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旅游归来的当天晚上，我和家人泡在电视机前看电视，本来看的电视连续剧，老妈去厨房拿好吃的点心，老爸就不顾民意把电视台转向了，居然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新闻联播。

        我跟老爸抢台，老爸居然跟我讨论什么要尊重长辈的意愿这种话题，还一副学者派头把我说的哑口无言。

        老爸年轻的时候是法律系毕业的高材生，毕业后当过几年的辩护律师，后来因为这块领域的关系圈着实太复杂，娶了老妈后他就另谋生路，下海捞外快去了。

        老妈端着甜点过来的时候，瞟了一眼电视后，就嘿嘿笑着数落老爸没风度，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女儿抢电视看。

        老爸一反唯老妈是从的模样，振振有词地说：“我这看正经的，你们看这次XX省扶贫计划的代表人物出来了。”

        “哦，谁啊？你关心那些当官的干什么？你跟人谈生意有这个劲头我就满足了。”老妈不屑地拿开老爸紧紧拽着的遥控。

        突然，老妈不知受啥刺激似的，打了鸡血般跳起来嚷嚷：“克强，这个省委书记就是我上次在小雅的医院看到的院长他老爸。”说完这句，老妈又仿佛顿悟似的继续八卦，“我说嘛，那个人民医院的院长咋那么狂妄，原来老子是省委书记。这些个当官的后代啊，老子就算清廉的，也被这一个个兔崽子把名声弄混了。”

        “妈，你认识人民医院的院长，怎么没听你说过？”我狐疑地问。

        其实就是因为我和我老爸平时被我妈忽悠惯了，所以老妈说啥认识的谁谁谁大人物有啥黑幕的消息，我和老爸都不咋信。

        这回老妈说到市人民医院的院长，我又奇怪了，老妈说人家院长狂妄什么的说的跟真的似的，害我好奇万分。

        老妈见我不像老爸那样对她的八卦嗤之以鼻，很是兴奋，就巴拉巴拉说开了：“那个市人民医院的院长啊，听说是薄书记的二儿子，薄书记还有个大儿子比较本事，在税务局当局长，大儿媳在人民医院当护士长。听小雅说，薄书记当院长的二儿子和大儿子儿媳还有点不干不净。可怜薄书记一生清廉，吃穿用度都朴素，摊上这些个孽障造孽啊。”老妈说得义愤，见我听得仔细，又总结地顺便教育我人生大事，道，“宝贝啊，你以后嫁人一定要当点心，别被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的蝇头小利迷了魂，那个阶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复杂得深不可测……”

        “你得了，跟小孩子说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你这什么教育法。”老爸很直接地表现出嫌弃老妈开放式教育的态度，吐槽不断，“刚还说不认识省委书记是谁，一会又跟女儿说薄书记一生清廉，你这前后矛盾的说法，也就女儿乖巧听得下去你胡诌……”

        老爸这说法可不得了了，老妈粗野的性子立马被激得坐不住屁股，站起身到老爸坐的地方去搞家庭暴力。

        我很开心地笑，抓起被众人遗忘角落的遥控，迅速换台，看我的电视去。

        第二天到校，我跟薄铭诚说到昨晚的事，一边说还一边发表我的意见。

        说完了，我见薄铭诚半天都不吱声，停下玩笔的手，巴巴地望着他，感觉很奇怪，气氛一时很诡异。

        等很久，薄铭诚才用很淡的口气回答我：“那是我家。”

        诚诚家？

        我的舌头一时激动地被猫叼了一样，哑巴地说不出话。

        那我刚刚说了什么？我说这些个有钱人家真变态，叔叔跟大嫂搞一起，这又破坏家庭，还让身后的老子难做，真是不像个男人的作为。

        可是那是薄铭诚家？！我虽然不小心撞见了他家人的不轨，但是我真心没想在他面前说穿这一切。而听薄铭诚的口气，他好像早就知道这事。

        我做错事地低下头嗫嚅：“我瞎说说的，我不知道是你家，你家我也没听你说过。”

        “没什么好说的。”薄铭诚脸色死沉，一副不愿意跟我多说的模样。

        我讪讪地说：“哦。”

        “你回自己的位置去吧。”薄铭诚很快下逐客令，语气有说不出的推拒意味。

        诚诚嫌弃的表情，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顿感十分委屈，而且是不能申诉的那种委屈。

        我站在原地不动，只是快哭出来的样子。

        薄铭诚看见我这样子，眉心微皱，又好声好气地解释了一番：“素素乖，别使小性子。我有点头疼，你回自己位置去吧。”

        他的脸色疲惫，还能说出这番安抚我的话，撩拨得我心中所有不满都在那一刹间烟消云散。

        我看薄铭诚沉思很深的模样，内心担忧，欲言又止，想到他的脾性，我终究什么都没说就回了座位。

        回到座位，隔一条走道的座位边上，围着很多同学。

        我好奇地凑过去看是什么事。

        盼盼在一边拉我，说：“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就春游的照片，他们男生的。”

