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38章

两天后一早,一架大马车停了我家门前。

        当裁缝铺店员来敲门时候，我和安娜正透过窗户，惊讶看着他们从马车上搬下来一箱箱东西。

        “康斯坦丁先生是吗？这是加里先生从伦敦订货,我们派了一个女裁缝来帮贵府小姐量衣服。”男店员说。

        此时爱德华正从隔壁走过来，他手里握着一根黑色木质手杖,见到我们后非常得体向我们脱帽行礼,然后对我说：“看来您让我帮忙介绍好裁缝已经到达了。”

        女裁缝走下马车,向我们行了个屈膝礼,然后笑盈盈看向安娜：“是这位漂亮小姐要做舞会礼服吗？”

        安娜微笑着点点头,有些责怪对我说：“你怎么没说要今天招待客人啊,家里什么都没准备……”

        女裁缝爽朗笑道：“不用准备东西,我们这里什么都是齐全,小姐您管放心好了,我们一定让您变成整个社交舞会上亮眼小姐。”

        然后她指挥仆人把一箱箱东西抬进屋子，围着安娜说：“您不介意话，我们先来挑挑款式吧，我带来了很多伦敦流行样式。”

        大门前只剩下我和爱德华，我低声对他说：“您可真会让人惊讶。”

        “要安排你妹妹社交舞会上崭露头角，单靠你可不成。”爱德华默然道：“幸而我有一位伯爵夫人母亲和一位子爵夫人姐姐，从小看她们为舞会和社交做准备，所以稍稍能提供一点建议，强过康斯坦丁先生什么也不懂，瞎糊弄好。”

        听了他话，我感激望着他，心想还真是如此。我们家中没有一位年长女性可以为我们提供建议和帮助，如果我只是给安娜做几身衣裳，然后就送她进入社交，无疑会碰钉子。一些上流社会女性间潜规则，如果不清楚就麻烦了。

        显然，狭小卧室里无法完成这样浩大工程，整个客厅都被征用了。

        安娜站一个圆盾上，女仆围着她，帮忙把各种各样衣料她身上比来比去。我和爱德华坐她面前沙发山，听女裁缝跟我们介绍。

        “不知道贵府小姐要定制几身裙子。”女裁缝问道。

        “呃……”我看向爱德华。

        “从初冬开始，一直到春天到来前，至少要十几件能见人礼服才能应付，而且还需要做骑马装，以及与礼服配套鞋子、手套、手扇、发带等。”爱德华说。

        安娜急忙插嘴说：“我已经有好几件裙子了，都是这两年作，可以穿出门。”

        “哦！不！小姐。”女裁缝尖声道：“这可是为了社交季做裙子啊，您难道要穿日常服去参加人生中重要舞会吗？”

        “安娜，我们要做好充足准备才行。”我看向裁缝说：“我们先做十五套礼服，一套骑马装，配饰要齐全，如果不够，我们再传唤你。”

        裁缝满意笑道：“是，先生。我认识几家价格公道珠宝店，贵府小姐需要打制首饰吗？”

        “不必了，我们有些珠宝，凑合能用。”我摇摇头说，当初从印度带回了一些镶有红宝石和蓝宝石金饰，虽然不太精致，不过看上去足够贵重。

        然后，这一上午我们就消耗了选布料和礼服式样上。几个仆人被女裁缝指挥团团转，高举着各种各样料子围安娜身上。安娜虽然只是站着，可累出了一头汗。女裁缝却中气十足，不断要求安娜变换各种姿势，然后询问我们看法。

        爱德华有一套自己审美观，他经常提出建议，女裁缝也采纳了。而我就爱莫能助了，真心不明白都是白色棉纺织两种布料究竟为什么一种高雅，一种粗俗。等选定所有衣料和式样后，我和安娜都深深松了口气，似乎都庆幸终于结束了。

        然后我跟裁缝店男店员去书房谈论价钱，这十几套裙子当真贵惊人，我差一点就掉了下巴。

        “我们会裙子边角花纹处镶上珍珠等贵重装饰品，所以价格会昂贵一些。”男店员自豪抬着下巴说：“我们是整个伦敦好裁缝店，力求制作精美礼服，让小姐太太们都满意。”

        我准备给支票时候，店员却摆摆手说：“加里先生已经提前支付过了，我们会赶工，冬季到来前把成衣送到府上。”

        裁缝店人离开后，我们安稳用了顿午餐，然后我决定跟安娜谈一谈有关社交季和婚姻话题。

        我让她跟我来书房，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

        像这样郑重其事书房里谈话情形是极少有，所以安娜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我也有点烦恼该怎么开口，直到仆人给我们端上茶后，我才缓缓打开话匣子。

        “你就要长大了安娜，进入社交季后你就是一位成熟淑女了，即将谈婚论嫁。”我说。

        安娜脸色通红，使劲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必须要提醒你，要小心谨慎选择对象，这是关乎终身幸福大事。同时你要注意自己言行，量做到谨慎小心，防止外人对你评头论足。”

