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4章

同学们进入羊女牧场后就被打散了，只有我、约翰和爱德华同行。

        “这儿真像上流阶层化装舞会。”我低声说。

        牧场中到处是身着华丽服装男男女女，三先令门票，想来不是谁都能进来。但是不同于正式舞会，这里人都放浪形骸，大笑喧哗，也许是戴着面具缘故，人们把平时真实一面露了出来，而不必担心被发现。

        “这里不乏绅士贵族。”爱德华拉了拉面具说：“真是个放纵欲|望好场所，没有人会错过这样盛典。”

        “那里怎么围了那么多人？”我指着不远处一座圆形建筑说。

        “那是滑稽戏剧院。”爱德华说：“想去看看吗？”

        我从未进剧院看过戏，所以有些跃跃欲试：“不知道是谁戏剧？”

        “这里可没有那些高雅戏剧作品，想看莎翁戏剧得去正规大剧院。”爱德华带我们买票去了二楼包厢。

        枝形吊灯昏黄烛光下，幕布被笼罩一片昏暗之中。舞台上寂静无声，成排壁灯熄灭了，乐师们藏黑暗中。只有二楼包厢里发出阵阵喧嚣声，男人抽着烟斗，吞云吐雾，女人晃着扇子，架起看戏用女士望远镜，他们躲包厢里扫视下层观众，仿佛高高上神明。

        今晚这出戏叫《皮洛克斯月光》，其实是部喜剧。

        演员滑稽表演和语言很惹得观众哈哈大笑，不久舞台上出现了一个漂亮金发姑娘，她看上去只有十几岁，脸庞稚嫩，但眼角风流，扮演肉铺老板情妇，是剧目女主角。

        她一出场就引起了整个剧院欢腾，人们高声呼喊着她名字。

        她身材凹凸有致，屁股透明戏服下露出圆圆轮廓，胸部十分丰满，似乎没穿内衣，所以乳|尖清晰可见。约翰一下子红了脸，结结巴巴说：“她怎么……穿这么裸|露？”

        然而下一刻刺激就来了，肉铺老板娘因为生气丈夫跟情妇厮混，所以一下子扯掉了女主角胸前衣物。主角丰满白嫩双|胸完全袒露了出来，还不停上下晃动。

        剧场一下子沸腾了，有人甚至把帽子丢到了舞台上。

        “再脱！再脱！”他们大声喊着。

        似乎为了顺应观众要求，肉铺老板娘骑女主角身上，一边撕扯她衣服，一边咒骂她勾引自己丈夫，语言十分下流，听人面红耳赤。很女主角就被剥光了，她环抱着自己白皙迷人身体假哭了一会儿，然后旋转着退下舞台。

        我目瞪口呆望着这一切：“天啊，他们让一个妓|女上台表演，观众们还热烈鼓掌，这群人是不是疯了，治安官难道不来管一管吗？这是有伤风化，他们会被抓起来坐牢。”

        约翰却满面通红激动说：“这太刺激了，还有下一场吗？”

        爱德华对我说：“这是‘羊女牧场’，公爵大人举办游园会，怎么可能有治安官来管？你不喜欢吗？我陪你出去。”

        约翰听说要走，依依不舍望着舞台说：“别扫兴亚当，这是……这是戏剧艺术，你不能用有色眼光来看。”

        “得了，哥们，这就是下流戏，你还看得来劲，跟我们出去。”我说。

        “算了。”爱德华却说：“让约翰兴吧，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放松过。”

        约翰哀求望着我，我看了他一会儿，无奈拍拍他肩膀：“你要早点回学校，我们先走了。”

        我和爱德华离开了喧闹剧院，重回到人流拥挤牧场中。

        他步伐缓慢跟我身边，如同安静庭院里散步，完全无视周围人群。

        “如果我冒犯到了你*，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你近看上去不太精神，恕我唐突，是家里问题吗？”他低声问我。

        我没想到他这么关注我，连一点小小情绪变化都被他注意到了，心中一阵暖流涌过，我对他说：“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没什么。”

        “如果你当我是亲密友人，请不要把为难事情藏心里，我随时都恭候你向我吐露心声。”他说。

        我摘下面具对着他，感觉周围人声都消失了，我面前只有这个高大年轻人，他狭长眼睛也正凝视着我，其中有说不明情谊，我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脸也跟着热了。

        “爱德华，能够结识你真是我荣幸，连我亲生兄弟都不曾像你对我这般真诚。我必须向你坦白，这次回家我受到了打击，我家人全都是冷酷贪婪人，根本不乎亲情。而我却太过弱小，连亲爱小妹妹都无法保护，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我难过垂下头，这是心里话，即使重生了一次，我仍然感到无力。

        “无论何时，我都你身边。”他低沉着声音说。

        我正要说些什么，一个喝得醉醺醺男人突然撞到了我身上。

        我被撞得一个趔趄，倒爱德华怀里。

        醉汉晃晃悠悠看着我，忽然对我露出了一个惫懒下流笑容，扯住我胳膊说：“真是个漂亮孩子，你是哪家馆里，带我去，我会好好疼爱你。”

        说着，就把他胡子拉碴脸凑了上来。

        我还没来得及挣扎，一眨眼功夫，男人就被重重打倒地。

        爱德华揪住醉汉领子，又是一拳打他门面上，男人闷哼一声，滚地上，捂着流血鼻子呻|吟。爱德华非常健壮，平时很喜欢户外运动，被他拳头揍到可不轻松，我严重怀疑对方鼻梁会被打断。

