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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下)


谢长珩目光惊动,看着面前有些脱力小娇妻。【虾米文学xiaienxe]

        太后骄狂,皇帝隐忍,皇后无奈,以及两个懵懂不知事小皇子,----那些话语从她嘴中说出很是平平,不过几句话事,但可以想象出,当时情况有多么惊心动魄!

        初盈坐椅子里,难过道:“我竟不知道,姐姐处境已经艰难如斯。”

        谢长珩不好对皇室发表意见,给她倒了一碗热茶。

        当时自己听说景阳大殿走了水,想着妻子里面,着急却又不能进去看,宴席一结束便宫门口等着。

        哪知道里面还出了那么多事,等了好长时间才见到人,----直到看见妻子毫发无损出来,心里石头方才落了地。

        以当时混乱紧急情况,妻子决断算是很不错,即便是自己,一时间也想不出好办法,拍了拍她手,安慰道:“阿盈,你已经做得很好。”

        初盈却高兴不起来。

        这一次赟哥儿没有事实乃大幸,否则话……

        皇上现还羽翼未丰,眼下根本不可能跟太后硬碰硬,不会为了一个皇子,对太后有什么不敬,----儿子要紧不假,不过自己皇位加要紧。

        能够百忙之中赶过来,就算是情分了。

        虽然姐姐一共有两个儿子,以后也还能够再生,但失子之痛岂是好承受?

        姐姐不光伤心伤神,还会对皇帝态度生出怨怼,再被有心人挑唆一下,那么皇后之位岌岌危矣。

        而三皇子福哥儿还不足两岁,风雨飘零环境中,能不能长大都是两说,别说将来登基大宝,一切都可能化作泡影。

        到时候孙昭媛再被扶为继后,生下嫡出皇子,----孙家人就该笑开花了。

        至于将来皇帝坐稳了位置,念及旧情感伤,再追赠追谥追封什么,又还有什么实际意义?自古以来那些忠臣良将,即便平冤昭雪,不也弄得家破人亡了吗?

        真是越想越心惊,越想越生出惶恐和害怕。

        之于朝堂、社稷,傅家和谢家都只是一叶浮萍,不得不其中随波逐流。

        “别多想了。”谢长珩上前旁边坐下,揽了她,“晚上还有年夜饭,你先躺下歇一歇,免得精神不济,反倒惹得其他人胡乱猜疑,再传出风言风语。”

        “嗯。”初盈点了点头,满目担心发愁道:“眼下正好赶过年,这件事肯定会暂时压下去,近你也不能进宫,连个消息都打听不到。”想要回娘家问问,日子不巧,“十一请子婿,十二女归宁……”

        再等十天,自己先要等得煎熬坏了。

        谢长珩轻声道:“别着急。”替她掠了掠发丝,“等下我就去傅家一趟,和岳父他们商量个章程,听听太公他老人家意见,你家等着我消息。”

        初盈茫然点头,“好。”

        谢长珩陪她坐了一会儿,方道:“听话,你先过去躺躺。”安顿妻子躺进被窝,还顺手撒了一把安神香,交待简妈妈和凝珠好好照看,自己心情沉重出了院子。【虾米文学xiaienxe]

        天空里飘起了零星小雪花,洁白如絮、纷乱扑来。

        方才没有对妻子说是,----如果这件事真是孙太后所为,那么肯定早就准备好了替罪羊,还不知道会牵扯到谁,只怕后结果不会太顺心。

        眼下傅家人一样进不了宫,消息暂时也传不出来。

        谢长珩赶年夜饭前回家,带回来一个决定,----傅家老爷子拍了板,不管这件事皇帝怎么处理,皇后都不能有一点微词,只能听之任之。

        决不能让帝后关系受损,便宜了别人。

        用完了没滋没味年夜饭,小夫妻俩回到里屋,谢长珩安慰妻子道:“皇后娘娘是个稳重有主见,明儿必定有消息递出来。”

        话是这么说,可是初盈哪里还能够睡得着?

