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其实有时候，我的脸皮还是蛮厚的。

        这个情况表现在——

        我今天刚向薄铭诚表白，这会儿就不知廉耻地要了人家的手机号码。

        你说我是不是特别不要FACE呢？哈哈，其实没什么啦，我都已经准备倒追了，这个往下倒追的接力棒就需要紧紧地接上。

        只是我本来问薄铭诚那个小子的是他家固话，至于能拿到他私人手机号码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确实是我占便宜，狠走了一把狗屎运。

        到放学的时候，我的鬼主意又冒了出来。

        这回，我是打定主意约薄铭诚一起回家。以前听薄铭诚说过他家地址，是和我一路的。

        岂料，计划赶不上变化。放学那会，肖老头管我要默写不过，罚抄一遍的政治题目。这个时间一耽搁，我再回来的时候，薄铭诚人都不知走了多久。

        可叹，我忐忑了一下午准备和他培养感情的回家之路，就这么成了泡影。

        都怪肖老头婆婆妈妈，早不要我的罚抄题，晚不要，偏偏放学了才要。当然我自己，也是早忘了早自习的时候肖老头默写我没过要罚抄这种事。

        不过，捏着刚刚记下的薄铭诚的电话，我又得瑟了，我这机会还是有的，就是等回家再说吧。

        “素梦。”张盼盼扭着她的小腰过来了，走到我跟前，还鬼鬼祟祟地看了下周围。确定大家都不在注意我们这边，她才小心翼翼地问话，“你不会真的向薄铭诚表白了吧？我瞧你今天的举动够大胆的。这一下子阻拦他和女生说话，一下子又很勇敢地推开我，主动送上冰红茶给他。这种事，打死我也不相信以前的你会做出来。你不是一向奉行被动政策吗？”

        “张盼盼，我郑重警告你。”我很鸭霸地约束她，“薄铭诚以后是我的所有物了。你知道怎么避嫌吧？”

        “咦？”张盼盼挑眉望着我。

        我也颓然了，耷拉下脑袋，叹气：“是的，我向他告白了。”说完，我又补了一句，“不过他不喜欢我。”

        “那你准备？”张盼盼死瞅着我，眉头纠结在一起。

        “我就准备……”我靠近盼盼耳朵边说了我的想法。

        “什么？素梦你色胆包天，小心肖老头知道，你吃不了兜着走。”张盼盼有时候就欠缺点火候，我不就说了我会光明正大地追某人嘛，怎么她个旁观者比我都胆小。

        我撇嘴：“我都上高中了，不是早恋了，为什么不可以？”

        “嘘。”张盼盼过来捂我的嘴，“你小点声。早恋早恋的，你就不怕有人打小报告。”

        “哦。”我没当回事，敷衍地应声。

        张盼盼不赞同地给我普及知识：“你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告诉你，我们班还真有打小报告的。你记得上回我们班那么多人一个个被肖老头抓去谈话那件事吗？如果不是有内奸，肖老头哪注意得到我们那么多人。”顿了顿，张盼盼又继续说，“何况，肖老头自己也承认了，他在我们中间有眼线。”

        “你这么说，是的。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我们班的狗腿子。”我有点激动，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好了，反正你要真想追，别太明显。暗地里在薄铭诚面前表现表现就是了。不要到时候，鱼没钓到，被老头扣上顶早恋的帽子，有你受的。”张盼盼叮嘱我。

        我连声“嗯”，表示知道。

        张盼盼，是和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我的好姐妹，我们同住在一个小区内。她妈和我妈是老牌友，老姐们。他爸和我爸是老茶友，老棋友。一句话，我们两家三代关系良好。

        如果不是盼盼和我都是女娃，凭我们两家的亲密来往，很有可能发展成亲家关系。可惜啊，当年我妈在医院生下我个没带把的，就注定了我和盼盼此生无缘。对了，盼盼比我早出生几个月，平时也都是她在提点我。其实，她说的很多事我都明白，就是我平时做事比她马虎了点，所以盼盼老喜欢照顾我。

        “总之，你也别对薄铭诚太死心眼，他这样的男生，有的是大把的女生倒追他，他不会稀罕你的。还有，薄铭诚家关系好像蛮复杂的。我听他们说，薄铭诚他爸是税务局的，反正他们家有钱的，所以就更不靠谱了。”临到家了，张盼盼还不忘和我拉拉杂杂说一大堆。

        我“嘿嘿”朝她最后一笑，人已向家的方向飞奔过去了。老妈说，今晚会烧我爱吃的大虾。

        回到家，咱果然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虾味，我扔下放书的袋子，去厨房用手捻起虾偷吃。

        然后被老妈瞧见了，老妈就朝坐客厅看电视的老爸大声叫唤：“强宝贝，帮素梦宝贝拿双筷子，你看她这饿狼扑食的德行，跟你如出一辙。前世都是饿死鬼投胎。”

