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吃罢饭，知道许老爹兄妹俩许久未见，定有许多话要说。钱家倒是识趣，聊了两句就告辞了。

        顾丽娘与吴妈一道利落地将堂屋拾掇干净，又给两人上了碗水，见老太太坐一旁头一点一点，忙上前，“娘，困了？”

        “嗯，丽娘，好困好困，想睡。”老太太使劲睁开困顿眼。

        “娘，我扶你回房睡会吧。”顾丽娘扶着眼神迷瞪老太太去了她屋子。

        喝着水，许氏道，“大哥，你这儿媳妇瞧着倒是个孝顺。”

        “可不是？我屋里短了什么她总是先补上，还有啊，这屋里屋外都是她拾掇，从没叫我操过心。”许老爹乐呵呵地道，“其实这儿媳妇叫我满意是能生养，你也知道，我就强子一个儿子，自然希望咱们老许家子孙越多越好。石头她娘不光去年年头生了一个，如今又揣着一个。这回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好事儿。”

        “多子多福自然是好事。”许氏亦跟着笑道。

        “对了，如今两个外甥做何营生？”

        许氏长长叹了口气才道，“大哥，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虽有三个孩子，却没一个比得上强子。老二还好，做事踏实，如今粮行给人当学徒，工钱虽然少点，可至少是份稳当活。但老大和兰姐儿不省心，老大成天踅摸着做买卖，整日游手好闲，活也不去找。兰姐儿前年死了丈夫，亏得膝下没孩子，这才跟着来了京城。这一年前前后后也给她说了几门亲事，但没一个是她看得上眼，唉。”

        “儿孙自有儿孙福，姻缘事确急不得。只是老大没份稳当活计确实不行。”

        “表弟妹，来来来，咱们来这坐会。”顾丽娘刚从老太太出来，便被周氏缠住。

        “表嫂，啥事啊？”顾丽娘礼貌地笑着。

        “也没啥事，就是见你如今双身子还忙进忙出地张罗，心疼罢了。”

        “我没事儿，多走动走动也好。”顾丽娘笑笑，对她说辞不予置否。人说，以小见大，刚才吃饭时，周氏吃起独食来不管不顾，一转眼就知道替人想了？

        两人闲扯了一些有没有，周氏终于开口了，“表弟经营这般大铺子，一定很累吧。要不，叫你表哥去铺子里帮忙管管？都是自己人，有你表哥铺子里，表弟也好多些时间回来陪你不是？”

        “这怎么好意思？”都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话果然不假。

        “大家一家人，哪有什么不好意思？其实呢，你表哥他做买卖也挺拿手，还开过两个铺子呢。也是他运气不好，才都关了罢了。不过经验那摆着呢，叫他去帮管着铺子，准能立即上手。”

        “都关了？”经营不好，难道真只是运气问题吗？

        周氏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唉，你表哥就是太实诚了，被人坑了两回。”

        顾丽娘看了一眼不远处周顺发，不像啊。他长了一张钻营脸，实不像是实诚人，看眼神也不像。“表嫂，我想你问错人了，这些事都是他们爷们管，我哪懂什么呀？”

        “这我知道，但表嫂想让你帮着敲敲边鼓，男人嘛，床上好说话了。”说着，周氏瞧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

        顾丽娘满头黑线，表嫂，我们才见第一回好不好。非亲非故，你当你是谁啊，赁啥我要帮着你来算计我丈夫？莫非她把自个儿当作无知妇孺了，以为她说两句好话就能哄住？

        “嗤——”兰姐儿经过，刚好听到周氏话，忍不住嘲笑出声。

        “你笑什么？”周氏怒目而视。

        “我笑你啊，败了自己家还不够，还想去败别人家，真是一点廉耻都没有。”兰姐儿笑着摇摇头。

        “我再没廉耻也比不得你，你吃我家，用我家，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大嫂，你有没有尊重过我？”

        “我吃你家用你家？你脸皮真比城墙还厚！这一年多来，我花用都是自己嫁妆，与你没有半文钱干系！嗬，我倒想花娘家银钱，但娘家钱呀，都被你和大哥败光了。”说到后，兰姐脸上一脸不屑，“成天踅摸着做买卖，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败光了家财还赖着家等老娘养，有这样大哥大嫂，我都觉得丢脸！”只可惜了她那老实二哥。

        “觉得丢脸就滚出我家！”周氏被她批得面上无光，气得胸脯上下起伏着。

        “我偏不，那是娘房子，你以为是你啊？真不要脸！”兰姐儿说完，看也没看顾丽娘一眼，就慢悠悠地往堂屋那边走去。

        “这个扫把星，真是气死我了！”周氏回头见到顾丽娘，扯开脸干笑几声，“表弟妹，别信她话，你这表妹自打成了寡妇后，性子就尖刻了，看谁都不顺眼，嘴巴不饶人得紧。”

        “呵呵。”顾丽娘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与她呆一处了，刚寻了个借口想走身，妞妞屋里就传来了哭闹声，她站起来，步往她屋里走去。

