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留牌子（二更）

这萧蓁眼下是恨绝了穆清,贱痞子贱民老是端着现还端到她头上了！丫鬟嬷子打理下这萧蓁也很便稍稍齐整了些，只是脸上实是难看很,双眼红肿不说，眼泪把水粉都冲出了些痕迹。

        穆清站边儿上只当看不见听不见这萧蓁一声声嘀咕贱民贱痞子，倒是绿竹恨不得撕了这萧蓁嘴皮子,怎萧大人满腹经纶为人正派生养出这么个女儿来？

        宫里本是清净之地，皇上坐镇地儿即便隔了几十里远也是得忌惮着注意着些,这时候萧蓁这样闹腾若是以往定是拖到无人处早早了结了,得亏前阵子萧蓁风头太盛大内总管李自中数次探望，太子又着人叮嘱了照顾着,加上萧贵妃萧大人,这才有了萧蓁这会还骂穆清贱种模样。

        内殿又出来了一批秀女，从表情上看得出应是被撂了牌子，穆清不求萧蓁皇上跟前露脸子，只求这混账东西安安稳稳走到殿前，余下便是太后指婚事儿。

        正内心祈求天爷让萧蓁安分些，一打眼看见一个眼生老太监执了拂尘过来，穆清心下思量这是哪个宫里，就见这老太监规规矩矩向她行礼“奴才梁八斤给小主子请安。”

        “管事不必多礼，请起。”穆清不认识这梁八斤，可是宫里得罪谁也别得罪奴才是亘古不变理儿，这时候虚虚扶了那梁八斤一把，只想着这大太监不是来问罪吧。

        “奴才奉了太子旨意来看看诸位小主子，太子让小主子放宽心，不必紧张。”梁八斤认得穆清，来了先给穆清行礼，后半句话却是对萧蓁说。

        那萧蓁还没什么反应，穆清眼皮子一跳，这萧蓁如今真个是香饽饽，皇上紧着，太子也紧着，五皇子又求了婚，这时候就算是押也要将萧蓁押过这茬。

        心下各种思量，打发了梁八斤穆清却是发现这萧蓁看见大太监竟是闭嘴了，明显乖顺了不少，心下奇怪但也没时间说什么，秀女四个一道四个一道，下一回就是萧蓁了。

        你道这萧蓁是作何不愿意进宫了？先前不还是冀望着进宫受众人行礼供奉么，怎突然间说不选秀就不选秀了？

        昨儿个萧蓁同穆清一道去芳韵池赏荷，那是她头一次看见圣上龙颜，一望之下大失所望，皇上老且瘦，可是她们动不动便要跪地，萧蓁回去之后就有些不愿意当皇帝妃子。及至今日早上众秀女外殿等待面圣，皇上进苑子时有秀女惊慌之下踩着裙摆当场摔倒地，恰恰皇上跟前摔了这么一遭，外裙上扬，让皇上看了裙下内衬。

        不等那秀女有何动作，上来两个大太监拖了人到宫墙底下，随即便有侍卫过来，萧蓁眼睁睁看着那秀女被堵了嘴一仗一仗打了个稀烂，从刚开始挣扎到后死透，连小半柱香都烧不完那秀女就被打死，连血迹都被洒扫干干净净。那秀女死地儿离萧蓁也就两步来远，萧蓁险些被吓死，抖着肩膀息了声儿，待过不长时间，这萧蓁盯着那秀女死地儿便哭嚎着要回家，她不选秀女了，不进宫了。她几时见过这样场景，一条人命顷刻间便没了，还她跟前，一时间又恶心又惧怕，死活不进宫了。

        这时候看见那大太监萧蓁心有余悸，立时便闭了嘴。

        穆清一干人等是不知道这出，这会子见萧蓁闭了嘴，众人皆都松口气，只要这祖宗不要御前出声儿，至于脸上是怎样还是底下奴才看，皇上殿里，秀女子殿外，只是看个大概，且这萧蓁皇上看上看不上不打紧，五皇子都求指婚了。

        不容人多想，眼见着有小太监过来领这一道子秀女往前走，穆清低声朝萧蓁说话“记牢我说，规矩着些！”

        萧蓁狠狠瞪了穆清一眼没吭声，只低头磨磨蹭蹭跟两步缓两步，直将后面人看心眼子顶了喉咙。

        “殿前失仪不伦你爹娘是谁，一律当庭仗毙！”穆清没了法子，从牙缝里挤出这话，想着这混账东西总该是惜命吧。

        可谁知这话说出来那走两步也是不走了，只干站着磨蹭去了。穆清是知道种种内情也知道萧蓁定是不会留宫里，可是萧蓁不知道，萧蓁受了众秀女谄媚，一心想着她一面圣就要留牌子，这时候听穆清这样说，想着万一这回留了牌子，她往后留宫里该怎么活，一时间脚步都挪不动，只是嘤嘤嘤想要哭泣。

        内殿到外殿有一番距离，这时候离众位主子们地儿远着呢，穆清眼见着萧蓁这样，真是恨不得一把将她推出去十丈远，思量了半天想着她收拾齐整了跟着秀女子进到内殿苑子去，横竖她们年龄都差不多，且她也是宫里打扮，如此央了管事走几步也是不乍眼，着那萧贵妃跟前嬷子上前说了两句，随后便见一个管事模样太监小心翼翼跟她身后。

