回放电视节目，不由感觉十分奇，从这个台看到那个台。她轻轻松松过了一个白天，直到半夜才想起怎么没见到伯母。

        “我爸有事找她商量，估计还是我弟事。”说到黎刚，黎正就有点黯然。

        金小田理解地拍拍他肩，“去给我烙个饼吧，这会有点饿了。”给他点事做做，转移注意力。

        守到第二天晚上七点多，金小田听到电梯上行声，下意识走到笔记本电脑前。是种第六感，提醒她这次上来人是林浩宇。

        第六感很准确。林浩宇走出电梯，但只有他一个人，开门进屋。

        金小田失望地叹口气。黎正听到，走过来拍拍她肩，这已经变成两人之间互相安慰方式。他看了眼屏幕，刚要说话突然觉得不对-门微微地晃动，没关上。

        有情况。

        他俩瞪大眼睛，同时盯住屏幕，大约过了半分钟，有个女人从楼梯走上来，轻轻拉开对面大门，闪了进去。

        第二步行动开始，金小田和黎正蹲自家阳台上，默默注视邻居家动静。

        客厅灯开了，又关了。卧室灯亮了。

        金小田卷起袖子，却被黎正拦住。

        “我去。”他掏出一卷登山绳，绑腰间，把绳索栏杆上绕了几个圈，打了个死结，然后把另一头塞到金小田手里，很郑重地说，“以免万一，你要拉紧了。”

        ……

        金小田拉紧绳索，看黎正缓慢地爬了过去，对她做了个K手势，静悄悄对面阳台潜伏下来。

        “可以叫保安了。”黎正发了个短信，这是他俩约定。如果里面开始做，金小田借口看到有贼进入对面邻居家，找保安来，用崔怡给钥匙打开大门，进行抓奸床计划。

        保安来得飞，是两个小伙，金小田觉得他俩有点强忍笑意样子，很不够严肃。跟着一起来，还有一个社区警察，难为保安想得周全。

        打开门后，金小田指着卧室叫道，“里面有动静。”

        四人一涌而入，卧室里一男一女没穿衣服，床上纠缠。

        金小田暗念，要生针眼了、要生针眼了！一边举起相机默念123连按门。

        谁知她自以为默念，场所有人都听到了，顿时集体无语，又不是拍集体照，还要123全体说茄子。林浩宇腾地从床上起来，扑向金小田，一把抢过相机砸地上，“你是什么人！”

        金小田不是没有反抗之力，只是一般来说她面对都是穿着衣服人，光溜溜挑战她心理承受能力，所以一愣之下被林浩宇占了上风。

        借来相机被砸地上，金小田心疼地气炸了。她一脚踹开林浩宇，“我是你对面邻居，床上女人不是你老婆！”

        派出所里半晚闹哄哄，男坚持他多有点不正当关系，女羞得从头到尾哭。

        金小田气昂昂地表示她是路见贼人见义勇为者，黎正作为小区业主儿子，支持“女朋友”说法。

        等录完证词，金小田回去后才有心情检查相机。她郁闷地发现，白忙活了，林浩宇也白忙活了。

        因为，镜头盖都没打开……

        好还有保安和警员证词，不过缺了物证总是有点不那么完美，金小田难得地惆怅了，菜鸟就是菜鸟。

        “这个行不行？”黎正递给她一只卡片机。

        金小田一张张往下看。

        虽然是卡片机，但连着十几张照片，把床上两人脸、身体部分拍得很清楚，至少不会误认为成别人。

        “你什么时候拍？”金小田惊喜地问。

        “我觉得工作应该有个备份，于是也准备了个相机。”黎正老老实实地说，“你们进房后，我趁机跟后面到了卧室门口。他把注意力放你相机上，没发现我也拍。”

        “不错不错。”金小田喜得直赞，果然仔细人有仔细好处。

        另一个知道结果后笑眯眯人是张桂真，小区物业管理公司也是黎家控股一个子公司。她让物业保安好好配合未来儿媳开展工作，果然马到成功。

        儿子再大，也需要为母操心，她让出了地方，安排了人手，就希望他顺顺利利赢得姑娘芳心，早成正果。

        不错不错，良好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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