        一夜翻来覆去,后来还是被丈夫搂进了怀里,像小孩子似哄了会儿,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哪知道半夜做了一个噩梦,猛地惊出一头汗。

        “阿盈,阿盈。”谢长珩轻轻摇她,声音温和,“看着我,不要去想梦里事。”

        “长珩……”初盈慢慢从梦境中清醒,抬头看向他,----忽然间感受到了丈夫重要性,是自己往后一辈子,任何时候都可以依靠人啊。

        “别怕。”他声音很轻,却透着让人安心从容淡定。

        “嗯。”初盈轻轻依靠过去。

        窗外风雪之声呜呜咽咽,感受着那宽厚胸膛融融暖意,像这样彼此相拥、缠绵温柔,一颗心早被融化成了一团春水。

        次日起来,又是充满希望崭一年。

        眼下谢长珩家闲着,初盈却又忙得不行,各种人情来往、宾客迎接,各家各户都得打点好了。

        心里还悬挂着皇宫里事,----过了几日,总算是传出了确切消息。

        “方嬷嬷雪地脚滑不慎失足?”

        这是何等蹩脚解释?初盈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还是不甘心问道:“就算二皇子没有出事,这边按了下来,那景阳大殿走水事呢?福哥儿吐奶事呢?”

        “三皇子事还不清楚。”谢长珩微微皱眉,“至于景阳大殿走水,听说当天就自缢了两个小太监,再查下去……,除非皇上肯跟太后撕破脸。”

        初盈没有言语,心头涌起一阵强烈无力感。

        自己尚且如此难受,姐姐处第一位又该是何感想?两个儿子都被人算计,却只能就这么忍气吞声算了?还不能对皇帝做法有任何不满,否则连娘家人都不支持,想一想都替姐姐心疼。

        第二日,宋氏亲自过来告知了一个消息。

        原本是要彻查福哥儿吐奶一事,结果追根究底,居然查到蒋昭仪一个宫女去过御膳房,刚巧不巧那小宫女落水没了。

        皇帝当即下令杖杀了几个御膳房宫人,事情就此打住。

        初盈听了万分失望,----蒋昭仪到底是真参与此事,还是被人诬陷,这都不是问题关键,关键是皇帝不愿意让皇长子受到影响。

        倒不是说皇帝打算废嫡立庶,但是如今拢共就三个皇子,蒋昭仪生下皇长子今年九岁,初慧所生赟哥儿五岁、福哥儿两岁,没有一个是成年。

        皇帝龙椅都还没有坐稳,膝下皇子又少,哪怕是庶出三分之一,也一样会用全力去维护,而不是随随便便责难处罚。

        否则蒋昭仪不保,皇长子安全又成了一个问题。

        ----到后,所有委屈都扔给了姐姐初慧。

        “这不是要逼死人吗?”初盈怄得屋里揉胸,心头只觉一口恶气难以下咽,到了下午,倒是等来一个还算不错消息。

        因为近来皇后身体抱恙,皇帝特旨准许嫡亲内眷入宫探望。

        那内侍慢悠悠传完皇帝口谕,然后道:“大奶奶不用着急,和晋阳公夫人商量好再一起进宫,也省得两次找人通报。”

        通报次数多了难免惹别人眼,这话算得上是一番好心。

        初盈让人拿了一个大赏封,打发了那内侍,然后派了简妈妈去傅家,问问母亲打算几时入宫,以便一同坐马车过去。

        “奶奶。”霜儿怯生生跟凝珠后头进来,磕了头,“桐姨娘她……,非要让婢子过来通报,说是有事要见奶奶。”顿了顿,“我怕她再闹事……”

        原本打算年后送雨桐去庄子上,近因为皇宫里事心里一团乱,加上家里还有大大小小事务,一时倒是没有顾得上安排她。

        或许雨桐也猜到了自己要被送走,才会执意求见吧?