        我听了更好奇，不知道这次春游这帮家伙都拍成什么德行。盼盼还在一边拉我说去看她新买的发夹，我挣脱她拉着我的手，也兴致勃勃地围了上去看照片。

        那一大叠照片，是班上人缘很好的那个男生拍的，所以班上大半人的肖像都落入了这小子的魔掌。

        见有女生围上去，那些男生挑事地又拿出很多男女生合影的照片，一个个评头论足指点江山地说着这个那个怎么暧昧来着，说得有好几个女生都低了头，跺了跺脚，害臊着面皮走人了。那些男生见调戏得逞就更得瑟了，一个个哈哈地猖狂大笑。

        我见得惯了，厚脸皮地继续看。

        一张两张的照片被翻出来，有男生忽然从那个人缘很好的男生桌肚里偷偷摸摸拽出一沓照片，大声嚷嚷地说：“你小子不厚道，桌肚里还藏私货。我来看看，这是哪位美女的肖像被你小子偷偷藏了。”

        那个偷拽出照片的男生很得意地仰着头，朝兄弟几个使眼色，然后一个个都笑得贼兮兮。

        扒拉开那一大堆照片，一对对似水鸳鸯照流放了出来，看得周遭一帮子同学发出意味不明的啧啧声，一个个嚷着：“真是想不到，还以为刚刚的男女合照是极限了，没想到这边的才是真货色。如果说刚刚的还是纯粹的同班同学合影，这边的绝对一双双都是未浮出水面的鸳鸯。”

        “耶？林喻，难怪你小子不公开这些照片呢，原来如此。这照片上的女生是谁？”林喻的死党不放松地拽紧林喻个不厚道的讨说法，“给兄弟们说说，这漂亮妹妹是谁？咋都不知道你小子谈恋爱了？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你小子的痞样，也有女生喜欢。”

        林喻被死党说得脸红脖子粗，转移视线地拨拉开自己和美女的照片，随手抽出别的鸳鸯双双的合影摞上他的照片。

        “这一对……”有男生的声音开始不确信，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被前面那个高个子的男生挡了道，看不太清里面的照片，于是更好奇。

        “咳咳……”又有男生干咳，装样子地别过头。

        我不解，谁人的照片让这些男生出现这种反应。

        我疑惑地更想看，顺便推推前面的男生，让他让个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这桌上摊着的整摞照片，这该死的和某人重合的身影，还有搂着他腰的小手纤纤，我默然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盯着十几二十几张薄铭诚和他家小青梅的合影照。

        原来，我没到的时候，他们俩个拍了那么多照片，难怪我要拍照时，薄铭诚不愿意，原来是拍照拍累了到休息的时间了。

        有男生很不合时宜地埋怨林喻：“你小子搞什么，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也能瞎拍，小心别人告你诽谤。你这不渗人吗？”

        林喻神色尴尬，只是还是很实际地一边收拾这摊在桌上的一张张鸳鸯合影，一边撇清关系道：“这又不是我要拍的，是徐白拿了相机说去拍好玩的，徐白是吧？”

        林喻把目光转向徐白。

        徐白一个大男生，在众目睽睽下，也只能哈哈一笑，挠挠脑袋解释说道：“呵呵，这个，我……”见我也在看他，徐白更紧张了，堂堂一八零的男生很弱气地为自己辩驳：“就这几张。对了，戚素梦，你别因为这些照片误会。就拍照片嘛，我和你在旅游景点也拍了啊，大家都拍的。啊哈哈。”

        徐白说到最后，底气不足地用笑声来弥补弱气的理由。

        我想扯出一抹笑安慰他我没事，但是说真的我拉了半天嘴角都拉不出一个完美弧度。真悲剧。

        这么会儿，很多男生都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说：“是啊，这不代表什么，大家都有拍。”

        在那么多人的劝说下，我只能点点头说：“嗯。”可是又有谁知道我的心里的想法。

        要我说，我跟这些男生本身就没什么暧昧关系，大家同学一场，拍拍照根本就无妨。可是薄铭诚和他家小青梅，本来就千丝万缕关系的两人，还拍出这么爱恋亲昵的合影，你让我怎么欺骗自己说这些只是一般的照片。

        薄铭诚，你可真让我难决策，好想继续喜欢你，又好无奈想要放开执着抓着你的手，放你去你要的世界，过你的美好人生。

        “叫你回自己位置，你傻站这边干什么。”可能是看我在这边逗留了很久，情况不对劲，薄铭诚也不想自己心事了，居然出现在我身边霸道地拉我。

        我的眼眸干涩，眨啊眨地看着他。直到薄铭诚受不了地用手轻拍我的脸，我很快反应过来推开他的手，很认真地对他说：“薄铭诚，那些照片，我很介意。”

        说完，也不去管薄铭诚此刻多么呆愣的面部表情，我一个人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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