        “哇呜，我咬死你这个坏蛋！”妞妞哭声从房里传了出来。紧接着传出王博文刺耳尖叫声。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发生什么事了？”

        大人们都坐不住了，全往书房涌去。只见小石头摔倒地，地上还满是瓷器碎片以及一些零散铜钱。而妞妞脸也有几条红痕，显然是被掐。

        看着一双儿女如今样子，顾丽娘真很心疼。将小石头从地上抱起来，发现他左手被碎片划了一道口子，而且还见了红。

        “疼吗？”顾丽娘仔细看了那伤口，见没有残片沾上头，才略为安心。

        小石头摇摇头，“娘，去看看妹妹，刚才他掐了妹妹好几下，都把她掐哭了。”

        顾丽娘小心地把一双儿女抱到旁边，伸出手给妞妞擦了泪，才问，“妞妞，怎么回事？”

        小姑娘一边抹泪一边控诉地道，“娘，这个坏蛋不但掐妞妞，还要抢妞妞猪罐罐。呜呜，妞妞不给，哥哥和他讲道理还被他推了一把，猪罐罐也被他摔坏了。”

        顾丽娘轻轻将她搂进怀里，“乖，别哭了，坏了娘再买个好给你。”

        这猪罐罐是顾丽娘买给孩子攒钱用，来京后，自打手头宽裕了后，顾丽娘逢年过节都会给些零散铜板孩子，让他们买些自己喜爱东西。

        小石头进学，身上有些铜板比较好。而妞妞是女儿，要富着养，银子从来都不是省下来，她不想把银钱抓得太紧，把女儿养成那种小气性子。待妞妞大些她自会教导她如何管家。

        王博文一见到他娘就告状，“娘，她咬我！打她！”

        顾丽娘见她一脸凶相，忙站起来上前打圆声，“他表嫂，孩子们一块，磕磕碰碰难免，你——”

        顾丽娘还没说完，就被她一把推开，加上她刚才蹲地上有一会，刚站起来有点不稳，被推了这把身体有点摇晃着往后倒去，好刚进门许强眼明手扶住了她。

        周氏手指着妞妞，不分青红皂白地数落开了，“你这孩子怎么搞？小小年纪怎么可以随便咬人？他是你表哥知不知道？要是咬出个好歹，你赔得起吗？”

        许强与顾丽娘脸色都不好看，但怎么说，周氏都算是客，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而且周氏骂人只一小会，等他们回过神来时，她已经骂完了。

        妞妞几时见过这种架式，顿时吓得不敢出声，眼泪直眼眶里打转。

        小石头将妞妞拉开，护身后，仰着头瞪着周氏，“说话就说话，手指不要指来指去。夫子说了，这是泼妇行径。”

        周氏数落完妞妞，见他这样，瞪了他一眼，“你个小崽子，胡说八道什么？知不知道我是你长辈？果然是有娘生没爹教小拖油瓶！”刚才被兰姐数落了一顿，周氏本来就有气没处发，加上前头顾丽娘一直推脱，多半是不会应承那事，一想到这，她邪火大了。

        紧接着，她又过来数落顾丽娘，“嗬，表弟妹，我先前瞧你也是个好，但你是怎么教孩子？你看看，他们一个小小年纪就知道打人，一个却和长辈顶嘴，以后大了还了得？”

        顾丽娘被她气得肺都炸了，欺负？谁欺负谁还不知道呢，王博文本就比小石头他们大了好几岁，力气自然大了。两个娃都被他欺负得哭了，她这表嫂还贼喊捉贼！

        儿子女儿被人数落成这样，她再忍下去她就是龟孙子！

        “我怎么管教孩子不劳你费心！你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回去好好管教一下你家儿子，省得霸道惯了，哪天出门冲撞了贵人，到时——”

        “嗷——你咒我儿子，我跟你拼了！”周氏扑打着上前。

        许强揽着顾丽娘往旁边退去，然后将她与两个孩子护身后。

        王顺兴上前拦住他二嫂，“二嫂，你别这样。”大哥上个茅房，怎么还没回来？

        “够了，要撒泼就给我滚出去！”许氏站门外，脸色铁青地呵斥。

        周氏不依不饶地，“娘，你咋帮着外人说话？博文都被人咬了，我训他们两句算是便宜他们了。”

        “头一回来亲戚家你就闹得不可开交，你不嫌丢脸我还要脸面！你带着孩子家去吧。”

        “可是——”咬伤了人，他们不该赔咱们一点医药钱么？

        “还不赶紧？”许氏拔高了声音。

        周氏见她婆婆脸色不好，便是不甘，也只得领着孩子回去了。

        “强子，强子媳妇，你表嫂不懂事，你们看你姑姑老脸上且原谅她一回罢？”

        长辈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嗯，这说一句，农妇开了订制，需要可以去订一本。咳，还有几天了，要是不够十本，可能印刷不了，现九本，就差一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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