        说起来,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

        “婢妾给奶奶请安。”雨桐穿了一身靛蓝色素面衣裙,头上只有一支银簪,连珠花也不曾佩戴,十分朴素干净。

        初盈静静看向她,----不惜以诬陷霜儿来影射自己,其心可诛。

        雨桐那张圆圆脸消瘦了不少,人也清减了,跪地上不肯起来,深深磕了几个头,方才道:“婢妾乃待罪之人,不敢奢求奶奶宽宏大量饶饶恕,只求奶奶给婢妾一个机会……”

        机会?初盈觉得有点意思,微笑道:“哦?你说。”

        “婢妾想求奶奶恩典,能够留府中做家居士。”雨桐声音略低,神情越发恭顺谦卑,“婢妾愿意常年茹素念佛,祈求上天赐予福泽,为谢家上下添福添寿,愿大爷和奶奶多子多孙、恩爱白头。”

        初盈心里冷笑,这份福气只怕自己消受不起。

        ----留人,就是隐患。

        而且人家都一心向佛做居士了,为家里人吃素祈福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加善待她呢?当做半个佛爷供养起来?万一年深日久感动了丈夫,她是将功补过,自己则是狠心刻薄。

        不然话,一个年纪轻轻姨娘怎会出家?还是丈夫身边侍奉了十年丫头,不是正室耍手段逼得,又是什么?

        满京城圈子传开出去,可不仅仅是一个“妒”字,只怕还要落一个悍妇名声。

        雨桐留府中做家居士,即便不能像生儿子姨娘那样,可以争荣夸耀,但至少也是衣暖食饱,并且还不会受到太大为难。

        比起送去庄子上吃苦,或者是卖出去,实是好太多,----以一个丫头见识,能想出这样法子算是聪明了。

        “奶奶……”雨桐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看。

        初盈微笑看着她,----打量着这么长时间不处置,是谢长珩念着十年情分,自己不敢轻易做决定吗?所以自己就会选择她主意?

        可是成全了她,只会让自己处两难境地。

        “你回吧。”初盈开了口,淡淡道:“你是大爷身边服侍老人,这件事还得跟大爷商量一下。”

        “是,婢妾告退。”雨桐眼里闪过一丝亮色,低头退了出去。

        初盈看眼里一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她看来,自己应该没有好办法,----不便打,不便杀,不便卖,甚至不便随随便便处置,只要一跟谢长珩商议,事情就会成了七、八分吧。

        “奶奶。”简妈妈上前关了门,折身回来,“这事儿可不能答应她!反正夫人都开了口,等下准备一辆马车,把人送到庄子上去就是了。”

        初盈静默不语,----送去庄子上,并不是好结局办法。

        万一那天丈夫想起来了,还有这么一个丫头,想起从前她温柔体贴,想起她一时猪油蒙了心,所以才落得那般凄苦境地。

        虽然不至于接人回来,但心里肯定多少有些不痛。

        要彻底忘掉一个人,那么好是对方平平安安,没什么值得牵挂、不,各过各生活,而不是留下千丝万缕关系。

        比如兰舟,听说他和自家表妹订了亲,日子就今年三月里,相信很就会过上妻子满堂日子,自己也就放心了。

        假如当初兰舟做了清屏驸马,即便自己对他没有别心思,也会牵肠挂肚,担心他过得不好,被清屏公主欺负,继而对丈夫存下说不出口猜疑。

        “妈妈。”初盈转念做了决定,吩咐道:“去把雨桐卖身契找出来。”

        “卖身契?”简妈妈满目猜疑不已,“奶奶要把卖身契赏给她不成?这……,她那样阴毒算计奶奶,这也太便宜她了。”

        “与人方便,就是与自己方便。”初盈摆了摆手,“虽说妾乃贱流、通买卖,但我也不能真把她卖了,弄得大爷心里疙疙瘩瘩,又是何苦呢?”

        ----微微偏头,看着窗外清冷明亮阳光,干净澄澈,实不愿意整天纠结一些龌龊事,连带自己心都跟着晦暗了。

        “那奶奶意思……”

        “这样……”初盈招了招手,她耳边低语交待了几句,然后坐直身子,“你去办吧,等大爷回来我再跟他商量。”略有迟疑,“他应该……,不会驳我,至少看皇后娘娘份上,应该不会吧。”

        ----什么时候,彼此能够完全信任对方那该多好?而不是像现这样,想要靠拢、想要相信,却总是带着一抹小小不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近状态不好,事也多,宝宝还有点小感冒~~可能不准时,但量保持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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