        老妈的称呼。

        我打心底恶寒。再看一眼悲剧的老爸，我心里突然就好受多了。毕竟，有这称呼的不止我一个人。

        说起我爸，当年也是一高级知识分子，很有几分儒雅风范。不过和我妈一对上，什么儒雅都不用了，只剩下干瞪眼这个表情。而我妈，典型家长里短小妇人一个，但是她特爱赶时髦，追流行。

        前些年，有人做冬天的布拖鞋，我妈牟上了就学了给我们全家一人做了两双。热衷于看韩剧的那几年，我妈还报了个韩语培训班学习了几句。对了，电视上的韩国泡菜看起来蛮吸引人的，我妈也跟人学了点回来泡中国酸菜。还有那个烤肉，我妈烤上瘾了，我这几年也是吃上瘾了。每逢假日，我妈就烤些猪肉来吃。还有前段时间，我们家楼底下那户人的儿子考大学的时候算了个命，算命的说肯定高中，结果那小子还真中了。这事本来也没什么，问题是按那小子以前那破烂成绩根本就考不取那所大学。可是他现在中了。从此，我妈又对算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前段时间，我妈特地跑去某乡镇寻到一个算命很准的老婆婆帮我算了个命。结果，那老太婆说我这几年要当心，会有什么大关口。存心吓死人，我妈着急地问有什么破解之道，那老婆婆倒好，说什么她可以叫她家仙人帮忙，我们家就花个多少多少钱消灾，但是老婆婆话又说在前头，她不能保证我一定顺利渡过此关口，消灾只是消了一点孽障，关键还得看我个人的运程，将来有贵人帮助，才能保全我。

        这说的我妈当场就白了一张脸，战战兢兢地问老婆婆应该怎么办，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要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求老婆婆一定要大发慈悲帮忙。

        老婆婆后来叹了口气说：“你家姑娘命中有贵人，你叫你小孩记住，她的贵人名字中带个火字。”

        吃晚饭的时候，老妈又说起了那个算命高人算中的谁谁谁因为没听老婆婆忠告而出意外的那些人。我听得有些腻了，就端了饭碗到房里去吃。

        那一天的晚上，我捧着写着薄铭诚号码的纸条，很有些激动，在自个的小屋子里转悠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准备打打薄铭诚的电话，和他叙叙感情。

        我战战兢兢地拎着个话筒，把它贴在耳朵上，拨通了薄铭诚的手机。

        音乐声响了很久，那边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我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我该说什么？如果薄铭诚问我，我……

        “喂，是哪位？”

        奇怪，薄铭诚声音什么时候这么老气了？

        那边听我没吭声，又说了遍：“喂，你哪位？”

        再听一遍这声音，原来真是中年男的的声音，应该是薄铭诚的老爸。我说嘛，薄铭诚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于是我随口绉了一句谎：“哦，我是他同学，问他家庭作业的题目。”

        “你一会再打吧，诚诚现在在洗澡。”薄铭诚他爸不避嫌地说。

        薄铭诚在洗澡？

        “哦哦哦，那我待会再打。”

        挂完电话，我有些莫名地激动。脑补的时候，做作业的手都有些颤颤巍巍。

        到后来薄铭诚打电话过来，我的心都快跳出胸腔了。

        “你找我什么事？”可能刚洗过澡，电话那头薄铭诚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格外低沉性感，害我更是心跳加速。

        压抑下满腔的激动，我很是嬉皮笑脸地说：“聊聊，随便聊。”

        “嗯。”薄铭诚貌似有点累了，此刻他的声音懒懒地，透着层敷衍。

        不过我脸皮小厚，才不管他是不是多不愿意听我废话。既得心上人允许，我就巴拉巴拉开话题胡侃乱侃，跟他多说说话培养感情才是真的。

        很多人说，习惯是一味慢性毒药。我就要用这慢性毒药来绊住我家诚诚，哈哈。

        我是话唠，一直在拼命制造话题谈天说地，薄铭诚那边不怎么说话，我说的多了，他就“嗯”个两声。其实要不是我脑子抽疯喜欢上了喜欢他的感觉，我很反感别人在我说话时敷衍塞责的态度。

        可是薄铭诚的话那就算了，我自认倒霉。他没嫌我烦就不错了，我哪能嫌弃他？

        后来我这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薄铭诚才恩准说话：“嗯，我累了，挂了。”

        我说了一晚的天花乱坠，结果就换来这几个字。

        唉，果然，追人是个劳心劳肺还不一定收获的技术活。而我这个技艺不精的高中生，干这活还真笨手笨脚。

        君不见，薄铭诚那小子半点都没感动吗？挂电话前连声“晚安”也没向我道，我这行动果然悲催。

        于是明天开始，我得改变追人战略。

        我躺在自个儿的单人床上，握握拳头，给自己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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