        “是，哥哥。”安娜嗫嚅道。

        我仿照父辈语气，说了几句冠冕堂皇书面话，然后就哑口无言了。毕竟我是个男人，这种送女孩踏入社交前叮嘱都应该是由年长女性来完成，让哥哥对妹妹说，还真是有些尴尬，可谁叫我们很小时候就失去了母亲呢。

        “你……你喜欢卡洛斯先生吗？”我问了个蠢问题。

        我笨拙话题立即引发了事故，安娜脸瞬间红透了，她吞吞吐吐，不敢抬头看我：“没……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只是……呃……看到你看他样子……”

        过了一会儿，安娜忽然拿手绢捂住了脸，低声抽泣起来：“我……我是不是很难看？我表现很明显是吗？大家一定都笑我，呜呜……”

        “不，不，怎么会有人笑你呢？没有人笑你。”我慌乱起身安慰她说。

        “可是哥哥看出我喜欢卡洛斯先生了，我平时一定表现很傻，总是偷看他，我蠢透了，呜呜……我是个大蠢货……别人会议论我，我给家里丢脸了……”

        “千万别哭，求你了安娜。”我单膝跪她面前，轻轻给她擦掉眼泪：“没人会笑话你，暗恋卡洛斯先生小姐有那么多，谁都不会注意你。”

        安娜看了我一会儿，眼圈红了，哀哀道：“是，谁都不会注意到我……”

        我暗暗叫了声上帝，太糟糕谈话了，我让她越来越失落了。不过有件事情我倒可以让她打起精神来，于是我急忙对她说：“嗨，安娜，别急着失望。我们有机会，我为你筹集了四千英镑嫁妆，怎么样？很不错吧？卡洛斯先生知道你陪嫁数目后，一定会留意你。”

        然而话一出口，安娜就睁大眼睛紧紧盯着我：“四千英镑！你哪里来这么多钱？”

        “呃……总之……就有了，你别管那么多……”我说。

        安娜却蹭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我，口气惊惧不已：“亚当哥哥！你是怎么弄来那么多钱？我知道你没有那么多钱，告诉我！”

        安娜表情变得苍白，声音也紧张哆嗦了起来。

        我急忙安慰她说：“别紧张，亲爱。不是来路不明钱，我跟人借了一部分而已。”

        安娜脸色加苍白了，她摇了摇头，忽然大声说：“不要！不要借钱！我不要哥哥借钱给我凑嫁妆！”

        “亲爱，这只是暂时，我会慢慢还回去。”我解释说：“我们需要这笔钱，你是康斯坦丁家小姐，理应拥有这笔数目嫁妆。如果母亲还话，她一定会让你有份体面嫁妆，并亲自为你挑选一位与你身份相匹配优秀丈夫。虽然她现不了，可我会帮她完成这一切。”

        安娜拼命摇头，眼泪也夺眶而出，情绪十分激动，大声反对说：“不要！就是不要！什么康斯坦丁家小姐，我才不是！我只是一个牧师妹妹，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为什么要撑着脸面去做毫无意义事！难道我要让哥哥背负着债务才能出嫁吗？那么我宁可一辈子都不结婚！”

        我懊恼极了，没想到会引起她这么大反应，我抓着她肩膀安抚她说：“这没什么安娜，我年薪还会涨，这些钱我会还清。何况你知道我是有明确独身呼召祭司，我钱不给你花还给谁呢？”

        “不行！就是不行！”安娜哭一塌糊涂，激烈反对道。

        “那么卡洛斯先生呢？想要嫁给卡洛斯先生，四千英镑都不一定足够。”我说。

        安娜抽泣着说：“谁说过要嫁给他了，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他。”

        “为什么不想？你爱他，你当然可以想。”我对她说：“我妹妹当然有追求自己所爱人权力，我会全力支持这一点。”

        “你要是用借来钱给我当嫁妆，我就去当修女！”安娜哭着跑出了书房，然后爱德华和仆人注视下，飞跑上了楼梯。

        我尴尬追出来，众人谴责目光中进退不得。

        爱德华当时正端着一杯红茶，见到这种情景也呆住了，用眼神示意我解释解释。

        我按着太阳穴坐爱德华对面，然后挥手让仆人们退下。

        “我好像把一件好事弄糟了，安娜根本不听我解释，她不想让我借钱来充盈嫁妆。”我叹息道：“你觉得现该怎么办？她误会我了。”

        爱德华挑眉道：“我觉得你们是互相误会了，你该跟她好好谈谈。就一位绅士而言，你对这件事处理并不成熟，你根本就没有和安娜小姐好好交流过，只是单凭你自己想法做了决定，你甚至一点也不清楚她心里是怎么想。如果有一位女士就好了，还能帮我们问问她心事。”

        “我去她房间看看。”我望了望楼梯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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