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济的银子

那时杨初月很想拿，很想拿着那些钱送回家给家里父母，但她明白那是对她考验，硬是忍住没碰分毫。过了考验期后，韩启家对她才算真放心了。

        一开始不顺手牵羊，现不能偷偷拿东西，一俊遮百丑用她身上不适合。她现只想着早些学会刺绣好赚一些外补贴家用。

        不过杨初月也很奇怪，她每个月月钱都拿给柳四娘了，也常问韩启家要一些不用旧衣裳送回家，还有杨老三和柳四娘经常卖菜卖禽蛋，为什么钱还不够用？看不到柳四娘背影后，杨初月走到杨兴年身旁，问道：“大哥，家里出了什么事？爹真是老毛病犯了？”

        杨兴年称了两斤茄子给一个买菜中年妇人，道了一声“慢走”，才回过头对杨初月说：“还不是因为你。”

        杨初月惊道：“为我？”

        杨兴年往茄子上浇了一些水，让茄子保持鲜，说：“因为你，爹和娘把杨家院子里人都得罪得差不多了。”杨兴年又凑到杨初月耳边悄声说道：“爹是心病，不是腿上有毛病。爷爷奶奶和大伯一家时不时来打秋风，把家里存钱都顺走了，娘本来想让你多拿些钱回家补贴家用，不过她没说。我知道你难处，富贵人家不是那么好相与，万事小心。”

        杨初月听了恍然明白这事原因了，现她是有钱人家童养媳，上门找杨老三帮忙人一定很多，杨老三拒绝了，所以才会得罪那些人，尤其是杨老爹和杨大一家。

        杨兴年想起家里现情况，说：“自从你成了邱家童养媳后，上门求帮忙求帮衬借钱人一天比一天多，爹娘经不住那些人恳求，就把邱家送那五十两聘金两个月不到时间里就花出去了。现家里没钱，爹娘下地种粮食种菜卖菜都会被村民嘲笑。他们都说‘你不是攀上了个有钱亲戚了吗，还做这些乡下人干活儿干嘛？’爹娘说钱都是邱家，不是他家，他们还得老老实实当农民不敢多想。”

        “然后那些人就说邱家无情，说你是个狼心狗肺人，还说你良心被狗吃了，爹娘养你那么大，你一点儿都不管他们死活。因为家里实没钱了，爹和娘不能再借钱给村里人，也给不了他们便利，所以爹和娘已经把整个杨家院子人得罪光了。爹和娘常说没钱，就有人说爹娘抠门见死不救，或者说你只顾着自己享乐不顾家人死活，说你无情无义人有很多。”

        杨初月早料想到会有这样说法，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

        “爹娘一直都想把房子修好，但一直没存上钱，这几个月家里也很困难。”家里那些事杨兴年想插手管上一管，但他刚说一句话就被堵了回去。到底不是亲生，他们心里他还是个外人。

        杨初月低头不语，这事确实难办，她不知道去问韩启家要钱会怎样。“我回去后问问管家，看她能不能通融一下。”

        “富贵人家钱不是那样好拿到，就像你说，邱家是到这里来避难，处处都得花银子。”

        “无论如何也得试一试才行。”

        家里钱都被杨家人以及上门求助村民拿走了，照他们这样借花献佛用钱法子，恐怕有一堆金山银山都不够他们用。

        “现邱家少爷醒了，他特别不喜欢我这个童养媳，正想方设法赶我走，这个关头我不能出错。邱家得不到什么好处，但至少不缺吃穿，还能拿月钱，如果回家就什么都没了。”杨初月握紧了手里布袋子。

        杨兴年没杨老三和柳四娘那么顽固，知道杨初月邱家难处，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不向着家里，是你确实不能犯错落下污名。等忙过这阵子后我再进山里一趟，看看能不能打到野猪。”

        杨初月说了一句“小心为上”，柳四娘就捡了一堆破烂过来。

        “兴年，该回家了。”柳四娘没理杨初月直接对杨兴年说道。

        杨初月站起身，说：“娘，大哥，我也回去了。”

        柳四娘想对杨初月说几句话，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柳四娘和杨兴年回到家，半夜三还没睡杨老三急急拉着柳四娘问：“要到钱没有？闺女啷个说？”

        杨兴年放下担子，柳四娘从里边拿出捡来旧衣裳放到墙角处，摘下头上帕子，说：“我没说，她也没问。”

        杨老三急得跺脚：“你啷个不问她哇？兴许问了就有钱了。”