        因为不想惹上麻烦，我匆忙带上面具，拉着爱德华钻进了人群。仿佛身后有人追我们一样，我们飞逃跑着。

        夜风吹拂我脸颊上，即使混杂着劣质香粉和汗臭难闻气味也没能影响我此时痛心情，我们一边跑，一边放声大笑。

        我们一直跑到人烟稀少角落，才气喘吁吁停下来，彼此相视，又大笑了起来。

        忽然，他把我推到了一面墙上，我双手都被他按墙壁上，我呼吸急促望着他，还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他就低头吻了我。

        我们隔着面具，所以他不知道我身体绷紧了，脸也瞬间涨红，完全动弹不得，只能任凭他我嘴唇上辗转，然后把舌头伸进来挑逗。一种难以言喻感觉刺激着我全身，我甚至感到脚都软了。

        一吻结束后，他俯视着我，冰蓝色眼中是从未有过期待。

        我心里一时乱极了，只胡乱推开他，朝牧场门口跑去，不等他追上来我就自行搭上了一架马车，然后独自回学校了。

        这一晚发生事情足以打乱我平静无波心房，昏暗烛光下，我跪床前忏悔，无法原谅自己对一个男人心动事实。作为一个虔诚教徒，这样想法渎神且危险，有失体面和修养，倘若被人知道，将会遭受世人唾骂和鄙夷，我无法承受这样现实，只能一遍又一遍恳求仁慈主宽恕我。

        清晨，窗外鸟儿清亮鸣唱唤醒了我。

        昨夜，我跪床前睡着了。

        水盆里洗了洗脸，镜子里映出我苍白容颜。我完美继承了父亲茶褐色头发和浅绿色眼瞳，头发因为打湿了，像柔软亮泽绸缎一样贴附我脸颊上。我摸摸上一世曾经留了疤痕位置，如今那里平滑光泽，什么也没有。

        曾经我怨恨那个疤痕，它害我受到所有人厌憎嘲笑，连份正经工作都没人聘用我，妻子是因为我相貌可憎不肯正眼看我，而如今我又怀念它。也许像上辈子那样貌若魔鬼，我才能压抑心中魔鬼，而不像现这样心存邪念。

        白天上课时候，爱德华就坐我身边，我紧张一个字也没听下去，脑子里一直是他昨夜温柔眼神和柔软嘴唇，以及他压我身上时硬邦邦身体。有时我抬头看他，他就回赠我一个意味深长笑容，这让我加手足无措，我开始越来越厌憎自己可怕肮脏心思。

        我躲了他一个上午，午休时，他终于把我堵了一个僻静角落。

        一句话也不说，他就想推倒我，再一次吻我。

        我慌乱挣开他怀抱，结结巴巴说：“不，爱德华，不。”

        “抱歉。”他靠很近，喃喃低语：“我冒犯你了，可我不后悔，我一直都想吻你，从我十二岁时候起。”

        我望着他眼睛，被他那股目光看紧张，匆忙垂下眼帘，盯着脚下说：“我很遗憾昨晚发生事情，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有那样荒唐行为。”

        “我爱你，亚当，我爱你。”爱德华却根本不管我说什么，忽然说出了让我震惊话。

        我不敢置信望着他，他也正定定注视着我，眼中一片认真。

        “这……这是不对，这……这有违圣主教诲。”我慌张背诵着教义：“男人只能爱女人，爱上男人是罪孽，主永远不会宽恕异端。”

        “下地狱我也不乎，我只乎自己心。长久以来，我一直恋慕着你，我试图阻止过，可我控制不了我心，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这份甜蜜痛苦折磨我太久了，求你赐我解脱吧，否则我活着时候就已经身处地狱。”他声音哀切恳求我。

        “不，不行。”他低声恳求样子让我加慌张了。

        我不是真正意义上少年人，不会因为迷恋这个孩子纯粹美好感情，而不顾我二人今后人生道路。倘若我答应了他那就太疯狂，太鲁莽了，这不仅仅会毁了我二人前程，将来也一定会让我们后悔莫及。英国，虽然不像信奉旧约国家那样，会把同性恋男子吊死，可是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旦被人告发鸡|奸罪，后果就是身败名裂。

        “我绝不能答应你，我早就决定此生要以纯洁身心侍奉主，何况男人间爱情有违伦理，违反法律，肮脏下流，我希望你今后再也不要对我说出类似话，否则我永远都不会再见你。”我冲动之下对他说出了十分残忍话，以至于说完瞬间我就后悔了。

        我不敢抬头去看他眼睛，我害怕会见到他受伤难过神情。

        时间流动太缓慢，也许已经过了一百年，我才听到头顶传来对方冰冷声音。

        “如您所愿，我今后再也不会对您说这样话。”

        之后，我只看到爱德华大步流星离去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需要普及一下知识。

        英国信奉教，他们牧师可以结婚，而除此之外天主教神父是终身不婚。

        古时候基督教对于同性恋处罚很重，如果被人告发鸡|奸罪，那么就只能面临被吊死结果。达芬奇不就被控告过跟铁匠间有鸡|奸罪吗？于是坐了牢，幸而证据不足，所以被释放了。我坚决相信达芬奇就是同志，并且《蒙娜丽莎微笑》是他自画像。

        英国伊丽莎白女王时期还会吊死同性恋，到查理二世复辟之后，英国社会风气有所开放，但是同性恋仍然是极大犯罪行为，被告发而且有证人话会遭受鞭刑和巨额罚款。但是告发可能有，证人很难有，除非是冤家对头，否则很少有人控告别人鸡|奸罪，万一被反咬一口诬告呢？所以同性恋还是有，不过有这种倾向人都讳莫如深，偷偷摸摸而已。

        我想写个清教徒背叛信仰故事，就好像和尚违背清规戒律而纠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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