        穆清知道这管事是看着她，都是当差，都不容易，生怕松了口主子没事底下遭殃。如此穆清也是感激，低声朝那太监道了谢，随后便搡着萧蓁走了两步。真是要臊死人，她几时这样过？这萧蓁被萧家上下养成了这样没脑子一个，还任性肆意，没受过生计之苦，也未曾经历过大事小情，家里全靠父母荫蔽，不知人情世故也便罢了，作何养成了这样天生高人一等优越感，养成优越感也就罢了，作何是想一出是一出，觉得天底下她做事都该是有人迎合答应？

        一路无声闹剧一样走着，及至走到内殿苑子门口穆清便不能进去了，内殿不像外殿，内殿处处都是肃静，从侍卫太监宫女到秀女都是静默着，一片皇威浩然之气。

        萧蓁是走后，进了内殿苑子也像是死心了，内殿侍卫层层，森严像是下一秒就拖了殿前失仪哪个一仗一仗打个稀烂，萧蓁不敢再生事，乖乖跟着其余几位进了内殿，悄悄站门外等着皇上太后皇后审议。

        穆清身边站着那管事太监，因此内殿侍卫也就没有来过问，站内殿苑子门口，穆清看着萧蓁被撂了牌子，同她一道有个圆脸大眼睛身子丰腴姑娘被留了牌子。穆清站不远，这时候看见那萧蓁盯着那留了牌子姑娘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穆清猜踱着怕是这萧蓁不敢相信自己被撂了牌子，一方面不想进宫，一方面自视甚高觉得自己被撂了牌子丢人，这时候要是眼珠子再敢乱转一下，那门口站着唱花掌事怕是大巴掌要下来了。大巴掌下来打死了才好，可是这萧蓁是萧府千金，打了萧蓁就是打萧铎。

        眼珠子都不敢错盯着前方，穆清只恨天爷给了她这么个身份让她遭这份子罪。

        好一会子之后像是里面主子叫萧蓁站起来回话，穆清凝目闭神也听不出个好歹来，只是一会儿之后看见太后起身先出了内殿往那慈宁宫方向走了，萧蓁还站殿前，只剩她一个人，。

        这是怎么了？太后走了应该是太后说了要将萧蓁指给五皇子，可是眼下唱花掌事怎还不唱花？

        穆清不知内殿发生事，今日皇上定是不愿意留萧蓁牌子，自打芳韵池看见萧蓁时候皇上就不属意萧蓁，等晚些时候竟是太子求见。太子请求将萧蓁指给他当侧妃，当时皇上将将着李自中出宫前往刘家秘密收回当年下圣旨，对太子多少有些愧疚，遂答应了太子请求，虽然他明知太子请求这么一出是想拉拢萧铎。

        可是今日殿上时候太后竟是出言要将这萧蓁指给五皇子，皇上一时都不知这一夕之间怎两个儿子都抢着要这萧蓁，可是太后近些年年事已高，皇上又是孝顺，这时候是不能拂了太后意。两难之下便晾了那萧蓁好一会，后太后推说身子乏回去歇着之后皇上着太监唱花，将萧府萧蓁指给五皇子缉熙。

        “萧相之女萧蓁，京城人氏，年方十四，赐花，为五皇子正妃。”唱花太监拉了老长调说完这句话穆清蓦地眼前一花，扶着墙壁才站稳，方才劳心劳神，加之没有休息好又受了大惊，这回松了气便浑身都是脱力，只觉得萧家算是渡过了这个劫。

        待脱力感过去之后穆清忍不住上前一步，急着让萧蓁谢恩然后拉回去好好教导一番，却不想她将将迈了个脚，便被内殿侍卫一声喝，穆清连忙收回了脚，不及说话，殿内李自中已经跑出来了。

        李自中听见侍卫喝声，已经做好了挥手让侍卫拉下去仗毙说辞，每回选秀都有这样事，秀女们被教导过也总是不稳重，他干这些已经驾轻就熟不行行。这回一出来，眼皮子一翻，然后咽下了口头说辞。

        不说话，没示意，大内总管跑进去到皇上跟前低语了几句，便见皇上眼睛都亮了一下，边儿上皇后不知事情，只当是秀女里有皇上中意，不甚意。

        一会之后萧蓁还未走到内殿苑子门口，就见皇上跟前大太监一溜儿小跑到门口，跟穆清说了几句话穆清便跟那大太监后面。

        穆清着实忐忑很，李自中上前说皇上有请时候她是又惊又怕，选秀女规矩是祖宗定，内殿门口只站秀女不战其他，这回让她上前是要怪罪方才冲撞？穆清走几步懊悔简直要死，她素来冷静，方才怎就猪油蒙了心一脚踩进内殿苑子叫侍卫喝了？

        及至行至殿门口，穆清站定，跪下向皇上皇后请安，一直不得回应，过半晌方听皇后说“抬起头来。”

        穆清抬头，垂眼，等里面皇上皇后打量。

        过不多久听见皇上声音“起来吧。”

        将将起身，就听见门口太监声音“吏部考功清吏司刘培之女刘穆清，京城人氏，年方十四，留牌子。”

        穆清五雷轰顶，瞠大眼看门口唱花太监，明明每个字她都知道，可是连起来为什么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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