        柳四娘舀了一瓢冷水喝下，“要是问了能得到钱，我会不问？”

        杨老三大嗓门把杨十九吵醒了，她知道她娘又到镇里问着她那个有富贵命妹妹要钱了。看样子像是什么也没要到，忍不住说道：“我就晓得五妹是头白眼狼，她富贵了过上好日子了，就不顾一家人死活。要是我去，我一定拿值钱东西回来孝敬爹娘，拿好多银子回来把这个破房子俢上一修。”她确实嫉妒杨初月命好，说到和杨初月有关事，就忍不住冒酸水，再狠狠火上浇油一番。

        杨老三看着懂事乖巧四女儿，后悔说：“要是十九去就好了，唉。”如果是十九去，说不定他们一家都住到镇上去了，哪还用得着待这个荒凉地方面朝黄土背朝天干农活儿？还被被乡亲们嘲笑讽刺面上无光？

        杨兴年拧干麻布帕子里水洗了一把脸，插嘴说：“爹，要过好日子得靠自己才行，哪能整天想着让五妹接济？五妹邱家也不容易。她今天说邱家少爷醒过来了，特别不喜欢她，想把她赶出

        邱家。如果五妹偷拿了邱家东西，说不定就被邱家少爷抓住把柄赶回来了。”

        杨老三没得到钱，正气头上，哪容得下杨兴年实话实说继续打击？“邱家少爷醒了正好，五妹救过他命，他怎么可以忘恩负义把五妹赶出来？我看她邱家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就忘了家里还受苦受难爹！我上辈子造了啥子孽才养了这个忘恩负义死女娃子哟！我命真是太苦了。”

        杨老三说着说着就哭了，杨十九看了扁扁嘴，拉上薄毯就睡下。杨兴年看着大哭不止杨老三，深深叹一口气也回隔壁间睡觉了。

        杨初月韩启家晚上有空时候去了她房里，支支吾吾问能不能支一些钱给她，家里遇到了困难。

        韩启家不是糊涂人，问道：“你每个月月钱都拿回家给你爹娘了，他们每逢赶场也会卖一些禽蛋之类怎么会没钱花？上次给你爹娘聘金不少，难道那么就没了？”要她支钱也成，但她总得知道那些钱他们一家是怎么花。

        杨家花钱速度确实不敢恭维，加上乡里乡亲用来借钱讨便利，杨老三家也存不了什么钱。杨初月说了家里情况，也说了杨家现困境。

        韩启家听了，言语间有些怒意：“那些聘金是给你爹娘过日子，不是让他们拿去做善事！照他们这种花法，就算家里开钱庄，银子也不够他们花！做善人可以，但不是他们这种善法。初月，不是我狠心不救济你家，是你家不值得救济。你爹娘老想着从你这里拿银子，让邱家救济，我问一句，你爹娘就没手脚不能自力生？若我帮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这样下去邱家还不被吃光了？你这里好几个月了，宅内是个什么情况你也清楚。”

        杨初月低头诺诺道：“我知道……”

        “唉，”邱家已经有了这么个穷亲戚，也不能见死不救，只希望大公子能翻身回京城去，到时候就能摆脱杨家这个麻烦“亲家”，“这是五两银子，你先拿回去给你爹娘吧。顺便也给他们说一声，邱家给他们银子不是因为他们是大公子岳丈和丈母娘，而是邱家可怜他们才给救济银，只有这一次，下次再来要是万万不成。”

        韩启家取了五两银子给杨初月，“拿去吧，你得和你爹娘好好说说有了银子可别拿出去显摆，他们那种救济乡亲和亲戚法子就算有再多银子也不够。”

        杨初月拿了银子，不停点头道谢，说：“姑姑，我记住了。我一定好好劝他们别乱花钱。”杨初月揣着布囊里银子忐忑走回自己屋子，只等着下次杨老三和柳四娘赶场时候把银子给他们。

        眼下到冬天了，夫人少爷小姐要做几身冬衣，红绸绣坊买了料子，把要花样送去。连着几个下人也得做衣裳，所以那些旧冬衣收拾了一大堆出来，杨初月见了，问着韩启家把旧衣裳要了过来，和着那些银子一并给杨老三送过去。

        因为东西比较多，杨初月请了文澹来帮她搬。到菜市场后，杨初月把那些东西放到柳四娘身后担子里，对文澹道谢说：“多谢文大哥，麻烦你跑了一趟。你先回去吧，公子还要你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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